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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张生

作者:瓜 | 发布时间 | 2016-11-27 | 字数:3004

半两将奴玉的琵琶包裹好,正要放回行李中,被奴玉拦下

“不急着放,还有用处。”

“不是今晚就动身吗,还等什么。”

奴玉倚在窗边饮茶,只觉得口中酒气深重不适

“你那什么醒酒丹,以后也给我试试。”他不好酒,要喝也是小酌怡情。

半两说道:“醒酒丹是醒酒的,你不喜欢的酒气可去不掉。”话音落,便听门外敲门声。半两看一眼奴玉,得他授意去开门。

来者是个中年男子,半两没见过。

刚要开口问询,那人自己进门来将门关上

“梁公子,请将东西还我。”

半两拦到他身前问

“你什么人,不请自来也太失礼了吧。”

那人不理睬她,将她拨到一边径直走向奴玉。奴玉不看他,待他气势汹汹走近,伸手要拽自己衣领,转袖一挥。

天旋地转跌倒在地,仿佛看见阻拦的小丫头嗤笑的脸。

稳住了身子要发作,被一声叫住

“张生,你可注意自己言行。”

已经多年无人这么喊他,张生。奴玉想自己应该没记错。

惊惶地不相信自己耳朵,抬眼去看那俊美的人

“你……你如何知道我姓张。”

半两不再装模作样地护主,躲到一边观看。

奴玉站起身来走向张生,弯腰将人扶坐起。客气地同他说

“有话好说,不要闹。你想要门外兵卫都知道吗。”

张生理正衣襟,却理不清脸上焦急震怒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能偷走文书,定然知道我的身份。劝你不要自找麻烦,赶紧把东西还来,我不追究。”

“追究?”奴玉抬手掩唇而笑。

“你只身一人前来,就是有什么闪失,也孤立无援。”半两在一旁冷着脸对张生,“你想追究什么,如何追究。”

她看这人便是沙腾罗的密使了,竟是个中原人。

张生望着淡然的二人,愕然。

他那日在茶馆前与奴玉擦肩,回到住处才发现文书不见。本只有个猜测不敢贸动,焦灼数日。

那日看见奴玉同弥罗走在街上,二人言谈关系不一般,多加了他心中的猜疑。

听闻奉安使者便要来绵梨,紧迫情形下才闯到驿馆来。

身上没有了怕被搜出的物品,门卫便不可惧。

奴玉的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他曾经见过这个梁公子,虽一时记不起来,但现下文书定是被这人趁自己不备时拿去。

没有文书为证,他如何同萨络特使会面。

“你们到底有什么图谋,竟想与沙腾罗国为敌吗?”张生好半天,才稳定了心思问出话来。

这也正是半两想问的话,她不动声色探究地看向奴玉。

“文书不在我这里。”奴玉坦言。

张生逼近两步,又不敢靠得太近,威吓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若是不还我,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抢回来。”

奴玉笑道

“你身处弱势,我何必说假话瞒你。若是文书现在我这里,我还了你,你又能如何?你是要揣着文书去见萨络人,当着奉安兵卫的面?你是想破坏沙腾罗与奉安多年的邦交,还是让你们国王落下个挑拨奉安萨络关系的名声。”

“我乃是亲受国王指派,为沙腾罗谋大业。”张生握拳在胸前,大义凛然。

奴玉悲哀地看他,怜惜地说:“两国结盟,同仇敌忾。对手是大陆上最强盛的大国,协议签订必得加倍谨慎缜密。萨络派来一个定南王,一个平鹰王,而你们呢,你吗?”

张生被戳中痛处,瞪红了双眼:“我不是王室亲贵,但我深受国王器重。”

奴玉轻笑一声,回身坐下:“你明明心里清楚得很,何必自欺欺人。”

张生胸中怨愤憋闷,他如何不清楚。

天下诸国,各有文化风俗,但唯一不会有异的是,对异国的排挤。

他年轻时在前朝为官,芝麻大的小官。

辗转去到沙腾罗,摒弃了自己的名字,只留着祖宗的姓氏,重头再来。凭借特殊的身份受到国王接见,开始是那么的顺利。

在沙腾罗王宫里谋得官职,每当国王对奉安外交有了疑惑,必得来向他问询,这曾使他觉得受到重视。

然而谁又看不出,他只是挂着官衔,办的是闲差,手中哪里又有半分权。

他一个中原人,怎么会受到沙腾罗国王的器重。

他只能不断地用行动向国王表明忠心,不去理会那些讥诮的言语目光。他知道再怎么做也不会有结果,但他不做,要靠什么活下去。

也许这一趟重回故国,能够让国王对他有所改观。

但国王在他临行前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深意。

是倚重期盼,还是猜忌试探。

“你来这与萨络特使的会面,是要摸清萨络与你们结盟的诚意吧。”

奴玉撑着面颊笑看张生

“到底是去试探他们的诚意,还是你的忠心呢。”

“闭嘴。”

张生低吼,声音裹在咽喉中转动。

他现在不是时候犹疑,他抬眼盯住奴玉

“你是什么人,如何知道这么多?”

