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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兄妹联袂舞文弄墨
野人沟是个三不管地带。以画隐山山脊为界,北麓属前坪公社管,抚琴山以下,进入房县地界。野人沟属五峰山国营林场管辖,但这里山高林密,峡幽谷深,人迹罕至。叶致清下放林场任职林业工程师,工资享受科级干部的待遇,比场长书记还多八块钱。为了这八块钱,书记牛大安心里有些不服气,总是变着法子找茬。叶致清采取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办法,宣布每月的工资中捐出十元来,作为林场职工的互助金,如有困难的群众,都可借用。
这一退真是海阔天空。野人沟里自由的空气,反倒滋润了叶致清的身心,使他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叶致清的口粮由林场供给,他没有种田的义务。他和马玉花同居后,马玉花是个黑户,为了解决吃饭的问题,他和马于花开垦了两亩水田,又在山坡上种了几亩苞谷地。打的粮食六口人吃不完,养了两口猪,又养了头牛解决耕田问题。如果照旧社会的小康标准:‘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叶致清算是带头奔小康了。这一切恰是野人沟这个三不管地带,带给他的创造机会。
叶致清的家,原本是个山神庙,他和马玉花用山竹茅草搭建了两间耳房,庙堂做了厅堂,东耳房是他们夫妻的卧室,西边隔成了两间,外间知秋睡着,里间成了迎春揖夏的闺房。苏雷和知秋在外间床上分两头睡下。里间的萧云和揖夏则并头睡了。
揖夏对萧云喜欢的不得了,上床后一头就往萧云怀里钻,萧云搂了她开玩笑说:“小丫头,是不是想吃妈了?”揖夏娇嗔的说:“哎呀!萧云姐,瞎说什么呀!人家喜欢你么!”“为什么?”萧云摸着揖夏光滑的头发问。揖夏搂住萧云的胳膊,由衷的说:“你长得好看,比梅姐姐耐看,越看越好看。”
萧云在揖夏的脸蛋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你倒是个小马屁精。我哪有梅姐漂亮?”揖夏说:“对了,萧云姐,问你个问题,听建国哥说,梅姐姐和苏同志是一对。是不是呀?”萧云明知她说的是苏雷,故意问:“哪个苏同志呀?”揖夏说:“就是你哥。”萧云生气说:“揖夏,你这就见外了。为啥叫我是萧云姐,叫建国是建国哥,叫我哥就是苏同志?”揖夏嘿嘿的笑了说:“苏同志给人的印象太严肃了。”
萧云把揖夏搂在怀里问:“我和你姐哪个大?”揖夏说:“我姐是五零年年底的。”“那我大她四个月,今后就叫我大姐,叫我哥大哥,这样多亲热!没听李奶奶说,隔着山是两家人,搬走山咱们就是一家人。”揖夏认真的说:“不对,李奶奶说的是‘有堵墙是两家人,拆了墙咱们就是一家人’。”萧云笑着说:“咱们两家是隔着山呢。不过千山万水隔不断咱们两家的缘分,是吧?”
