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密告
张义潮明白这名回鹘人是什么意思，不外乎就是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像大唐的特使的样子，望着这名回鹘人哈哈大笑道，
“原本你们回鹘人自己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便插手，可是念在你一心与大唐交好的份上我冒死前来告知你一个重大秘密，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货，可悲啊！”
这名回鹘人听出了张义潮话里有话，当即止住了卫士，走到张义潮面前沉声说道，
“朕就是回鹘汗国第三代可汗莫顿贺，朕看你的装束并不像回鹘人，但是与汉族人的装束也不一样，你为何要冒充大唐特使？”
“沙州张义潮见过可汗陛下，事情紧急，在下有重大事情需要当面对陛下说，请陛下立刻屏退左右！”
“大胆，你敢这样跟我们的可汗陛下说话！”
那两名卫士呵斥张义潮，担心其图谋不轨。但是莫顿贺可汗察觉到张义潮眼中的真诚，微笑着让身边的卫士都退出殿外，这才问道，
“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可汗陛下容禀，在下是沙州商人，今天下午在城内羊肉炖用餐，不料被拔贺小汗手下的戈耶纳给抓住，理由是我们这些外国商人没有向拔贺小汗缴纳关税。”
“你说的这些事情，朕有所耳闻，这个拔贺叔叔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居然擅自收缴关税，分明是没把我这个可汗放在眼里。”
“可汗陛下，你们回鹘的关税制度如何，在下并不关心。如今为了这个关税，拔贺可汗和部下戈耶纳商议准备调动外九部族员向汗庭发难！”
如果说刚才莫顿贺可汗对张义潮还有所怀疑，可是当听到张义潮说出了外九部族员的时候，莫顿贺可汗后背都惊出了冷汗，嘴巴哆哆嗦嗦的问道，
“你说什么，外九部族员要向朕的汗庭发难，你怎么知道？”
“可汗陛下，在下当时就在拔贺小汗的城堡之内！”
“这么重要的事情，拔贺小汗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就算让你知道，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你们活着离开城堡？”
“若不是在下自幼学习武艺，恐怕早就遭到了他们的毒手。如今事情败露，同在下一起来经商的同族家丁恐怕也会遭到毒手，请可汗出手解救啊！”
“说了半天，你是为了让朕帮你解救你的同伴，即使这样你们也用不着污蔑朕的叔叔造反吧？”
“可汗陛下，情况紧急，请你一定要相信在下。我张义潮以沙州张家的祖先起誓，若有一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事关重大，莫顿贺可汗对张义潮说的话半信半疑，认为自己的叔叔不可能会造反。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张义潮会提到沙州张家，随即问道，
“你说你是沙州张家人，那么请问沙州张谦逸大人是您什么人？”
“我是沙州张家二公子，张谦逸正是在下的父亲！”
张义潮话音刚落，莫顿贺可汗一把将张义潮搂在怀里，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这是回鹘族最常见的见面方式。虽然张义潮在沙州的时候也能看到西域商人在公开场合搂搂抱抱的，但是真等到自己被人拥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勉强挣开了莫顿贺可汗，张义潮刚想与其保持距离，莫顿贺双手又跟着架在了张义潮的肩膀上，眼中含着泪水说道，
“朕真的没想到，二十年前在沙州与张谦逸大人一别，居然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那个时候朕还不是回鹘的可汗。不曾想今天居然在汗庭以这种方式与张公的二公子见面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可汗陛下认识家父？”
“何止认识，当年我们回鹘汗国内部稳定，若不是张公从中搭桥牵线联络上漠北节度使前来帮助父汗平乱，恐怕我们回鹘早亡了。因此我们回鹘内九部几乎没人不认识沙州张公，恩人在上请受我一拜！”
看到莫顿贺行了如此大礼，张谦逸一把搀扶住莫顿贺说道，
