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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如今这个世道谁能活得长久呢？】
小泽藤君说完这话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去看红卿是什么样的表情。关上门之后一看，那指针已经指到了午夜两点钟，小泽藤君突然间想起忘记把自己的打火机从红卿那里拿回来，不过既都已经折腾到了这么晚也就没有必要再过去拿了。小泽藤君这样想着走到了床边径直躺了下来。
“呼！”
红卿见小泽藤君已经关上了门而且好像已经躺下了，自己也就放心了许多。轻步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来，那里面藏着一台很是袖珍的电报机，自己不得而知这小泽藤君刚才为什么要帮助自己拦住那个陈队长。不过他既然今天愿意帮忙那便是好事，只是害怕他是不是发现了一些什么事情。红卿将被子轻轻掀开，把床板的一角抬起来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之下还有一个暗格，红卿将电报机放进里面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如果自己跟着小泽藤君搬到那座房子里面去，那自己的这些东西一定要赶紧转移才行。
“呼！”
红卿将电报机放好之后细心地将被子一层一层的盖好，又轻轻地呼吸了一下才安心地躺了下来。这样的日子实在让人疲倦不堪，可是又是不得不去做。红卿合上眼想着明天一早又要去面对那个居心不良的齐大山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小泽藤君和红卿的房间就在隔壁，齐大山派人整天整夜的盯着两人，陈队长本想回去报告齐大山今天这红卿和小泽藤君的奇怪举动，但是举起手臂见时间已经很晚便只好也坐在回廊前睡觉。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小泽藤君是被后院养的母鸡给吵醒的，懒懒地伸了一下腰之后赶紧起身将衣服穿好，把枪收在内层。红卿今天还没有将洗脸水端过来显然昨晚她也是彻夜难眠，小泽藤君撇撇嘴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但是背地里所有人都是暗怀鬼胎居心不良，这戴着面具生活还真是痛苦。
“小泽将军，你起来了呀！我以为你昨晚那么晚才睡，今天便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
小泽藤君刚准备好身上的东西，这红卿就直接推门而进了。这个举动让小泽藤君极其不悦，自己很是厌恶别人不问自己便直接推门进来。红卿看到小泽藤君皱着眉头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自己不过就是故意为之，一个人早上刚起不设防的时候是最容易暴露自己的，但是这小泽藤君不过就是将枪收到了内层去，其余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动作。
“红卿，你以后进来之时请敲敲门！这是基本的礼仪不是吗？！”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小泽将军，这是洗脸水，你先洗洗脸，然后过去前厅用早饭吧！”
小泽藤君看到红卿将手上端着的洗脸水放到木台上，自己也就走过去将毛巾拿下来，低头之间注意到红卿身上的假伤口还在而且变得更红了一些，这红卿也还是算听话。
“你过去再倒一些热水过来，把你的毛巾一起拿过来！”
红卿不太明白这小泽藤君的意思，只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身上那些假伤口。
“小泽将军，我身上这些伤口不要紧的，不要费心了！”
小泽藤君见红卿不愿意出去端水就直接拿起自己的毛巾给红卿擦起了脸上的伤口。
“这朱砂有毒，长时间留在皮肤上很不好！若是你是个粗野大汉也就罢了，偏偏你是个娇滴滴的女人，这脸上万一留下一点疤痕，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小泽藤君没有顾忌到手上拿着给红卿擦脸的是自己的毛巾，那毛巾温温软软的擦在红卿的脸上，红卿不由得有些恍惚。这小泽藤君实在是让人摸不透，一时凶狠得很，这时又突然之间温柔多情起来，这演戏也未免演的太好了一些！
“多谢小泽将军的关心，你说得对！我这么一个身份的人也就只能靠着这张脸讨生活了！要是连这张脸都给毁了，那我以后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恐怕去街上乞讨都会被人吐口水呢！”
小泽藤君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帮红卿擦着伤口。
“红卿，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这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现在好好活着不是很好吗？！”
