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公子
时间又回到晌午，五十里外的翠河镇。
陈守义正站在自己据点的住所院子里，他正在看着自己的左腿们。
因为他的左腿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太精妙了！虽然他倒在地上，鲜血正在蔓延成一个小滩，但是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的对手刚才的技击是如此精妙。
自己的第一招确实如长虹贯月，气势饱满，但是对手一连数刀快速的劈砍直接打破了自己首招的气势，导致随后几招变得相当潦草，在逐渐对抗中越来越处于下风，不得已只能勉强使用杀招，对面像是中招倒地，但是就在倒地之时随手一勾，直接将膝盖一下得小腿砍成了好几截，自己失去支撑瞬间倒地。
陈守义自然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所以在这一刻一拍地面，靠着这一掌的冲击力瞬间飞起冲向屋外，而那个“三甲”，正在徐徐站起的冷漠又丑陋的脸的主人，就像没有预想到一样无动于衷。
就当陈守义的疾飞的身子将要传出屋外时，他听见了风声在耳边呼啸，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随着背后一阵刺痛变得越来越广了，随后在自己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旋转的古铜色风车，连着自己的血液和脑浆，肆意挥洒。
风车将陈守义由上到下劈成两半之后又旋转向上，绕了一个圈之后回到了“甲三”的手上，在旋转了几圈之后，四片叶子又合拢在了一起，变成了手中的刀。
“完成了。”被陈守义代号为甲三的信使露出了一股笑容。
太阳高照，观美坊内，有几个小贩聚在一起，有的蹲在地上，有的坐在竹篓子上，有气无力得叫卖这自己的玩意，观美坊离集市有些距离，但是这些个小贩买的东西实在不便宜，如果没什么急用，还是有人愿意走点路去东市西市上买堆东西回来，物价今年刚刚平稳，不过苏阳城的人要改掉囤货的习惯还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那些小贩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小贩，而是赵成岁派来监视小屋子的密探。
对于这个小屋子的监视，一直以来这几个密探觉得太浪费时间，这里面貌似只有两个不大不小的卫书吏，每天上下班，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是赵成岁说了，这里很重要，靠他十几年的经验，这里一定是一个苏卫的通讯站。
果然，那些小贩今天终于发现，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少年，拉着一个包袱，牵着一匹跛脚马，走进了这个小屋子，然后就出来了一个官差，不久就又出现了一个，带着包裹牵走了马。
马上就有两个人分别跟上，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密探们都不敢懈怠。
过去了将近不到一个时辰，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个拿着糖葫芦的小贩回头一看，来者正是赵成岁。
“监视得怎么样了？”赵成岁声音很急促，策马奔驰也耗费了太多体力，他也不想对暗号了，自己的脸就是暗号。
小贩连忙回答：“报告阁下，一个时辰之前，进去了一个人，随后分别出来了两个。”
赵成岁下马之后使劲喘了口气思摸了摸胡子，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进去的人什么模样。”
“很小只，十五六岁年纪，牵着一匹坡脚马，手上拎着一个包袱。”小贩一五一十回答道。
“包袱！”小贩的描述很有可能就是昨晚那个信使，不但没有死，居然还拿了一个包袱，难道这个包袱就是？！
小贩点点头：“正是，感觉东西还挺多。”
赵成岁咬牙道：“那出来的两个人呢。”
“第一个出来的人什么都没带，急匆匆跑了，过了一会又出来一个人，拎着那个包袱，牵着马走了，他们都穿着官服，那个信使没进去多久两个人就出来了。”
“官服？！那进去的那个人呢。”穿官服的肯定是那两个卫书吏，这两个人看上去应该是苏卫，自己的猜测真的是正确的么。
“还在里面没出来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在里面还没有出来，肯定是已经被灭口了。
赵成岁闭上眼睛仔细思索着，最后问：“出来的两个官差你派人盯着了么。”
“盯着了。”
灵光一闪。
“糟了啊，我们的人要是没有回来恐怕遭遇不测了，而东西，怕是已经被送到苏卫了，你们赶紧去通知监视那边的人，这间小房子已经不重要了。”
“是。”糖葫芦小贩立刻朝着坊门小跑，还不停挥了挥手，几个小贩立刻丢下了自己的摊位，跟了上去。
