第二章 论票号

胡雪岩想清楚打交道的方式之后，当下抱了一拳，说道：“都是杭州的各位大人看得起我，我的阜康才能办起来。夏大人，光墉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夏同善一挥手，说道：“咱俩都是浙江老乡，说话不必客气，你只管说就好了。”

胡雪岩便问道：“夏大人，我这几天看了看山西人开的票号，发现山西人的票号远不如北京四大恒发展的好，可是为什么山西票号却这么有名呢？”

夏同善说道：“四大恒已经不行了。其实说白了，恒利、恒兴、恒源和恒旺钱庄都是咱浙江人开的，四家票号的大股东是个姓董的生意人。但是这姓董的生意人太狂了些。仗着早年帮助不少大人捐官，在朝廷中有了些资本，对咱们浙江人是嘴不是嘴鼻子不是鼻子，跟他办个事儿倒像是要求着似的。所以咱浙江的京官，都不去他那四大恒里走银子。其实这也是你胡老弟的机会。咱们浙江人生意做的最好，湖州的丝绸生意，景德镇的陶瓷生意，都出了不少有钱人。陕西虽然厉害，但我觉得不一定比的上咱们经营丝绸的四象八马十二条狗。”

胡雪岩听到这消息一喜，顿时觉得还真可以在北京开一个钱庄。若果夏同善所言非虚的话，自己在北京的钱庄会很好运作。

看见胡雪岩不答话，夏同善继续说道：“其实四大恒虽然不找咱们浙江人待见，但在北京还是一流的票号。山西人虽然票号出名，在北京还是弄不过四大恒。毕竟四大恒经营多年，总共也就不过四个分号，四个都在天子脚下，那我们没得和人家抢。但是山西人在全国范围内，那生意就大的去了。总的来说山西人光太谷平遥这两地方出来的，就开够一百来家票号。从内蒙古包头到通州武汉，势力范围十分的广。人家票好多，自然也就出名了。”

胡雪岩听夏同善这么一分析，顿时了然。当下他觉得和这种善于分析的读书人说话就是方便。人家说的话不仅条理清楚，而且还很深刻。当下胡雪岩像个小学生一样，又问道：“那夏大人觉得山西人的票号为什么能做起来呢？”

夏同善说：“依我看来，山西人能把生意铺的这么大，主要就是两个原因。第一条肯定就是他们胆子大啊。嘉庆年间国家大旱，河南地区几乎是寸草不生。当时国库空虚，这山西人当时跟不要命了一样拿着自己的钱补贴朝廷。当时皇帝陛下十分感动，亲手写了‘大德恒’的牌匾送给山西人。后来河南的地方官员河北的地方官员也都很感激山西人慷慨解囊，于是户部给这两省发的银子大都先走一遭山西票号才运到各地。中间来回倒腾，山西人的生意后来自然就‘大得很’了。”

胡雪岩听夏同善这么有趣，分析道：“其实这事儿办的也不算太高明。要是我我肯定也会这么做。这时他们运气好而已。但浙江省不在天子脚下，我做了这样的好事，皇帝陛下不一定知道。不过，夏大人，山西票号就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兴起了？”

夏同善笑道：“这肯定不可能啊。那件事只不过是个机会。其实主要也是山西人确实厉害，他们做生意总是抱团，虽然被忽视一个地方的，但只要生意上有了碰撞，一说是山西人，他们立马抱团一致对外。另外他们也很有信誉，有时候即便赔了本，也会帮主顾把事情办好。这些当然你胡雪岩的名声比山西人是更好的了。在这天子脚下，往来与户部吏部的官员很多。大部分读书人都是先有了候补身份，之后立马来京城捐官补实缺。这里面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山西人给这些人贷款从来都不含糊，要多少给多少。这些人当官了以后当然也记得山西人的阔绰。”

胡雪岩有点诧异地问道：“是什么人都给放银子吗？”

夏同善说道：“基本上是什么人都给放。毕竟来京城的，都是有了实缺的而且瞅准了有候补名额才来捐官的，一般也都能捐出一个实缺来，所以他们也放心。”

胡雪岩问道：“可是他们就不怕万一那些人万一捐不上不能还他们银子了吗？”

夏同善摇了摇头：“那山西人自己有门路，即便你捐不上，人家自己给你找门路继续帮你捐，直到给你捐上了为止。这一波三折更容易培养感情，那些人捐上官之后，对人家更是感恩戴德了。不过说实话，哪年洗澡没有淹死的人，万一真碰上一个运气背的，那也没办法了。反正那几千两银子在他们看来，也算不得很多。”

胡雪岩咽了一口唾沫：“这山西人倒是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