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青芥
王珉气急败坏地道：“当然没有！这时候大少爷竟然还有空想着别的事情。”
成全看着跟在王珉身后徐徐而来的一队人马，道：“那他又是什么时候与你们会合的？”
在众多男丁中一个身材明显矮小的男孩便是小核桃了，他跟随众人气定神闲地从成全身边走过，去给那些骑兵们帮忙去，而没有多做停留。
待这队人走地远了，成全才道：“我怀疑他有问题。”
王珉的动作一僵，于是赶紧在下一瞬用愁眉苦脸掩饰道：“大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我回去该怎么和老爷交代啊。”
王珉小心翼翼地把成全从地上扶起来，放到自己背上，便走便道：“虽然是老爷亲自给您的命令，但大少爷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啊。想当年，您跟随我们去戈壁巡游，可曾受过这种苦，就算伤口好了，但以后您可都没有一只完整的手了。这全都怪我，当时没有找到您便独自走了，都是下官的错。”
一直跟在一边的糯米这才道：“王珉，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回去的话，成全他也不会受伤。”
“这怎么能是您的错呢，事已至此，您也不要多过挂怀了。”虽然嘴里说着这样宽慰的话，但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向糯米一眼，只是顾着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成全一直欲言又止的模样，或许正在纠结怎样让双方都满意。
糯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这样跟在后面，当看到一辆造型独特的马车从一边驶来时，她这才道：“是疏莳，我们去找她吧？”
跟在糯米身旁的雀青疑惑道：“疏莳阿姨？我们现在要去找她吗？”
“那成凝小姐先过去吧，我要把大少爷放到马车上休息。”王珉仍然闷头走着，糯米拉住他的胳膊，他这才看向她，疑惑道，“成凝小姐，您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的话，我要赶紧……”
糯米使劲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成全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应该带他去给疏莳看一下，看看是否需要再重新上下药什么的。”
王珉这才停下脚步，依言跟随前进着，一行人来到停在营帐一旁的疏莳营帐，王珉火急火燎地就要掀开车帘冲上去，却被侍立在一边的士兵拦了下来。
这士兵糯米是认识的，他是一直守候在疏莳之前的护卫，所以每次糯米来找她时，总能看见他。所以糯米跟着上前，便道：“是我们。”
本想他会直接像平常一样让开，但那名士兵却并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现在可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啊。”糯米悄悄在他耳边道。
然而士兵还是面无表情地守在那里，王珉着急地就要直接硬闯了，幸好人小鬼大的雀青拼尽全力拉住了王珉的衣角。糯米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沉下脸来道：“你难道不记得我是谁了吗？快让开。”
“恕难从命，军令如山。”士兵竟然回复了一句，但说的并不是允许的话。
“这里能给你下达军令的也就只有……他在里面吗？”糯米问道。
士兵并没有回答，他不是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道：“将军正在办理正式，请小主在外耐心等候。”
糯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只手在使劲地挠，挠得她简直无法忍受，她竟然就晃过士兵，直接钻了进去。
进到马车里，看到的一幕让她感到的竟然是一丝后悔。之间两人相对而坐。正互相对视着，互相凑得很近。周临的衣襟竟然半敞着，而疏莳的手就放在他的胸前，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周临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看到是糯米后，大惊失色，这才放开了疏莳的手。他着急地站起来，道：“糯米，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狭小的空间里，到处都是暧昧的气味，浓重得让糯米几乎喘不过气，那只慌乱地系着衣带的手更是让她心如刀绞。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光线的车厢中，糯米孤身背对着车门而立，周临无法把她藏在阴影中的表情辨认得仔细。
