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世间万物自古由阴阳调和,阴不蚀阳,阳不蚀阴,两极虚虚,天意在上,生一物自刻一物降一物,物物相克即轮回六界。所谓物生自有克星存……”“玄成道长!”李峰打断了玄成道长的话,“您直接点说可以吗?”
玄成道长依旧笑呵呵的:“年轻人可不要这么没耐心。”“我也是近而立的人了。”“好好,简单地说,缪庄有四大毒门的人,你速速前去吧。”“谢道长指点。”
玄成道长含笑悠悠,送走了火急火燎的李峰。
莽莽榛榛的草原上,只见李峰纵马驰骋着,身影如一道疾风动火,迅雷不及掩耳地飞驰。可是就在这时,一只暗箭划过长空,如闪电般直冲李峰。
李峰手疾眼快,右手握着的缰绳一紧,马儿一个转身,李峰避开了这只暗箭,暗箭却落到了马儿的屁股上。马儿长嘶一声,不安地蹦跶起来。
李峰抽出诛龙剑,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刺客不闻其声,亦不见其形,却只是一味地放箭。
只见漫天的箭雨纷飞,李峰挥动着手中的诛龙剑,渐渐处于下风状态。终于,一只箭刺入李峰的胸膛,顿时一朵红色血薇展开在李峰的布衣上,耀眼刺目。
李峰一头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山之美,在于巍峨高耸,险峻挺拔,悬崖峭壁,峰峦重叠;在于云蒙树梢,雾流涧谷,绿林扬风,白水激涧;在于草木青翠之上,好鸟相鸣其间,晨曦中那一缕微光,暮色中那一抹晚霞。缪庄便坐落在这样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
缪庄朱红色的大门古朴地刻着“缪庄”两个字,据说这是前朝的一位大书法家亲笔提上去的。门两边的狮子张牙舞爪,守护了这个古老的地方许多年。就在狮子的旁边,坐了一个人。
一袭白灰色的长袍拖地,身旁一把半斛古琴,勾勒出男人憔悴落寞的背影。
独孤琅笪走上前去,道:“大哥,你是这里人吗?”
那人抬头,一张算不上丑的脸庞上挂着漠然而平淡的神情:“算是吧。你们来找人?”“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个你们不必知道。”
男人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如同厚重的磐石,他的语气似乎是很高傲,却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有没有兴趣听我弹一首曲子?”
“好。”云璃第一个坐下来,像男人的知音。“不知该怎么称呼呢?”
“和奏。丫头你呢?”“爱云璃。”
和奏看了看云璃,沉默地笑笑,拨动着琴弦,一首曲子如山峦上的晚霞,渐渐晕开来。
琴声穿过门外洒满铜绿的门环,穿过布满渔火的江堤,闯过布满萤光的芦苇群,绕进客栈旁的巷弄,滑进郊外的胡同,徘徊寒风凛冽的村口,在清幽的帘外,悠悠荡荡。
些美妙的音符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他的乐器时而高亢激昂,像涨潮时的海水拍打着海岸:时而委婉低沉,像年老的慈母呼唤着久别的孩子;时而清脆薄亮,像徐徐的清风拂过翠绿的竹林……
四人之中,只有云璃懂音乐,却在琴声中揣测到了不同的心事。
一曲结束,所以人都在续续琴声中得到了启迪。
“记住这只曲子,很有用的。”和奏抬起头,青灰色的发丝飘零在空中,像无根的落叶,“这里有一个神秘的空间,叫做寒步堂,寒步堂里有留魂卒心殇的三大珍料之一--拨毒骨。”和奏说着,指尖拨动起了一根琴弦,只听一声沉闷的琴声,所有人的眼前一片黑暗。
渐渐的,有一抹光亮逐渐扩大,虽然不是很亮,但是足够这些时常行走在黑夜嶙峋的杀手们看清周围的一切。
寒步堂里,阴冷而昏暗。四个人放佛在一个没有边界的空间里,只能蒙胧地看到远处的黑色墙体,泛着犀利的光洁,应该是用一种黑曜石类的东西做成的。
寒步堂的墙远没有黑曜石这么简单,那是太古元纪时期,一团遗留下的混沌的本体化成的物质,力量极强,任何功法都无法奈何,而且不与凡界事物相通,灵性得很。唯有和奏的琴声超凡脱俗,一次次心血的倾注打开了寒步堂的大门。而和奏,只为知音而弹。
刺骨的寒冷弥漫在整个寒步堂里,大家终于明白为何此地名唤寒步堂了。
云璃和杜若花练过阴性功魂--极寒之魄,而晓翼和独孤琅笪练过阳性功魄--极炎之魄,两种魂魄以练功者性别为界,一旦练成,六穴大开,五脉皆通,寒炎不侵。可是站在寒步堂中,冰冷如潮水蔓延,任晓翼琅笪自启炎魄暖身,或是云璃若花自开寒魄通法,周身还是被寒冷缭绕不散。
