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西陵
马车刚驶进西陵城门，就小跑着过来一个看着很机灵的小厮，来到苏成泽马前，开口问道：“请问这是京城苏府的马车吗？”
看到苏成泽颔首，小厮顿时眉开眼笑，殷勤的替苏成泽牵着马，说道：“老侯爷和夫人听说郎君和娘子要来，早好些天就让小的在城门口候着了，整日念叨着呢！”
苏成晚的祖父致仕后，被皇帝封为西陵侯，享世袭罔替。
苏成晚悄悄地打开轿帘一角，打量着这座大夏朝最西端的城镇。听母亲说这里本来是三不管地带的一个小国，后来遭遇战火波及，还是祖父率兵打退了侵略的蛮夷，城主感念大夏朝的救国之恩，自愿俯首称臣，归顺大夏，这才有了西陵。
算起来这座城池建城不过十余年，但近年来大夏兵强马壮，防守战线越来越西移，西陵城中的百姓再也不用生活在恐慌之中，能够在此安居乐业，城镇也渐渐繁华起来。
马车行驶在最繁华的南北大街，服装各异的客商来来往往的运载着各色货物，夹杂着各种语言的叫卖声亦不绝于耳，这里比起蕲州和锦州又有些不同，似乎外族人更多一些，民风也更粗犷，随处可见做商或者游逛的女子，苏成晚甚至看到几个只穿着七分衣袖露着手臂小腿的异族少女，但路上众人却目不斜视，显然是司空见惯。
马车在侯府大门前停了下来，苏成晚一下车就看到门前站了一群人，这会儿呼啦啦的都围了上来。
“这是晚丫头吧？”最前面站的是一位眉目如画的美艳夫人，她热情的拉着苏成晚的手说道：“还记得你二舅母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晃这么多年，都成大姑娘了。”苏成晚隐约记得这位温柔和善的二舅母，甜甜的笑着说道：“晚儿记得呢，二舅母最漂亮了！“
二舅母刘氏被哄得眉开眼笑，亲热的牵着苏成晚给她和苏成泽介绍道：“大姐儿芷兰和二郎怀景你们小的时候在京里见过，这是二姐儿芷若和三郎怀志，是在西陵出生的，你们虽是表兄妹，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又和身后几个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说道：“这是你们姑母家的大郎成泽，大姐儿成晚。”
众小辈笑嘻嘻的行礼见过，就拥簇者这两位京城来的娇客往老侯夫人居住的祥瑞苑走去。
“成泽（成晚）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兄妹二人已有十多年未见自己的外祖父母了，但血脉亲情是很神奇的，今日一见竟从未觉得生疏。
“我的乖孙，你们终于来了。”侯老夫人思念远在京城的女儿，如今看到肖似女儿的外甥，不禁泪盈于睫，一手抓着一个，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又问道：“这一路上可顺利？你父亲、母亲可好？家中新添的浔哥儿可壮实？”
“回外祖母，我们一路上很顺利，父亲和母亲身体都好，浔哥儿可结实呢又乖巧听话，只是母亲伤怀不能在外祖母面前尽孝，常常为此自责。”苏成晚笑盈盈的说道。
苏成泽到底是个大儿郎了，被老夫人这样热情的握着手有些尴尬，就全由妹妹做发言人，自己只充当背景板就好。
“还不是你祖父！当初非要把你母亲嫁在京城，让我们母女一别就是这么多年。”侯老夫人嗔了这会儿刚从自己手中夺去外孙的老侯爷一眼，有些抱怨的说道。
其实当年的事苏成晚也听娘亲说起过，当时祖父立了大功，一时间成为各路皇子们争相拉拢的对象，纷纷找人上门求亲，老侯爷不想陷入夺嫡之争，更不愿自己唯一的爱女嫁入皇家，但寻常人家都不敢得罪皇子，江氏的婚事只能耽搁了下来。后来正好皇上要赏赐大败蛮族的老侯爷，老侯爷这才有机会求了皇帝为江氏赐婚。
其实先皇那时是有些忌惮老侯爷的，于是才给江氏定了当时日益衰落的永庆侯府，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母亲要是没嫁在京城，哪有哥哥和我呀？”苏成晚娇俏的安慰着老妇人，继续说道：“母亲不能侍奉外祖母，就由晚儿来好了，以后晚儿日日在在外祖母前侍奉，外祖母可不许嫌弃晚儿。”
“你这个小鬼精灵，外祖母喜欢还来不及呢！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我这老婆子！“老侯夫人被苏成晚哄得很是熨帖，搂着苏成晚就舍不得撒手。
“看祖母，有了表妹珠玉在旁，就不喜欢我们了。”二表妹芷若装作吃醋的样子，笑着打趣。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的，都日日在我身边才叫我欢喜呢！”侯老夫人见孙辈都是懂事的，越发眉目含笑的说道。
众人嬉闹打趣一番，思量着两兄妹旅途劳顿，就各自散了。
……