正当他准备上前看得更加仔细时，却被糯米冷冰冰的声音制止住了：“别过来。”
她自己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得一愣，但并没有空余的思路来思考其他，而是继续道：“你就在那里吧。我是来，成全受伤了，带他看看伤口。”
“糯米……”疏莳试探道，“既是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你叫他进来吧。”
“疏莳！”周临喝斥道。但疏莳还是把话说完了，她所说的我们没有别的事情这句话清晰地落在了糯米的耳朵里。
但她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冷静地应了一声“好”，便转身出去了。
一脚踏出车厢，外面的阳光照射在她清冷的脸上，竟有些刺眼。她感到眼睛开始有些刺痛，开始揉了起来。但越揉越痛，竟揉出了眼泪。
雀青松开王珉的衣角跑了过来，抱住糯米的腰关切道：“糯米，怎么了？”
糯米边揉眼睛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眼睛有点疼。”
王珉在一边有些进退两难，但仍然硬着头皮问道：“成凝小姐，疏莳小姐她现在方便了吗？”
“哦，嗯。你把成全被进去吧，我先去忙些别的事情。”说完便跑走了。
“凝儿……”成全虚弱的声音被她抛在脑后，她拼尽全速跑了出去，雀青也一溜烟跟了过去。
王珉回头看了一眼，便背着成全走进了车厢，却碰见了急着迎面出来的周临。王珉背上的成全，敏锐地注意到了周临正在系衣带的手，似乎懂得了什么。
在周临着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却被成全一手抓住了：“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否则……”
“没有什么否则，放开我。”周临甩下一句，便冲出了车厢。
车厢外传来他压抑的声音：“人呢？”
士兵诚惶诚恐道：“往那边去了。”
不过成全却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追出去看个究竟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些力气已经在刚才那三支箭上全部耗竭了。
此时的成全只是看着一脸复杂表情的疏莳，深埋下头给他打开包扎的布片。从这个角度他并不能真切地看到她的表情，但不经意间他似乎瞄到了她微微上扬的唇角，难道……
成全用另一只手抓住她正在拆开布条的手腕，疏莳惊讶地抬起头道：“公子，是妾身弄疼你了吗？”
成全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糯米那个香囊里的香草料是你配的吗？”
疏莳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只是觉得手腕被抓得有些疼。
“那些止血的药真的可以当香料放在香囊里吗？”成全的目光刺得疏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说那些只是她一时兴起放在里面的。
既然先前放了莲心和苦艾草，那么放点青芥又有什么关系，又有谁会把那丑陋的香囊当做宝贝带在身边？又有谁会好奇地打开它看看里面是什么？虽然青芥的寓意为伤感的离别，但那又怎样，只要能散发出清新的味道，任谁问了都会赞叹一句别致，或清新。
但，既然成全说的是“止血的药”，那么一定是打开看了里面放的是什么了。这样想着，疏莳的手上就掉落了一些青芥，那是从松懈的布条中掉落下来的已经碾碎的青芥。
碾碎的青芥有止血的功效，她曾经给雀青讲授过。此时看到，她突然想清楚了，原来是雀青便香囊里的草药取出来给成全包扎了伤口。
当日她带着已经睡着的雀青已经离开了营帐，上了马车，醒来的雀青发现她并没有带上糯米缝制的香囊，非要下车去拿。她制止了他，但还是被他跳下了车厢。
当时情况紧急，她也就没再管他，“应该会有人带他过来的吧。”心里这样想着，一直到现在。
不过，成全这么问，似乎另有深意。
疏莳默不作声，等着成全的后话，手上却没闲着。虽然刚看到的青芥让她素手一顿，但还是认真仔细地为他换药包扎起来。
他先是示意王珉退下，待王珉出了车厢后，他这才继续道：“士兵们私下里都叫你燕王妃，如果你是燕王的王妃，为何会跟随周临来到南齐？”
“这恐怕没必要和一个外乡人解释清楚。”疏莳忙着手里的活，看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你似乎并不反对呢。不过作为一个燕王的妃子，你还是真是能吃苦，竟然还能跟随军队这样周波劳顿风餐露宿。”成全同样语气平淡，“还有着这样精湛的医术，真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啊。”
“过奖过奖。”她自然不会当真。
成全说完这些，却面色一凛，斥责道：“一个这样的人中凤凰，为何会做出这样伤风败得，有辱国光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