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你去搞定
夜色渐浓，那个身影缓慢地化为虚无，消散于空气中，地上，残留着一片鲜红的血，和墙上殷红的五个字“杀人者，韩琛”。
这时，“杀人者”韩琛，正铁青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堆照片，照片赫然是各种各样的“杀人者，韩琛”血字，有的写在地上，有的写在墙上，甚至有的，是五个死人晃晃悠悠地吊在了大厦门口，各自胸口清楚写下了“杀”、“人”、“者”、“韩”、“琛”五个鲜血淋漓的大字。
这些，全部是韩琛罩着的各个小帮小派，可就在短短几天之内，几乎是一夜一个帮派的速度被清理掉，尤其令人发指的是，清理的方式完全是不留余地地绝户式清理，而从事后调出的监控路线来看，对方竟然只有一个人。
韩琛轻轻摇晃托在手里的洋酒杯，脸色虽然不好看，但是眼神却是既无风雨也无晴，此刻他坐在一间偌大的会议室里面，他的眼前左右两排正坐着十几个面色着急的人，这些人毫无疑问就是韩琛属下还没有被清理掉的帮派头目。
没有人那么傻，会真的相信杀人者就是韩琛。韩琛在香港的地下世界经营这么多年，从弱小一步步走向强大，在接手了倪家王朝之后更是一跃攀上了顶峰，成为香港黑社会说一不二的王者，除非韩琛脑子进水了坏掉了，否则根本找不出任何动机来支撑韩琛这么做。黑社会混到韩琛这个层次的，做事情已经没有善恶之分，一切唯利益至上，可以白天做公益慈善，晚上去倒卖军火，怎么有利怎么来，突然之间清剿手里的小帮派对韩琛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有利之处。
韩琛不说话，但不代表其他人憋得住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
“琛哥，我们都知道，不是你派人做的，只是这件事情现在这个样子了，琛哥你多少总得帮弟兄们讨个明白点的说法啊。”说话的是坐在末席的一个黑脸男人。黑脸男人已经算是说得很婉转了，他要韩琛帮弟兄们讨个明白点的说法，说白了，其实就是要韩琛给大家一个说法。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轮得到你来说话？！”其实大家早就在等着出头鸟了，当即旁边又有人一拍桌子，指着黑脸男人喝道。
出头鸟大家都不想当，毕竟枪打出头鸟这一说永远有其存在的道理，但是很多局面僵持的时候，偏偏一定要有人来当出头鸟才行。
韩琛的小眼睛十分缓慢地瞟了黑脸男人一下，十分的缓慢，但是被他眼神扫到的这个黑脸男人顿时就像是直接被人拎着脖子扔进冰窟里面一样，脸色竟然一下子白了三分。
许久之后，韩琛似乎有点疲倦地望了望天花板上的吊灯，好像是自说自话一样说道：“胆子不小嘛……”
瞬间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个黑脸男人死定了。
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黑脸男人，可黑脸男人倒也硬气，身子晃了晃之后到底还是又大声说话了：“琛哥，你带了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们没别的想法，就一个服字，现在情况如此，显然是有人要捣乱，我们这些当小的该怎么做，你就一句话，兄弟们哪个要是皱了眉头，那都是孬种！”
韩琛这才缓缓地视线飘落到了黑脸男人身上，似乎有意无意地打量了他一下，想了一想，抬手打了个响指。
“洪舫帮的地盘和你临着的，要不你就先接下来吧。”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一句话就换一块地盘吗？现在的香港不比30年前了，各路帮派老大论资排辈坐定了位置，各自的地盘都相对固定，想要有点改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你当真强行打了下来，韩琛只需要一句话，你还是得乖乖交出来还给人家。这一点倒不是因为韩琛有任何和正直有关的品格，而是韩琛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必须把握一个整体上的势力平衡，维持香港地下世界一个相对制衡的秩序，要是谁打下来的地盘就是谁的，那么还要他韩琛来干什么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多帮派被连续灭门，许多地盘空了出来，就好像大陆八十年代恢复高考一样，一切在一瞬间都有了一跃而改变的可能。