尽管自己对于红卿的身份还是很怀疑，但是毕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中国人，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对她恶言相向。
“可是，如今这个世道谁能活得长久呢！？你看看我的家人谁还不是都死得很惨！”
红卿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很是清晰地传入小泽藤君的耳朵里。小泽藤君微微笑道，并没有出言相对。
“你现在是在怨我吗？！”
小泽藤君微微一笑并没有生气，红卿抬头看着他这个模样也不好再发火，便只能低下头来不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埋怨我们的，不过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们已经什么也不能改变！还不如好好活着，你说是不是？！”
小泽藤君用很是温柔的语调跟自己说话，红卿听着小泽藤君的声音难以再开口。小泽藤君见红卿已经不说话了，便专心帮红卿擦着脸。小泽藤君的手放在红卿的脖子上，那脖子细的很，若是小泽藤君有心掐下去那红卿必定一命休矣。红卿抬眼盯着小泽藤君，那温柔的眼神与当初初见的时候无异。
“好了，不管怎么样这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脸上的朱砂不能马上全部擦掉。你晚上再用热水擦一擦，会舒服一些。”
小泽藤君说完这话转过身子将毛巾放在水里洗了洗，红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接下去这小泽藤君又想做些什么。
“好了，你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去前厅吧。省得齐大帅又派人来找我们！”
红卿点点头，回身去房间里拿了一个小皮包便又等在小泽藤君的门口，小泽藤君头面清洗干净之后并没有拿什么东西就直接走了出来。
“哎哟！小泽将军今儿这么早，我刚想过去叫你呢！齐大帅在前厅等着你吃饭呢！不过今儿好像有什么客人要来似的，连五姨太都出来了，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我看这个五姨太也不会出来的！”
那个王副官在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小泽藤君在后面听到他在说五姨太的事情不由得多留心听了一会儿，那红卿听到五姨太这个词的时候似乎也在心里多加思索着什么。
“王副官，这五姨太不是说在佛堂里面帮过世的老夫人抄写经书吗？怎么这么快就抄完了不成？！”
小泽藤君听到这话之后不由得转过头来看一眼身边的红卿，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这红卿与那五姨太也相识不成，不过这红卿跟在齐大山身边也这么久了，也应该是熟识了这个府中的人事了。
“这个五夫人，红卿你也认识吗？！”
小泽藤君忍不住开口问，红卿见他这么问不由得也奇怪了起来，这小泽藤君难道也认识那个女人不成！
“噢，当然认识，这五姨太可是齐大帅最倚重的女军师啊！怎么？小泽将军已经见过五姨太了不成？！”
红卿并不知道这齐大山昨天已经带了那个女人见了小泽藤君，这个女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自己跟着齐大山来到齐府之时这个女人见自己的眼神直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诡异，自己总觉得这个女人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是啊，昨晚见的。没想到齐大帅还藏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夫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小泽藤君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涌起的不安，这个五姨太看上去厉害但是还不知道这真实实力如何，自己不愿意跟红卿多说，红卿也不好多问，只能暗自揣摩着这小泽藤君的心思。
“哎哟！这个五姨太不过就是一个旧上海的老贵族罢了，你别看她只是一个姨太，那身上的臭毛病可是多着呢！我见她每天都要买那什么珍珠粉什么的，还要买新旗袍什么什么的，可是那大帅居然也不生气，就那么惯着她！”
这王副官当着小泽藤君和红卿的面就开始唠叨起自己的主子，小泽藤君听到这话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教训这个没有脑子的王副官。红卿听到这话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前厅的方向，这个五姨太在佛堂当中已经寂静了很久，没想到突然又从里面出来而且一出来这齐大山就带着他去来见了小泽藤君，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只是自己如今跟着小泽藤君不好再多去打听这些事情。
