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劝人芳
程羽白和张归云两人听见有人踹门,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张归云更直接,大烟袋锅子奔着那人的前心就撞了过去。
“张大爷,慢着!”老师爷在一旁高声劝阻。
张归云闻言赶忙将手里的烟袋撤了回来,苏白上下打量着进来的这个人,这个人约莫二十几岁的年纪,生的是面白唇红,就好像是小瓷娃娃一般,穿着一身水青色的袍子,头上戴着玉簪,手里拿着一把小扇子,一派书生模样。
这年轻人虽然长的是文质彬彬,可是一开口就露了馅了:“哟?还敢找人打我?来来来,你冲这儿打!来啊!”
好嘛!整个一个滚刀肉!
本来这年轻人闯进来,张归云就一脸的不高兴,见他这一开口,脸更耷拉下来了,沉声喝道:“老杨!给我上来!”
杨掌柜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进屋一躬腰,赔着笑道:“张大爷,您老吩咐。”
张归云伸手一指年轻人道:“这怎么回事!”
杨掌柜弯着腰,打着哈哈道:“张大爷,这不管我们的事,这小子一进门儿,奔着二楼就闯,好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的,力气还不小,三四个伙计都没拦住他,您看这事儿闹得,我这就给您轰走他。”
掌柜的刚说完话,老师爷站起身来,冲着张归云抱拳施礼,叹着气道:“唉……张大爷,老朽在这先给您老赔个不是,您老莫要生气,多多担待吧。”
张归云一听老头儿这么说话,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摆了摆手吩咐杨掌柜搬了一把椅子来,让年轻人坐下,又请师爷坐下,这才问道:“老师爷,您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师爷叹了口气,没说话,一旁的年轻人撇着大嘴道:“老头儿,别说那些没用的,再给我拿两吊钱,小李子还在门口等着我呢!”
张归云眉头一皱,沉声道:“小子,这师爷欠你多少钱?”
年轻人斜着眼睛看了张归云一眼道:“他没欠我钱。”
“那你为何向他要钱?”
“他是我爹!我不管他要,我问谁……”
年轻人这句话还没说完,张归云站起身来,抡圆了,“啪”的一个嘴巴子打在他脸上,这年轻人“嗷”的一嗓子,让张归云一巴掌抡在地上。
“老子打死你个不孝的畜生!”张归云气的俩眼珠子瞪得通红,拿着烟袋的那只手都气的打哆嗦。
年轻人捂着肿了半边的脸,张口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包着三颗牙,含糊不清的道:“你敢打我?!”
张归云心里这个气啊!伸手就要去抓年轻人的衣领,恶狠狠的道:“老子今儿不光要打你,我他妈剁了你!”
老师爷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攒着劲儿喊道:“够了!”
年轻人和张归云一下都听了下了,整个屋子只能听见张归云在吭哧吭哧的喘粗气,老头儿从怀里掏出两吊大钱来,往桌子上一扔,叹道:“给你给你,去吧去吧!”
“老师爷……你这……”
张归云话还没说完,年轻人一把抄起两吊钱来,迈步就出门,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好你个老不死的,还敢找人来打我?你等着我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归云听完这话,要不是程羽白用内力压住桌子,张归云非得连桌子都掀了,一个人在屋里气的哇哇大叫,苏白也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师爷道:“师爷,你这儿子怎么……”
苏白本想说“你这儿子怎么这么不孝”,想了想又觉得当着人家面说这话太不好了,再想换词也来不及了,所以一下就愣在那了。
老师爷饮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道:“苏大人,您是想问老夫这儿子怎么这么忤逆不孝吧?”