“可汗陛下言重了，当年家父联络大唐军队帮助回鹘，归根结底也是大唐皇帝解救了回鹘汗国，请可汗陛下不要介怀！”
“没想到恩公的儿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只是不知张公现在身体如何？”
“可汗陛下，家父的身体容在下以后慢慢说与陛下。目前回鹘就要面临一场风波，还是请陛下早作决断啊！”
“对对对，你看朕只顾得上叙旧，将大事都忘记了。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拔贺小汗的部下戈耶纳怂恿小汗今晚就要来汗庭发难，如果我所料不错，拔贺小汗很快就要来到陛下的汗庭！”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可汗不必惊慌，我们现在需要做两手准备。第一，戈耶纳已经到城南调集军队，我们必须在戈耶纳进城之前将其拒之门外；第二，在汗庭之内劫持拔贺小汗，用他来逼迫戈耶纳就范。”
“好主意，那朕这就准备！”
很快，莫顿贺可汗就安排高昌最精锐的右威卫大军前往四门把守，高昌城内转眼间就已经弥漫着火药味儿，大战一触即发。与此同时，莫顿贺可汗还命令自己的儿子句录莫贺调集左威卫与内九族主力在城外待命。
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也暗了下来。按照与戈耶纳约定的计划，拔贺小汗率领几名亲兵来到了莫顿贺可汗的汗庭刺探虚实，伺机里应外合将戈耶纳军队引进汗庭击杀可汗。身为莫顿贺可汗的亲叔叔，拔贺小汗在进入汗庭的时候，是无人敢拦截的，于是拔贺小汗带着八名亲兵大摇大摆的向汗庭内走去。
此时的张义潮躲在幕后，莫顿贺可汗端坐在大殿之上，望着拔贺等人走了进来，莫顿贺赶紧起身相迎，说道，
“叔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下人通传一声不就行了？”
“可汗陛下，您是我们回鹘最高的领袖，我这个臣子岂敢如此僭越！”
“哈哈哈...，叔叔能来看我，我这个当侄子的非常高兴，快快请坐！”
二人分君臣落座之后，拔贺小汗双手抱拳说道，
“可汗陛下，如今国事繁重，你也要注意身体啊，是在忙不过来可以吩咐微臣来做。”
“多谢叔叔关心！”
“为陛下分忧乃微臣分内之事，何须言谢！”
“哈哈哈...，叔叔年事已高，我这个当侄子的岂敢让叔叔劳心费力。”
“可汗陛下，微臣就只说了吧，如今我们回鹘汗国日益昌盛，过往高昌的各国商人更是不计其数，如果陛下能让微臣帮忙收缴各国商人的关税，那微臣感激不尽，微臣恳请陛下批准！”
“叔叔，回鹘汗国是一个体制完整的国家，关税的征收都是有相关的部门形成一个合理的体系来完成。而且关税数量庞大，这些费用全部用来维持我们这个国家的运转，实在不是某一个人就能完成的，请叔叔体谅！”
“可汗陛下，请恕微臣直言，我们回鹘就是因为向大唐学习太多的管理制度，才将我们的国家变得这么麻烦。按照我说，我们回鹘干脆学习吐蕃王朝，实行税收征集自由制度，省的还要麻烦陛下来操心。”
“叔叔慎言，中原文化博大精深，管理制度更是我们这些小国家学习的典范，岂可随意污蔑。”
“陛下也知道，我们回鹘族分成了内外九部，叔叔手下的外九部人心浮动，都希望微臣能向陛下进言，放开税收征集制度，否则族内人心不稳啊！”
“如今国家体制已经健全，叔叔这样说就是要挑起族内斗争，我们回鹘人万不可内斗啊。”
“哈哈哈...，说了半天，你还是舍不得你手中的利益，我们外九部也是回鹘族人，凭什么我们就要仰你鼻息？”
“朕这些年也没有亏待你们外九部，叔叔你这是何意？”
“我就天就给你明说了吧，回鹘汗国的各项税收，我们外九族要与你们内九族平分，否则外九族只能另起炉灶。”
“你这样说就等于逼宫，你可要想清楚了。”
“哼，我是你的叔叔，是回鹘第一代可汗骨力斐罗的儿子，凭什么我就不能当一回可汗。”
“拔贺大胆！”
“哈哈哈，来人啊，放信号箭！”
跐溜尖锐的破空声伴随着五彩的烟花，一支火箭穿过汗庭向城南方向而去。就在拔贺小汗准备向汗庭外走去的时候，张义潮手举横刀向拔贺猛扑而来。
唯恐伤了拔贺的性命，莫顿贺可汗在身后举起右手大喊道，
“二公子刀下留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甩手，横刀从右手飞了出去，击中了旁边的柱子。而张义潮重重的身体也已经将拔贺压在了身下，几名拔贺的亲兵正要拿弯刀向地上的张义潮砍去的时候，一个身影腾空而起，众人皆是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