“小泽将军，你可算是来了，大帅等了好久了！”
小泽藤君和红卿刚到前厅前时一个大兵便跑了过来，小泽藤君往饭厅看了看，里面除了有齐大山和那个五姨太之外好像还有其他自己不认识的人，可是这样的一个大早，居然就有客人过来了不成！
小泽藤君径直走进前厅，红卿紧随其后。齐大山显然在他们刚到门前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他们了，便赶紧起身来迎接小泽藤君，那五姨太一见到小泽藤君走进来也不和齐大山一起站起来，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红卿，红卿丝毫不退让地盯着五姨太。
“小泽将军，我刚刚派人去请你过来用早餐呢！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上海军部的秘书马先生，到时候会一起过去迎接梅机关长。昨天因为有事就先过来这里了，我留他住下顺便见见你！”
小泽藤君看到桌边坐着的一个穿着军服的陌生男人便知道那个人就是齐大山说的那个马秘书，他稍稍点点头，便坐在离他们有些远的对面座位，那红卿见此也坐在小泽藤君的身边。齐大山见小泽藤君并不是很热情地样子便显得有些尴尬，那马秘书也摸不透这小泽藤君的真实想法便只能笑笑便过。
“小泽将军，不知道红卿有没有跟你提起，我今天计划带大家去百乐门，就是不知道小泽将军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齐大山虽然嘴上笑着，但是心里很是不高兴。这小泽藤君的脾气实在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那个马秘书也一直看着自己，没想到这小泽藤君会给自己摆这样的脸色。红卿的眼神在齐大山和小泽藤君来回看着，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小泽藤君会突然摆出这样的脸色来对着齐大山，莫非他还有什么不一样的计划不成，明明自己和他说好了，今天齐大山会准备去百乐门，他也明明答应了，怎么现在突然又这副样子。
“若是小泽将军不想去百乐门的话，那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的！不过我看梅机关长就要过来了，到时候再一起过去的话也是可以的！”
小泽藤君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碗里的菜，没有理会那齐大山说了什么。齐大山看了五姨太一眼，在场的气氛有些尴尬。齐大山朝红卿使了一个眼色，红卿只好动动坐在身边的小泽藤君。小泽藤君本来没有想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这齐大山居然叫来了上海局部的人，自己不一开始就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这些人一定就会觉得这齐大山可以作为他们的靠山。
“既然齐大帅这么有兴致想要去百乐门一聚，那我自然不好伤了齐大帅的好意！”
小泽藤君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倒是让齐大山更不高兴起来。自己昨天还跟这个军部的马秘书说这小泽藤君还算与自己已经有了一些交情，等到梅机关长一来自己一定是可以先得到死士的人，没想到今天这个小泽藤君就给自己来这套。
“既然小泽将军这么说，那齐某真是倍感荣幸啊！马秘书，这小泽将军也是一个爱好文学的人，我看你们有时间可以多多聊聊咱们中国的书什么的，你说是不是？！”
这齐大山明显是给那个马秘书收了好处，否则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会在自己的面前推荐这别的地方来的秘书。
“是是是！齐大帅说的没错，马某没有其他别的厉害的地方，就是这书看一遍便能过目不忘！要是小泽将军有什么想要看的书，我这下就可以给你背出来！”
小泽藤君抬眼看了一眼那个马秘书，看来是因为看到齐大山被自己冷落了，这下想要过来巴结自己，这些人还真是厉害的不得了擅长见风使舵。
“那就多谢马秘书了，梅机关长和很是喜欢这些中国古典小说，要是有机会就可以过来和梅机关长聊聊这些！”
“是是是！”
齐大山被面前的局面搞得很是尴尬，这马秘书居然登堂入室想要抢占先机。自己本意是想借助上海军部的力量，自己能够更好地进行防御，若是到时候出现了什么样的意外，也好有一个能够垫背的人，没想到现在这个小泽藤君的心实在是难以捉摸。齐大山冷静一想，又或许这是小泽藤君的计谋，想要上海先来个窝里斗也不一定。
“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那就等到梅机关长来的那一天大家都来一起热闹，好了，还是先把早饭先吃了吧！”
小泽藤君听到齐大山这话不由觉得好笑，微微翘起一边的嘴角，坐在身边的红卿注意到这一点有些奇怪。这小泽藤君究竟是个什么想法，难道他不高兴这个梅机关长要来了吗？五姨太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围着桌子坐着的这些人，这个小泽藤君虽然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但是这肚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今天早上一来就开始让齐大山没有面子，自己那天与他们同车回来之时明明听到他们相谈甚欢，如今却又是这副模样让人不得不生了疑心。