苏白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老师爷两个眼圈有点泛红,又喝了一杯酒道:“说起来这事儿也都怪我啊。”
原来这老师爷的儿子从小跟着封大人一起读书,也是个读书人,年仅十七就考中了举人,可谓是前途无量,可是后来一连赶考了三年都没考上,自己也感到前途迷茫和不安,曾经的凌云壮志也都消沉了下去,终日里就在家买醉。
后来老师爷为了让他开心一点,重拾信心,于是就恳求封大人给了他一个小官当当,封大人和他可以算得上是发小,自然知道他的学问,于是就给了他一个小县长当,可是这一当可就当出事儿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十分清正的,因为他本命叫陈英舟,所以当地的百姓都管他叫陈青天,可是越当官就越发看到官场的黑暗,从上到下不是贪官就是酷吏,有一次当地的知府大寿,他因为没钱给知府买寿礼,知府一怒之下就罢免了他的官职。
自此之后,这位陈青天就彻底心灰意冷了,每日里吃酒赌钱,在家里浑浑噩噩的活着,同时也将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全都归咎于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老师爷,在家中对老师爷非打即骂,自己也不想出去找活干,没钱了就问老师爷要,不给就打,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苏白听完之后觉得没什么所谓,在21世纪,像这种忤逆不孝的人实在是不胜枚举,每天翻翻新闻就能看见一大堆,因此苏白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可怜了旁边的张归云了,气的眼珠子都快掉在桌子上了,可是又没法子发泄,手里端着大烟袋一个劲儿的抽,里面的烟草烧的“滋滋”作响,大铜烟袋锅烧的通红,整个屋子里面全是烟。
程羽白虽然也看不上这种忤逆不孝之人,可是反应倒也没有张归云那么大,只是将拳头攥的手指发白,一个劲儿的喘粗气而已。
老师爷说完了这番话,已经是老泪纵横了,一壶酒也都喝进去了,苏白见老师爷哭得可怜,摇了摇头,问道:“老师爷,您想您儿子变好么?”
“想啊!做梦我也想啊!唉……”老师爷又在一旁叹气。
苏白点了点头道:“您想就把这事儿交给我吧,我一准儿给您儿子管好,不过咱先说好,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准心软来求情。”
老师爷此刻是喜出望外啊,一把抓着苏白的手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真能把他变好?”
苏白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老师爷扑身跪倒在地,一个劲儿的磕头:“多谢苏大人,苏大人您可真是好人呐……”
苏白赶紧把老师爷搀了起来道:“老师爷您别这样,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苏白说完了话,一回头,看了程羽白和张归云一眼道:“走吧,跟我一块儿去劝劝去。”
“恩。”
“啊!”
程羽白和张归云风格迥异的应了一声,跟着苏白就走出了门,三人一行出了酒楼,苏白认真的问道:“说吧,咱们怎么劝他?”
程羽白一脸诧异的盯着苏白:“你不会是还没想好怎么劝吧?那你这么快应承师爷干啥?”
苏白撇了撇嘴道:“我不是看他挺可怜的嘛,再说了,听师爷刚才那么说,这个人原本也是个好人啊,难道你就放任这么一个大好青年这么沦落下去啊!”
“额……什么青年?”程羽白哪能听懂这些新词,一脸茫然的盯着苏白。
“还想什么法子!”张归云狠狠的嘬了一口烟道“要我说就拉出来狠狠的揍他一顿!他敢再犯就再揍,揍到他不敢了为止!”
苏白走上前拍着张归云的肩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道:“唉……张兄,想要解决事情,以暴制暴是最差的办法,依我看,咱们还是去赌一手吧!”
程羽白这个气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去赌一手?一把拉着苏白,沉声道:“苏白,走,跟我回去和老师爷道歉去,你胡闹可不能这么没有分寸!”
苏白一把挣脱了程羽白,嬉笑着说道:“你看你看,你还真急了,你没听老师爷刚才说他就好吃酒赌钱吗?两吊钱吃酒是不够的,但是赌钱却够了,咱不去赌场抓他,又怎么能劝他呢?”
张归云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听苏白说的有理,点了点头道:“恩,要赌钱的话,全京城只有一家赌坊,这小子一定在那赌!”
“好嘞。”苏白一拍手道“那就劳烦张兄给我们带路了,咱们就去会会这个陈英舟,陈大青天!”
张归云在前面引着路,转弯抹角没多久就来在了宝局门口,站在门口的人一见张归云,赶忙上前道:“哎哟,张大爷,您这可真是稀客啊。”
张归云也没搭理他,迈步就往里走,沉声道:“我带两个朋友进来看看。”
门口这人知道自己惹不起张归云,满面赔笑的送张归云几人进去,三人一进宝局,就看见陈英舟正趴在赌桌前面高声喊着:“小!小!小!”
张归云凑到桌前一看,撇了撇嘴,不屑的瞟了陈英舟一眼道:“哼,就这模样还来赌钱?”
“啪”的一声,宝官把宝盅往桌子上一拍,一抬手,四五六,十五点大。
陈英舟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了下去,苏白笑着冲程羽白道:“羽白,我也要玩!看我赢尽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