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90章 大撤退

从天到地，放眼望去整个战场都一片混乱！奥瓦拉已经放弃了对解放者各部的指挥，任由无丝自己想办法撤退，他和其余毁灭者只负责杀、杀、杀！

本应环节明确、层次清晰的战斗演变成了最糟糕的局面，而导致这一切的不屈骑士团，却意外地跟解放者主力在军团阵内迎头相撞！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奥瓦拉以为这些家伙刚从尸山埋骨地趟了一百个来回！紫十三手上拿了一柄银色巨剑，剑柄上居然还握在原主人半截断肢里；霸甲的脑袋上串着一副还在挣扎的红骷髅，爪子上挂着另一个；青钢泰坦蛛八条腿折掉一半，骑士还算完整，只少一臂；赤血真变成了赤血，红呼呼的东西涂满全身，他的坐骑少了半边翅膀，前肢的一对弯刀齐根断掉；黑石坐骑身上的火焰几近熄灭，他本人趴在坐骑背上奄奄一息，刺进身体的兵器多到足可以开间武器铺子；还有其他恶形恶状一言难尽的骑士、坐骑、种兵、傀儡……

正打算与军团拼到最后一兵的毁灭者们，遭遇友军后，熊熊燃烧的战意被突如其来的猛烈寒冷吹散大半，这也正好给奥瓦拉发狂的脑袋降了温，他立刻对全军下令：“第二组转向！毁灭军团断后！全军撤退！撤退！”

随着不屈骑士团死里逃生，成功与大部队合流，奥瓦拉在战前会议上拟定的方案终于逐步回到正轨。

撤退的过程比设想的更加不顺利。魔骨军团就像席卷的流沙般迅速吞没解放者踩出的每个脚印，填满他们留下的每一块空白。不屈骑士团作为淬火完毕的利刃，一马当先扫荡前敌，却突然遭遇另一支意想不到的阻击部队——伪装者叛军。

普通骨族的成长性远不如伪装者，军团方面很清楚这一点，如果有机会，他们必定会把这支力量掌控起来。并非所有伪装者都有老骨、冲角那样的反抗意志，但诸如两仪城之类暗中效力于军团的家伙也是为数不多的反面典型。鉴于军团与伪装者长久积累的仇恨，以及毒龙军团解救后者的行动反馈，解放者不认为一对宿敌会联手。可他们万万想不到，作为骨族手中最后王牌的，竟然会是数量多达百万的伪装者叛军！

幸亏奥瓦拉留了一手，而泽格及时把她的贴身卫队推到前线，不然解放者说不好已经被灭了。正面战场难以施展的鲁克拉，本来全埋伏在解放者撤退路线上，前线吃紧，奥瓦拉抽调了一半前出救急。得到鲁克拉、海德拉卫士还有熔岩虫的支援后，不屈骑士团、毁灭军团与友军里应外合冲破伪装者叛军阻拦，成功撤回己方根据地。

骨族各部发疯一般追进毁灭者的地盘。上一次在这里吃了大亏，军团不会不记得。但他们输红了眼，完全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一路穷追不舍，最后变得毫无阵型可言，终于吃了死亏，被掉头反杀的解放者联合事前埋伏的另一半鲁克拉打得大败而回。

……

2144年12月13日，解放者完成了他们在七叶世界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全军撤退到音卡巴附近。

说是全军，其实只余残部。不屈骑士团伤亡过半，黑石战死，装备的全部魂器几乎一战尽废，本该负责接应的第二组损失更是高达七成！毁灭军团中，缪特拉险些灭族，殿后的卡巴拉各部甚至都无力拉起防线阻止骨族的疯狂追击。重炮团三成巡空舰被毁，五成摇摇欲坠，剩下的也各个带伤……

解放者初次亮相就拿魔骨军团开练，跟军团硬碰硬大干一场，千万解放者十去其五，算上各种损失，可说是一战拼掉了老底。但是，最后的胜利仍然属于他们！

13日晚，音卡巴湖心岛，聚集在此的毁灭者开始分批脱出身体，转入灵魂形态。奥瓦拉正在广播整理的战报，毁灭者战士们将带着荣耀欣然入梦。

军团到底死伤多少，奥瓦拉只能粗略统计，但这个数字绝不少于两千万。骨族一向以量取胜，四倍的战损或许说明不了什么，真正能伤及军团元气的，就是消灭他们的高级指挥官。这次，不屈骑士们做到了！

无论哪场战争，死伤士兵往往只是几个数字，只有阵亡统帅才会被点名单列，而这些数字和姓名将代表另一支军队的辉煌。

首战，以三千骑对百倍之敌，重围之中连斩两员骨族甲士，伤银髅，夺走是非剑。毒龙勇士紫十三和霸甲带领的不屈骑士们，可以从此自豪夸耀只属于他们的辉煌战果。险些破坏奥瓦拉全盘计划的三千精英骑士，终于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证明了什么叫军中之军！如果不是他们力挽狂澜，打乱骨族阵线，扭转战事走向，或许结局将变成军团对解放者的单方面屠杀。