赵成岁依旧停在原地，脑海中的片段不停闪回着，终于，他长舒了一口气，睁开如鹰一般的双眼，走向了那间屋子。
门没有关紧，轻轻一推就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端坐在院子里的少年。
赵成岁跨进院子之后立刻就关上了门，少年猛然开口道：“你有事么？”
赵成岁上下打量了一下坐着的少年，笑道：“你还不走么？”
“我为什么要走？”
“你的任务完成了，不早早撤离，还在这里喝酒？”赵成岁注意到少年右大腿上放着酒壶，随着大腿微微颤动。
少年轻蔑得笑道：“可这是我的房子啊，为什么要走呢，地契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
“他们居然不灭口，还送你一间破屋？”赵成岁看了看这破败的小屋，道。
“这原来就是我的产业。”少年把酒壶提起来灌了一口，“他们只不过值借用而已。”
“你是苏卫，还是那个信使？”赵成岁阴沉着脸道。
少年将酒壶稳稳放到地上：“是不是你们一直以为我只是一个编外的送信小吏？不巧啊，我也是正儿八经的苏卫呢。”
“昨晚官道上是你在送东西？”赵成岁总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一点也不真实，“你难道一路畅通无阻？”
“没有啊，路上遇到了三个人。”少年举起了三根手指。
“哦？你居然还能逃出来。”
这个少年居然能够在三个人的围捕下逃脱，还杀死了李盈，实在不可思议。
“看来你可不一般啊，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笑道：“别人都叫我，大公子。”
“听说老狐狸有三个公子，想不到这次被他摆了一道。”
“不不不。”大公子摇了摇头，“这主意是我出的，少爷叫我见机行事，就是不让你的线人有洞晓我们计划的可能性，如果商讨好计划再行事，估计计划书就摆上你的案头了。我们没有任何计划，幸好路上设伏的也只有三人而已。”
“仅仅三人？呵，我其实用这三人截路已经是觉得多余，想不到你还能逃脱。”
“我想你们消息灵通，早就已经知道刘廉的死讯了吧。”大公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时他才看见大公子身下根本就没有椅子，却一直在保持端正的坐姿，“你很急，但是你没有任何我们的情报，看起来打了你们一个措手不及对吧。因为信息一来一回，就算处理再快，我们都能比你们快。”
“确实，刘廉一死我们就动了，但是你们苏卫中央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只想有很多运作动向，现在想来原来是叫你们自行决定，不给我们有可乘之机。”赵成岁这才明白了。
“就像练功一样，唯快不破，我们这次不过是抢了一个时间差而已，对了拦路的三个人其实都被我杀了，而你派人去追的那个包裹，只是两颗脑袋罢了。”
“两个脑袋？”赵成岁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从少年身上弥漫开来，“虽然我对你们有所耳闻，但是我可不相信江湖上有如此年少之人能够一人杀死李盈、张天、高翔文。”
“你当然不认识我，就像我也不认识什么李盈、张天、高翔文和你，一样，江湖是什么东西。”大公子轻蔑得一撇。
“原来三公子是苏卫豢养的杀手。”
“别说那么难听嘛。”大公子一步一步靠近赵成岁，“你是恼羞成怒了么，那我再说点有意思的事情吧，刚才忘记告诉你了，你们一走我们苏卫便袭击了你们在翠河镇的分舵，恐怕现在已经得手了。”
“居然快我一步，不过我已经叫陈守义回去，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你是说一直跟在你身边的侍卫？可惜了，你还不知道将信送到翠河镇的人已经不是你们一直在跟踪的信使，你是否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会来的这么突然，你们沿线的好几个镇的眼线都没有注意到他，其实并不奇怪，自从他拿到了东西之后，便日夜兼程，一点也不隐蔽，可以说是杀到翠河镇的，他就是我的师弟，也就是二公子。”
赵成岁绝望得闭上眼：“是么。”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刘廉死后的那天快中午的时候出发，到达刘廉藏匿东西的地方，然后一路马不停蹄杀到翠河镇，然后开始对你们的分舵袭击，而我只做了一点微小的贡献，当一个跑腿，不值一提啊。”
“那，那个东西呢，现在在哪？”赵成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公子偏过头看向皇宫的方向：“这里离内城才两个坊的距离，你的属下怕是追不上喽。”
说完，只见大公子手中白光一扇，赵成岁的脖子中间便出现了一条血线，接着开始喷出红艳艳的血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