幸好竹子和洛基没跟进来,否则竹子这种冷血动物瞬间就会冻成冰。
四望寒步堂,远处八百米之外似乎有一点橘红色的火光,闪烁着点点的光彩,凝视着一行人。
四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心照不宣地像一点火光冲去,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都回荡出清脆的声音,“噔噔噔”扣人心弦,像在一面大牛皮鼓上跳舞。
看似八百米的距离,大家走了几分钟都不到,那点微弱的光越来越暗,像是要熄灭的烛火。而四个人呢,是即将冻死的人,即使剩下最后一点温暖,也要竭尽全力得到它。
又走了大概一分钟,却还是没有离橘红色的火光近了一丁点,杜若花心浮气躁,如意紫金鞭上甩了一须真气点出去,只听“啪”的一声,像顽皮的孩子用石头打碎了玻璃,四周是一片清脆的碎裂声,紧接着就是一大片的光闪射进了众人的眼球,刺得大家睁不开眼睛。
好不容易适应了突如其来的明白色光线,能勉强睁开眼,小伙伴们就惊呆了。
寒步堂远没有大家想得那么小。它似乎比原来的面积大了十倍,一眼望不到边,那些黑色的石头只能转移到头顶的天花板上,在面前一块白石头的照耀下显得华美而庄严。
脚下也是一片黑色的石头,然而脚下踩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魔法阵,一个个奇异的符号流动在上面,像有生命的鱼儿们在游动着。这些符号和魔法阵的组成部分也散发着暗蓝色的光彩,犹如冰魄明石。
忽然,以眼前的发光巨石为中心的四方忽然崩起一道道光柱。而巨石却在变小,像是巨石的光放射到了四周似的,一道水晶一样的晶体墙护在了逐渐变小的巨石外,直到光收敛了下去,四个半米高的石台突了起来。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知作何行动,和奏的琴声忽然回荡在耳边。缓慢而低沉,如旭日东升,东;轻柔而娇媚,如婵娟西下,西;续崔而空灵,如鸟兽群歌,南;灼皎而明晰,如启明灿灿,北。
东方的石台,是雪水一样的冰蓝;南方的石台,是雷电一样的明黄;西方的石台,是火焰一样的赤红;北方的石台,是草木一样的翠绿。爱云璃飞身往东,唐晓翼继而往南,独孤琅笪随即往西,杜若花断后往北。
巨石缩成了一个盒子,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里面装着旷世奇药拨毒骨。
当李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从手指传来的寒意。李峰眨了眨眼睛,眼皮发粘。他借着身边的火光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寒冷的草原上,有一堆冉冉的篝火给了李峰温暖,一如李峰眼睛里看到的笑容那样温暖。
穿着黑斗篷的女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脸上也覆盖着半张面具。但是李峰觉得女子一定不丑,那样月光宛成的浅笑勾勒出的阴柔线条,不是一个心灵丑恶的人可以创作出来的。
女子递了一碗水过去:“要喝点儿吗?”她的声音如草原上清冷的夜色,带着一丝月亮的孤芳自赏和人后落寞。
李峰的喉结动了动,觉得自己的确口干舌燥,便接了过来,一饮而尽。“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女子只是看了看他,没说什么,背过身去。像是夜色中的一朵云,一阵风,轻轻的,淡淡的,有着明朗的高洁。
一想到龙月朔和四大毒门,李峰很快就从对佳人的留恋中清醒了,“女侠救命之恩,李峰感激不尽,只是李峰有急事,无礼告辞。”说罢,挣扎着起身,跳上了马背。
那女子也不阻拦,只是将一包药撇了过去。李峰伸手抓住了飞来的药,又看了看女子,希望能记住她金色面具下的容颜,希望能记住她黑色斗篷下的馨香,希望能再次相见,然后便策马在茫茫夜色中飞驰起来。
颠簸的马背上,李峰在琢磨,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寒步堂里,流动着各色的符号。四个突起的石台上,伫立着四个探险者,他们的目标大堂中心给予满堂光明的盒子,里面装着绝世奇毒--拨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