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开业酒席上，胡雪岩座位东家，当然得坐配在身份最尊贵的黄宗汉身边。黄宗汉这次来杭州，本就是来找王有龄一起去京城的。一者，户部的饷银签发，需要王有龄这个主事人签字，二者，黄宗汉打算提王有龄做湖州的知府，这件事需要王有龄自己去吏部那边挂号，三者，何桂清在京城做官，有了王有龄这个何桂清的总角之交，黄宗汉也方便和何桂清搭上话。

席间黄宗汉给胡雪岩引荐了浙江的一位知府夏同善。夏同善此次岁黄宗汉入京，也是因为他升了吏部的主簿，以后就在北京当官了。胡雪岩自然知道这人的地位很高，当下倾心结识。夏同善对胡雪岩的印象也很好，席间多次向胡雪岩敬酒。

因为在坐的有很多同僚，王有龄则没有刻意跟胡雪岩亲近，而是坐在黄大人下手，陪着黄大人喝酒。

酒席结束之后，薛营官最后一个走，临走之前他跟胡雪岩说：“我跟手下的弟兄们多年征战，存了不少银两，改天想对给你送过来。在杭州，我最信得过的就是你胡雪岩。这存银我也不要银票，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写手书给我的手下，你到时候直接把银子给我手下的兄弟就行。”

胡雪岩嗔怪薛营官说话不吉利，薛营官哈哈一笑，自行离开。

到了晚上，人都散了之后，胡雪岩长长出了一口气，吩咐钱庄里的小厮给自己倒了些醒酒的茶水。而刘金厚这天因为高兴异常，喝酒失了分寸，早就晕乎乎去见周公了。

刘庆生在柜台后清点完了今天的账目，十分地激动。看到胡雪岩坐在大堂内发呆，就主动走了过去，说道：“掌柜的，咱们今天可真是开门红啊！”

胡雪岩一愣：“堆花送的不少是吧？”

刘庆生说道：“真是不少啊！我刚刚算了一下，光今天一天我们收到的现银存款就有七万两。”

胡雪岩一愣，说道：“有这么多吗？”

刘庆生说道：“可不是吗？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刚刚去咱们银库看了一眼，你知道吗？咱们的银库差不多快被堆满了！都是白哗哗的银子。掌柜的，咱这开业第一天，寸头就比杭州城所有钱庄的都多了！”

胡雪岩愣了愣，拍了拍脑袋醒了醒酒，说道：“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看在黄大人的面子上来我们阜康存的银子。你一会儿准备一下，明天联系镖局走一趟上海，把这银子经由大三元银行给黄大人老家的父亲汇过去。”

刘庆生下了一跳：“一万两？”

胡雪岩点了点头：“本来我打算户部的银子拨下来之后在做这件事的，但是黄大人这么给我面子，我就不能拖拖拉拉的了。”

刘庆生脸上露出不理解的神情，说道：“掌柜的，这银子都是大家伙儿存在我们钱庄的，又不是我们钱庄自己的。存在我们这里，我们还要给人家利息呢！黄大人虽然帮了咱们的忙，但是给一万两也太多了吧，要不给个三百两得了。”

胡雪岩皱了一下眉头：“三百两够干什么的？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吧。明天联系好了镖局来找我，我给你黄大人父亲的居住地址。”

刘庆生努努嘴离开，胡雪岩心里想到，这刘庆生虽然是个好掌盘，但却不是一个好掌柜。他眼界格局太小，办不了大事情。

刘庆生离开后，胡雪岩坐在凳子上，手指一下下在桌子上敲着。

钱庄现在已经开起来了，今天这么多人来给自己撑门面，想来阜康已经在杭州站住脚了。但是这些银子该怎么运作呢？

粮食生意还得做，从上海都杭州，这中间的差价虽然已经有了缩小的趋势，但至少明年之前这中间都有很大的利润。但是这钱庄里的钱总不能压在一门生意上，再说了，说到底粮食生意也动用不了多少银两。

以前自己做的都是几百两银子的小本的生意，现在手头冷不丁有了几万两银子，胡雪岩心里突然有点忐忑了。想着下个月户部的七十万两银子就会落到自己手里，胡雪岩心里更是没找没落的。

想了很久，胡雪岩觉得还是应该多交一些朋友，具体地打探一下各行各业目前的现状，然后再决定做什么生意。而眼前，还是应该以稳固阜康钱庄为主。虽然今天有了七万两银子的堆花，但这些银子的主人都是砍在黄大人的面子上给自己的生意。钱庄生意终究不能光靠别人的脸面，阜康钱庄总得有自己固定的客户。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胡雪岩现在有点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