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曾经的梦想
胡雪岩自己开钱庄，那么第一件事情，绝对是找刘金厚。把胡雪岩领入杭州钱庄行业的额，肯定是丁掌柜，但是自己这一身识人认人的本事，打算盘的本事，应酬说话听话听音的本事，都是刘金厚手把手交的自己。
胡雪岩也知道刘金厚一直想着自己开一家钱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此时自己有这个机会，当然不会忘记刘金厚。
所以开钱庄之前，胡雪岩先去顺泰钱庄，找了刘金厚。
刘金厚看到胡雪岩的第一眼，就是怒骂：“好你个小胡啊！这几天跟着咱王大人吃香的喝辣的，我还以为你把我刘金厚给忘了。也得亏你有良心啊，还知道来找我！”
顺泰钱庄的周掌柜笑道：“胡大人这几天也是忙，估计是没时间。”
胡雪岩任由刘金厚杵了自己几下，然后笑道：“这不是赶紧来找你了吗？”
刘金厚问道：“找我啥事儿？又是贷款？”
胡雪岩也不含糊，直接说道：“找你来是让你辞了顺泰钱庄的工作，别老赖在这里也不干活的。”
刘金厚一愣：“你真要我辞掉工作？”
胡雪岩撇过头去，说道：“这不废话吗？辞了咱去醉月楼吃一顿去！”
刘金厚一笑：“周掌柜，我要辞了啊！承蒙你看的起我，让我来当个掌盘。但是我干了这么多年，实在也是厌烦了出纳掌盘了。我这现在就跟您请辞了，这月月钱也不用给我发了，权当是我的歉意。”
周掌柜慌了：“真的假的？胡大人，你这好好的来我这里踢馆子干什么啊？”
胡雪岩笑道：“周掌柜，您就帮我个忙吧。”
周掌柜一愣，问道：“我这里辞了老刘，跟你有什么好处啊！我这能帮你什么忙？”
胡雪岩笑道：“我打算开个钱庄，没有老刘给我压场子，我可真不行。您就把刘哥让给我吧。”
周掌柜朝着刘金厚一看，发现刘金厚满脸笑意，这才回过神来：“你俩这是早就有打算了啊！”
胡雪岩和刘金厚相对一笑。
周掌柜苦笑一声：“那这我还能说啥！赶紧给我走！钱庄开业的时候不给我发帖子我可是不高兴啊！”
胡雪岩赶紧道谢：“一定请周大爷。”
……
约刘金厚到了醉月酒楼，照样是四菜一汤——老醋花生、麻汁黄瓜、蚂蚁上树和双龙过海，加上一个鸡蛋汤。在要上一壶清酒，这就齐活了！
要是别的客人这么要，醉月酒楼的小二一万个不高兴。就这菜式你直接去西湖对面的十里香就得了来我们醉月酒楼扯什么犊子？更别说坐在二楼靠窗户的这最雅致座位了。
但是胡雪岩和刘金厚来，就算是一个菜不点光要壶酒，那小二估计还得跟后厨商量着白送一个小菜来给他们二人下酒。要问为什么，那肯定是因为平日里刘金厚和胡雪岩这两个人请可吃饭，在这醉月酒楼花了大本钱了！
刘金厚一如既往地钟爱老醋花生，沽酒而饮，拈花生而泪。
胡雪岩一如既往地钟爱麻汁黄瓜，举杯相敬，夹黄瓜而笑。
刘金厚突然哭了：“一听说你回到杭州城吧，我就等着你来找我了。两只手十个手指头一根一根地往过去数，数一根我就害怕一天，还真害怕你小胡把我给忘了。”
胡雪岩笑了：“刘大哥，哭什么！你这就是瞎操心了！就是你自己忘了，我胡雪岩肯定也不会忘。”
刘金厚举杯：“什么话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今天不醉不归！”
……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八月的下旬，正是杭州城最美丽的时刻。荷花已经一束束开了，花香弥漫着。就在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一个二十三岁的出店，第一次带着一个小屁孩出来应酬。
这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有个梦想，要开一个杭州城最大的钱庄！他在信和钱庄当学徒当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才被丁掌柜的看中，当了一个跑街的。这一次，是他第一次约客人见面。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在了成功的路上，他想让人知道，他朝着开钱庄的梦想又进了一步，但是他没地方炫耀。他自己的家人早就死了，家里孤零零的只有一个自己。
他找来了那个小学徒，叫做胡光墉的。
站在醉月酒楼下，意气风发，年纪正好的刘金厚问胡光墉：“你以后要干什么？”
“要做一个刘哥一样的跑街的。”
“没出息！我以后要开一家杭州城最大的钱庄。”
“那我以后要开一家比刘哥的钱庄还要大的钱庄！”
“那我们一起开得了！”
“不过我没有钱啊！”
“没事儿，我要是开钱庄了，找你做掌柜的，想要多少钱，随便你开银票。”
“那好，以后我开钱庄了，也找你做掌柜的，想要多少钱，也随你开银票。”
……
他们从小就在钱庄里长大，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丁掌柜一样，随便写个银票就是好几百两银子。今天，他们终于开自己的钱庄了。
荷花依旧是当年的荷花，刘金厚此时早已经星星华发。
这些年他一直在信合钱庄，曾经尝试过开钱庄，被丁掌柜的训斥了一通，最终拿着自己多年的积蓄在杭州买了一套房。
买了房子之后他打算开钱庄，但是被媳妇以死相逼，拿着银钱存了钱庄。
他很多次想要完成梦想，但是从来都是老老实实地活着。
他帮过无数没有背景的书生，他觉得他们当官的梦想要比自己的更厉害，但是那些人也从来都没有成功。
今天，他要当掌柜的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