揖夏高兴的说:“好!大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咱哥是不是和梅竹姐谈恋爱?”萧云说:“没!咱哥和梅姐没这个缘分。”揖夏高兴的说:“没就好!”萧云笑着说:“你这个小妹妹,想叫咱哥打一辈子光棍你才高兴?”揖夏羞涩的说:“哎呀!不是的。”“哪为啥?”“那样我姐就有希望了么!”揖夏嘿嘿地笑了起来。萧云明白了,迎春爱上了哥哥。
揖夏打开手电,下床到对面的一只柳条箱里拿出一本相册,上床翻给萧云看,“姐,给你看我家的相册。”萧云接过相册,揖夏打着电筒照亮,“姐,你看,我爸年轻的时候,有风度吧?”是叶致清穿着西装在莫斯科红场照的,萧云说:“叶伯伯年轻时很帅气。这是你妈妈?”萧云指着一个烫着卷发长得十分漂亮的女人照片问。
揖夏说:“你猜呢?”萧云说:“肯定是你妈妈,从眼睛上就能看出,你们姐妹都遗传了妈妈的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特别是你姐的那双眼睛,仿佛是深秋的一潭清水,明亮透彻,有几分愁思,有几分哀怨,楚楚动人。”
“那我呢?”揖夏指着自己的照片问。萧云笑嘻嘻的说:“你的这湾秋水,荡漾着几分活泼,跳动着几分调皮。”揖夏不高兴的说:“哎呀,姐,你这是表扬人呢?还是挖苦人?我怎么调皮了?”萧云笑着说:“乳嗅未干,就张罗着给你姐当红娘。”揖夏嘿嘿地笑了。
两人唧唧咕咕地说到天快亮,方才睡着。第二天,两人被呼了三四遍,萧云才打住哈欠爬起来。揖夏死活赖着不起来。吃完早饭,兄妹俩准备告辞。萧云问:“叶伯伯,家里有纸笔没?”叶致清说:“家虽贫,文房四宝还是有。怎么,姑娘雅兴,想留墨宝?”萧云笑着说:“夜来,梦中得了几句,想写出来供叶伯伯取笑。”叶致清高兴的说:“好哇!知秋,赶紧笔墨伺候。”
知秋从揖夏屋里找出一张道林白纸,一瓶墨汁,几支毛笔。萧云把纸铺开,把墨汁倒在一个小碟里,拣了支中揩羊毫,准备写梦中所得几句诗词。苏雷探头来看。萧云执笔在手说:“哥,你先写段序文,我再填词。”
苏雷说:“想必妹妹是要做长歌行?”萧云拣了支小楷狼毫递给苏雷说:“不过是一首小令。我是想叫你写段序文,看咱兄妹是否‘心有灵犀一点通’?你的序和我的词,意义能否合拍?”苏雷说:“你这是想出哥的洋相么!”叶致清大声叫好说:“妙!兄妹联袂,做文填词。苏同志,别再推辞了,我想苏同志妙笔生花,笔下有鬼斧神工的本领。”
苏雷提笔在手,在碟里舔了浓墨,玩笑说:“赶鸭子上架吧。既然鸡爪子都能划拉出几个字来,我这鸭掌也胡乱涂鸦吧!既是小令,我就不做长文了。”于是写道:
纸非宣纸,墨非徽墨,笔非湖笔,砚非端砚。然而,以我笔写我心,贵在真情。笔架山取如椽巨笔,难写尽画隐山野人之迷。抚琴山静听玉女抚琴,犹如耳畔传天籁之音。棋弈山静观老者对弈天下棋局,忘烂柯何来仙枣充饥?野人沟里无野人,陋室里有鸿儒。虽非子曰诗云,笑谈中,警句惊心。人生时世皆进退,进之慢,螺旋上升缓盘旋,退之速,自由落体加速度。叹莽林,猛兽娘心育虎儿,绿水青山自多情。悲世间,衣冠枭獍竟沐冠,不如林间狂啸者。悲也!叹也!愚兄傻妹野人沟踏青感言。
苏雷写毕,把笔交给萧云说:“我的傻妹妹,看你有多大本事,一首小令能写出野人沟里万种风情?”萧云执笔挥毫写道:
《浣溪沙·野人沟记事》
清泉引路上碧峰,桃花夹道扑面迎。敢问此处有渊明?
棋弈峡谷奇异事,画影山中话隐踪。陋室谈兴话古风。
叶致清看罢大加赞赏:“哎呀!瞧这对兄妹。哥哥好才华,妹妹才华好,难得兄妹俩珠联璧合。哥哥的字,字迹娟秀,宛若闺笔。可见苏同志沉稳俊气。妹妹的字却是龙飞凤舞,有如剑气在胸。萧姑娘可会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