第二日，二舅母刘氏娘家的嫂子就上门了。“听说小姑的外甥来了，母亲特意让我过来看看这两个孩子。”二舅母的兄长现在是西陵城的郡守，嫂子宋氏是续弦，娘家是西陵首富，一头的纯金首饰金光闪闪映的苏成晚都眼晕，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苏成晚，说道：“啧啧啧，真是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儿，竟把咱们这些丫头都给比了下去。”说完，从手腕上脱下一个约莫三四两中的金手镯套到苏成晚手上：“给姐儿玩的，别嫌弃。”
苏成晚只觉得手腕一沉，挣扎着想要推脱。
“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你表姐和表妹也都有的。”刘氏有些看不上自家嫂子，今日突然来侯府也就罢了，还带着宋家的一个侄子，安的什么心昭然若揭。
“见过表哥、表妹。”声音娇媚，仿佛是饮了蜜糖般甜腻，一个穿了一身鹅黄色夏裙的女孩儿从宋氏身后走出来，姿态翩翩的施了礼，笑的亲切的说道：“早就听二舅母夸赞过表妹，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儿！”
宋氏身后本立着两个女孩儿，她这一站出来，就先出了另一个。那个女孩儿对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若不觉，只痴痴的望着坐在一旁的江怀景，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咳咳”刘氏假咳了两声，才把那女孩的心思给拽了回来，介绍到：“这是我两个娘家的侄女，斐浓和点翠。”又看了一眼宋氏身后的男子，说道：“这是你们表哥。”竟是连名字也没有介绍。
“好了，我和你们舅母说会儿话，芷兰带着妹妹们去逛园子吧，几个哥儿就随着怀景去练武场看看吧。”宋氏刚想说什么，就被刘氏打断了，只能眼看着众人散去。
她今日带着侄子和女儿来，打的就是苏成晚兄妹的主意，不论哪个，只要成了一桩婚事也是好的呀！可偏偏，这几个孩儿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真是气死她了，手里的绢帕都快要绞烂了。
“这永庆侯府不愧是世家大族，儿郎和娘子有教养的这样好！不知哪家有福气，能和永庆侯府做亲家！”宋氏有些不甘心，旁敲侧击的问道。
“哥儿的亲事早定了，也是侯府的贵女，姐儿自然是要高嫁的，凭晚姐儿这通身气度，就是嫁入皇家也是使得的！”凭宋府一个区区的西陵成首富，就想打苏成晚的主意，真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刘氏有些气恼宋氏在侯府这样给她丢脸，没好气的说道。
饶是宋氏厚颜，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推脱家里有事，把两个女孩儿往侯府一扔，就走了，美其名曰苏成晚刚来，让她们姐妹好好亲近两日。
……
苏成泽在西陵耽搁了一个月，因为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不得不早回京做准备。
“你在这儿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听外祖母和二舅母的话，和表兄妹们好好相处，知道吗？”苏成泽有些不放心这离了京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疯玩的妹妹，有些担忧的嘱咐道。
至于为什么没提要听外祖父和二舅的话，苏成泽看到妹妹瞳孔中映出的又黑又瘦的青年，表示还是算了吧。
刚来到西陵，老侯爷就嫌苏成泽瘦弱，直接把他带去兵营摔打了一个月，天天和士兵一起操练，这原来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这会儿都快变成泥腿子大头兵了。
至于二舅，由于自小寄情于山水，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游历呢！要是苏成晚和他亲近，也……画面太美，少年不敢想下去，真不放心自己的妹妹呀！
“哥哥，你回京要一路顺风啊！那个，那个我觉得娘亲还是信佛比较好，道观什么的就不要去了，你说是不是？”苏成晚眨巴着大眼哀求地看着兄长，自己从小到大就办了一件这样胆大妄为的事，可不能让江氏知道。
“放心吧！只要你在这儿乖乖的听话，我还没有那么无聊！”苏成泽给了妹妹一记爆栗，想了想，觉得会好久没有机会再弹妹妹的额头了，忍不住又弹了一下，手感真好！
“嗷呜！”苏成晚痛呼一声，哥哥这两下把那点离别的不舍都弹没了，苏成晚一手遮住额头，一手飞快的挥舞着说道：“哥哥快走吧，路过蕲州的时候就不要进去了，省的被薛伯府赶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