尚未转入灵魂状态的毁灭者，还有巡空舰中的伪装者，无不为他们的骑士团骄傲欢呼。幸存的骑士团成员，却并未沉浸在大战过后的轻松和获胜的喜悦中——紫十三、霸甲要跟大家说再见了。

虽然并肩战斗一场，与解放者中许多人都结下深厚情谊，但两兄弟最不舍的，只会是无丝。可她却不像是来分别的，她甚至没空跟两位老朋友共渡最后的珍贵时光。重伤的毁灭者在重归灵魂形态前，无丝得挨个救治。她行走在伤员中间，帮助他们恢复魂火，然后起身继续——她在牺牲腹中尚未降生的灵魂救助眼前伤重的孩子，就像一位母亲另类的哺乳。

紫十三、霸甲默默地看着无丝忙碌。这是大战前后他们第一次见到无丝，也是刚刚得知她将要随舰队离开杀域。傻站半天，两兄弟还没完全接受这个突然的分别，更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其实无丝对失去紫十三、霸甲帮助后的未来同样忐忑不安。她选择四处救治伤员，就是为了不想面对尴尬又无奈的分别。

但该来的总要来。

奥瓦拉作为倒数第二个脱离身体的毁灭者，来向三虫告别，他的出现暂时缓解了压抑气氛。

“毒龙勇士、霸甲副帅，解放者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留给你们。”

这该死的家伙！两兄弟不约而同在心里痛骂奥瓦拉，然后紫十三很是不爽地问：“说吧，是什么？”

“舰队全部撤离后，由你们炸毁这个空间泡，阻断杀域追兵。主人会亲口告诉你们方法。”奥瓦拉边说，边脱离身体，甚至连句再见都没有！真是一秒都不浪费！

青钢、赤血，新任黑石也要登舰了，他们齐步上前。这些英勇无畏的骑士，按出生时间算，最多几个月大，完全不懂什么生离死别的复杂情绪。除了向长官汇报，他们不知道该对紫十三说什么，只好转向霸甲。

“打得好！很高兴与你们并肩作战。”

王虫立正，骑士们立正。高呼那视为信条、高于生命的口号，用他们的方式，祝福对方在新的征程中一往无前。

湖心岛上只剩下泽格与三虫了。

“我很抱歉，我的子民们并不理解分别的意义。”毁灭之王的停顿表示她正在考虑措辞，“这里会留下两具巡空舰引擎，当你们离开时，请启动倒计时并迅速撤离骨屑滩。”

泽格再次停顿。

“紫十三、霸甲，你们是虫族最好的战士，我能从你们身上看到希望。也请你们相信，解放者会守护好圣女。并且我坚信！我们终有重逢的一天！”

说完这些，巨神兵眼中的光芒熄灭，泽格也消失了。整个音卡巴满是毁灭者失去灵魂的躯壳，显得空荡死寂。岩浆湖的落寞热浪非但无法驱散分别的伤感，反倒更添几分萧瑟。

“他们去哪了？你们又会去哪里？”霸甲关切地问无丝。

“毁灭者们在这里，”她低头轻抚腹部，像是初次认识到孕育生命的非凡意义。“我们会去虫潮大陆与灵兽山之间，在那里的虚空中找到落脚点重新开始。你们呢？”

“去浸血原。对了，无丝。这个你拿着。”紫十三把插在一旁的巨剑拔出来，“银髅的‘是非’剑。时间太短，我还不知道怎么用。”

“你们比我更需要它……”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客气过？”霸甲摆出老大哥的态度，“拿着。当纪念了。”

“说起纪念，还有这个。”紫十三从背后拎出那个独特的战利品，一颗如冰似玉、堪比水晶工艺品的头骨。“无丝，这是两仪那贱人的首级。真没想到伪装者的叛徒会被银髅当做魔骨军团的奇兵。幸好他们无法扮成不屈骑士、毁灭者，而泽格又把万能军团隔离在地面战场外。否则就算撤回音卡巴，我们也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霸甲也忧心忡忡地说：“虽然这次大战万能军团没出乱子，但联军中肯定混进了骨族的伪装者奸细，你和不屈骑士们今后可要多加小心！”

“嗯，我们会的。要是你们不提伪装者，我差点把这个忘了。”无丝解下系在身上的两个丝囊，“泽格，老骨、冲角，我们一起准备的礼物。”

“老骨他俩去哪了？”两兄弟这才想起那一老一少至今未露面。尽管万能军团行动受限，但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大事，老骨、冲角起码可以让无丝帮忙捎个话吧。

无丝却只是神秘一笑道：“打开礼物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不过要等遇到麻烦的时候。”

三虫族举目四顾，音卡巴湖心岛上空只剩下最后一艘巡空舰，很明显在等无丝，两兄弟不好再耽误她。

“好了！早点分别，早日再见。”紫十三抬起一只手，“我记得㞭㟶人有个很有意思的词——保重！”

无丝珍而又重地握住他的手。

“保重！”

霸甲把爪子重重压上。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