“好了，我已经用好了，诸位慢用！”
齐大山刚想低头吃点东西，这小泽藤君就擦擦嘴巴要起身，红卿听到这话也赶紧起身要跟着他离开而这齐大山见此给红卿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留下来。
“齐大帅，我想去牢里看看那些个之前被你关起来的那个白班主和小六子！”
“噢。这倒不难，王副官你陪着小泽将军去，别让那些畜生再说什么脏话污了小泽将军的耳朵！”
小泽藤君微微点头率先离开座位，那王副官听到齐大山的话赶紧起身跟着小泽藤君出了门。那齐大山见小泽藤君已经走远了一些边盯着红卿。
“红卿，你整天跟在小泽藤君的身边，这个日本人究竟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我看你比我们更清楚吧！”
齐大山用很是不和善的口气问自己这样的话，红卿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但是看着在场的人那种表情不由得有些得意起来。这些人不过就是想要靠着小泽藤君然后爬上梅机关长的那艘大船，但是现在小泽藤君似乎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他们自然就开始心慌了。
“齐大帅，我红卿不过就是你送给小泽藤君的一个不值钱的女人，我能知道些什么，再说了我知道的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这就是陪在这个日本人身边的代价，齐大帅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齐大帅被红卿拿话这么一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是放在以往自己这个暴脾气一定会将红卿暴打一顿，但是现在军部的人也在自己实在不好动手。
“红卿小姐果然是伶牙俐齿！不愧是我们大帅最喜欢的女人呀！”
“五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就是一个舞女，能被齐大帅买进来有吃有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哪里像五夫人，出生这么好，而且还这么的足智多谋！红卿可不敢个五夫人比呀，五夫人才是齐大帅最器重的人呢！”
红卿丝毫不让步，五夫人也只是笑笑不再回答。齐大山将筷子狠狠地摔在碗上，那马秘书听到这些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定论，看来这齐大山喜欢吹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上海军部并非是不知道齐大山这里的消息，一直按兵不动的原因就是想要看看这个齐大山有什么花样，没想到这个齐大山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看来一直以来这齐大山不过就是靠着自己手里的几个兵来给自己壮胆罢了。
“好了，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下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再过来见我！马秘书让你看笑话了！”
“哎！齐大帅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想到齐大帅在家中是坐享齐人之福，我可是艳羡得很呢！”
马秘书故作轻松地笑起来，那齐大山心中不停地在盘算着，这次又要给军部吃掉多少兵。红卿坐在原处有些尴尬便直接起身出门而去，那五夫人看着马秘书和齐大山这样皮笑肉不笑的也是难受，便也直接起身离开。
“马秘书，刚才那样的情形你也是看见了！我现在虽然家里供着小泽藤君这尊小佛，但是那小佛就算每天好鱼好肉供着，那也会发火不是！再说了，那梅机关那尊大佛马上就要来了，这前前后后还要我的多少好肉好酒供着不是！你看，是不是应该告诉军部的人给我一点补给呀！”
齐大山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这马秘书怎么会不知道。早在来之前自己就已经和部长说好，只要这齐大山一开口自己便和他哭穷。
“我说齐大帅，这上海军部是什么情形，你可是比我还要清楚！这军部就是一个名存实亡的所在，谁不知道这上海是齐大帅你在主持，我们这些小庙确实是没有什么可以供养的了！”
“哈哈哈哈！马秘书不愧是个读书人，这说话都是一溜溜的！不过我这个粗人可是没那么多穷讲究说法，我确实是知道上海军部是个怎么样的情形！人家不是说一句话叫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军部怎么说也是个军部，这兵要是硬挤一挤也是有个几千的！就一句话，给还是不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