奴玉反笑

“张生,你不是说不在意我是谁么?”

半两插进话来

“弥罗出门去了。”

她在二人对峙时,贴耳听见窗外的动静。

奴玉看着张生,他现出焦虑慌乱来。

“张生,你该如何做啊。”

……

弥罗手下人虽也受兵卫监视,倒不至于像他这样被严防死守。

那日留了心眼,叫手下人以送赔偿为由,与曼尼尔碰面了,果然他不依不饶偏要自己亲自去,不收那一箱金银珠宝。

手下假作同他交涉,趁他不注意翻查了曼尼尔的居所,在一堆字画里,发现了卷在其中的半卷文书。

怀里揣着另半卷,脚步按捺着不要太焦急。

身后的奉安兵卫照常紧跟,如何与密使挑明交谈,还是个值得思索的难题,但至少他已经找到了人。

曼尼尔果然就是沙腾罗派来的密使,他确如自己所想的那样,为了合约达成也千方百计要与自己连上线,弥罗找到了心中的平衡。

弥罗心中激荡不已,终于能够不辱使命地回去。

曼尼尔住在离驿馆不远的旅舍,由店家引着向他房间寻去。

弥罗每一步都小心迈近,心里盘算着该说的话,不容自己出错。

兵卫将箱子放在房中,没有出门执守,而是立在房内,将二人言行看得清楚。

早知会是如此,弥罗还不至于束手无策。

曼尼尔只是想找弥罗的不痛快,见他真的亲自来了倒是意料之外。

还是摆着架子坐在房中,也不起身相迎。

弥罗满脸诚心的对曼尼尔说

“我如约,将兄长打伤你的赔偿送来了。”

曼尼尔摸了摸鼻梁上纱布未揭的伤处,不屑地回他

“大夫说这伤十天半月的好不了,现在不是打伤我这么简单了,还耽误了我与梁公子的约期,这你怎么说?”

弥罗心说不错,不要轻易松下口来,要多与自己周旋,才能找到机会交换文书。

“那又如何,这是你的事了,我不负这个责任。”

曼尼尔看他神色口气,分明是为自己不能与奴玉相见而窃喜,拍桌而起

“你的兄长不讲道理出手伤人,我体谅他身为定南王没叫他亲口赔礼致歉,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你也要蹬鼻子上脸吗。”

弥罗还是坦然自得的神情

“他打你打的不对?本就是你先出言不逊。是我们萨络人不想同你计较,才退让一步,是你不识好歹,还想得寸进尺。”

曼尼尔被娇惯长大,不曾受过这样的气。

弥罗见他涨红了面颊,也以为他是假装为了拖延。

曼尼尔性子恶劣,却是奴玉说的那样,不知道恶意伤人,只尖酸着言语攻击弥罗。

弥罗也气定神闲地应对,句句惹到曼尼尔的气头上。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嘴仗,一个未曾当真,一个早已气急。

兵卫不理二人如何争斗,不做任何反应。

弥罗暗自找着时机避开兵卫,忽听见半两急迫的呼喊传来

“救命啊,快救人命啊!”

二人循声看过去,见半两跌跌撞撞奔进门来。

她冲着弥罗扑去,被兵卫挡住。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喊救命?”弥罗示意兵卫松开半两,她跪扑在弥罗脚边,攥着他的衣角死命摇晃。

“快去救救公子,他被恶人所伤命在旦夕了。”

半两哭得满脸的泪水,和着地上尘土,成了个灰黑花面。

不待弥罗缓过神,曼尼尔站起身来将半两拽过

“你家公子,是梁公子吗?”

“是他,快去救人啊。”

弥罗心中慌得厉害,一时无法知觉身在何处,所做何事,眼见曼尼尔将要冲出去。

“慢着!”

曼尼尔被身后人喝住脚步,转头看见弥罗脸色煞人。

刚要呵斥他急去救人,被一把钳住臂腕。

弥罗拉起半两,留下一句“我去”,便领着兵卫向外奔去,瞬时没了人影。

半两瞥一眼呆住的曼尼尔,他摆开袖口,手里是一卷羊皮纸。

“这是什……”

还没展开细看,曼尼尔忽然闻见一阵甜香。

手脚立时软得没了力气,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