“谢谢琛哥！”黑脸男子万万想不到韩琛会直接就扔一大块肥肉给他，一时间激动得脸都在颤抖。他原本只是想着先说上一句话，在会场上寻找一点优势就行了，目的只不过是和在座的其他帮派争一争话语权，却不曾想，韩琛一出手就直接把他的胃口全部塞满了。
攘外必先安内，韩琛所作所为其实并不是心血来潮，杀鸡给猴看是为了一个震慑的作用，那么反过来做，起到的自然是韩琛想要的效果——我依然能做主，而且绝对喂得饱，你们乖乖的，别瞎起哄——既然先发言的这一个，起了个带头表忠心的意思，那么多少就要做点千金买死马的事情反馈一下。
在一阵低声议论之后，会议室的各个帮派头目看着韩琛的眼神当即已经不再是那么苦大仇深了，而是换上了一股子十分热切的劲头。说白了，之前有怨气是因为怕有一天自己被灭了门，所以觉得韩琛这个当老大的没有保护他们，可是现在呢，死了临近的帮派正好可以接收其地盘，这是多少年难得的好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啊，别人家绝户了又关我屁事呢，现在只要坚定地站在韩琛身边就行。
要说韩琛当真摆不平这事情吗，那等同于整个香港黑社会要改朝换代了，想想到底也有点不太现实。于是，在众人一脸或者谄媚或者期待的笑容中，韩琛施施然站了起来，扔下一句话之后准备离开会议室。
“你们自己讨论吧，我没那么多时间，有什么想法统一了，告诉我一声可以了。”
走到了会议室门口，韩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站住了，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你们要是敢开成一个分割新地盘的会，那么你们就一个个给我等着。”
说罢，会议室的大门随着韩琛的离去而掩上，把一群面色各异显然心里各有鬼胎的大佬们关在了韩琛的身后。
几分钟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韩琛坐在自己的红木大班台后面，手里拿着几张照片，脸上带着一丝揶揄的微笑。
这些照片上，赫然都是同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人，画面应该是从各个监控摄像记录的镜头上截取出来的，韩琛冷冷地问道：“他是谁？”
站在韩琛大班台跟前的是陈永仁。
“是前一段时间才从大陆过来的一个大圈仔，名字叫做张渐凝，经由张老三介绍后开始混道上，刚到香港的第一站就把尖沙咀的苏大嘴一顿好揍，随后又去辉煌夜总会找了刘一刀，直接把刘一刀兄妹全部做了，顺带收了他们的地盘。”陈永仁看了看韩琛手里的照片，斟词酌句地回答道：“一个字，狠。”
韩琛瞟了陈永仁一眼，又是缓缓地问道：“你见过他没有？”
“……见过。”陈永仁抿了一下嘴唇，十分坦白地说道：“不只见过，还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小合作。那一次琛哥你让我去见沈亮，我怕我普通话说不好，就想着反正也是不涉及正事，和那个草包吃个饭而已，就带着他去了。”
韩琛随着陈永仁的话语声缓缓地点着头，显然这些情况他早已经掌握，陈永仁要是怕担责任，有一句话说谎，估计根本逃不过韩琛的责罚。
“后来，吃饭的时候……我们突然被青奎帮袭击了。青奎帮不知道为何倾巢而出，大规模使用了枪械武器……张渐凝差一点就在那一次袭击中死掉……那次之后，张渐凝就开始了不分青红皂白地猎杀清缴香港的各个黑帮团伙。”陈永仁继续说道：“而且，而且沈澄随后不久就被香港警方揭开了大陆黑社会的真实身份，目前正在通缉当中。”
“嗯……我们和沈澄的生意的确是还没有谈妥当就黄了，而且……你知道吗，昨晚我接到电话，泰国那边也决定暂缓和我们之间的交易了，因为我们的势力现在看起来样子有点喘。”韩琛突然抬头看了陈永仁一眼，两眼精光爆射：“有人想要和我们过不去，在故意把张渐凝这个杀星往我们身上招惹！”
“琛哥的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拿这个张渐凝做枪，让他恨上我们，通过他折腾得我们日子不好过，然后断了泰国和我们的生意？”陈永仁迎着韩琛的眼光道。
韩琛嘴角十分厌恶地朝下拉了拉：“一石三鸟啊，一方面断了我们和大陆的军火生意，一方面给我们挂上一个到处杀人放火的硬茬，两管齐下的结果就是泰国那边的白粉生意也因为观望而停滞了……”
说着，韩琛站了起来，指着陈永仁道：“我说过大陆的生意以后是要给你做的，你既然认识那个张渐凝，那你就去搞定这件事情，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给我做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