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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话里投缘闲聊野人
萧云听了此话,到也波澜不惊,毕竟萧云是爱好文学之人,对形象的感受大于理性。只觉得叶致清谈吐时激情昂扬,说的在理。苏雷则不然,他平时喜读报,又偏好社会科学。听了叶致清的话不免想起了“九天九地”之争,心中起了疑惑,只是不便说。倒是马玉花去了一趟省城,目睹了‘急风暴雨’的厉害。她烧了一壶开水,前来给客人续茶,听丈夫说话有些走火,笑着提醒:“老叶,你喝多了吧?”
叶致清会意,笑了笑说:“不打紧,二两猫尿不会把我烧糊涂。我慧眼识人,我看苏同志萧姑娘待人接物很有分寸,绝不是那种落井下石之人。”叶致清的话将了苏雷一军,苏雷内心反倒有些不自在。萧云才有所悟,侧脸看了看哥哥。遂笑道:“叶伯伯,伯母放心,我们兄妹,虽说不上是侠肝义胆,也绝不是那种鼠窃狗偷之辈。”
叶致清自觉转了话题说:“你们对野人感兴趣,依我看,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野人存在过。如果说有野人的话,也是异化了的人,或者叫做野化了的人。就是说,一群人在与世隔绝的原始森林里生活,几代人后逐渐退变,由现代人退化成原始人。”萧云很是惊奇,问:“真会这样?”
揖夏洗完衣服后拿了件旧毛衣出来,坐到萧云对面说:“这是我爸的旧毛衣,拆了我给他重新打。我看梅松穿的毛衣花型很好看,梅姐说要教我打。来,萧云姐,你绷着,我来拆。”
叶致清忽然问道:“萧姑娘,打件毛衣要多长时间?”萧云说:“半个多月。”“拆件毛衣要多长时间?”萧云答:“十来分钟。”叶致清说:“这就是进化与退化的速度之比。人类从猿到人进化用了一百五十万年。但是人要是退化成猿人,也许只须几代人,区区百年时间。其实,世间万物若发生蜕变都逃不脱这一规律。百年树人,要树立一个高尚的有道德的人是长时间的进步过程,可一个人蜕变成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只须一夜间。就连上层建筑领域中的政治形态,也逃不脱这一规律。一个良好的政治环境的建立,往往要用十几年。可是要毁掉这一形态,则是一夜间。盖一座大厦,一砖一瓦,日积月累,毁掉一座大厦须臾间土崩瓦解。人的退化速度也是如此。”
苏雷恍然所悟说:“叶伯伯,我明白了。您是说,如果有一群人,或者一个家族,为了躲避杀身之祸,逃进了原始森林,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几代人后,有可能退化成野人。”叶致清说:“我想会有这种可能。你们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吧?说的是一群秦人,为避战乱,躲进了桃花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数百年后‘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这说明他们和历史脱节,不能与时俱进。秦晋相隔四百年,语言形态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个武陵打鱼人是不可能和他们对话的。假如我们把一个明朝的人复活,我们和他对话,他是听不懂我们的语言的。”
萧云虽然聪明,但对社科方面的知识还欠缺,笑着说:“我们可以用文言文和他对话呀?”叶致清呵呵地笑了说:“你跟他说,而今江山一统,实施共和之制,共和者,民主也。他会理解成一个叫共和的皇上是个明君。”萧云扑哧笑了。
叶致清笑道:“我们是踏着历史的脚步,一步一步走来,他们已和历史链环断开。我们继承了人类的文明,他们已和文明脱节。你怎么和他对话?人的退化首先不是生理上的退化,而是文明信息的丢失。作为人类文明进步的语言文字和交流工具一但丧失,他又怎么可能进步。试想,一个族群在一个密封的自然环境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繁衍后代,只能近亲繁殖,近亲繁殖的后果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们的消亡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说,我们永远不可能找到野人。即使是我们在原始森林中发现了一具疑似野人的遗骸,我们测试他的基因图谱时,发现他就是我们人类本身。也就是说,即使从考古学的角度,人类遗传学的研究上去寻觅发现野人也不可能。因为根本就没有野人,只有过野化了的人。”
苏雷不发一言,将信将疑的听着。叶致清说得兴起,喝了几口酽茶,继续说:“我在野人沟里考察了八年了,也访问过几个目击过野人的群众。对于他们的陈述,我有所怀疑。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照理说野人应该是群居动物。可所有的反映,总是单个人目击了单个野人。没听说过,一个人看到过一群野人。也没有一群人发现一个野人,更没有一群人看到过一群野人。
“这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这种类似人形的动物很警觉,当人们三五成群时,目标大,野人会首先发现人逃之夭夭。或者当野人三五成群时,即使碰到单个的人,由于他们耳目众多,也能首先发现人,然后逃之夭夭。二是说明野人很害怕人。他们连老虎狗熊大型猛兽都不怕,为什么独独害怕人类?这说明在他们的潜意识中,对穿着衣服两条腿走路的人,有着一中根深蒂固的恐惧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在潜意识中形成对人类的恐惧意识呢?值得深思。”
苏雷若有所思说:“叶伯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读过很多关于野人的报道,历史上也没有留下过人类屠杀野人的记载。野人怎么可能形成对人类的恐惧意识?如果他们潜意识中确实有对人类的恐惧感,也只能说明他们的意识形成时自身还是人。因为只有人类相互残杀的记忆才能储存在他们的记忆中。这使我想起《桃花源记》中的描述,说那个打鱼人从桃花源沿路返回时做了记号,可是南阳太守再派人去寻找,却找不到了。从科学的意义上说,地理,短时间不可能改变,但是长了两条腿的人是会移动的。这说明他们害怕外人对他们的侵扰,举族迁徙了。他们很可能逃到野人沟里来生活,随着种群逐渐的缩小,后代逐渐退变,最终成了野化的人。也许有人目睹的野人,正是他们后代中的最后一个。”
“不错!很有创意。”叶致清开玩笑说:“小兄弟也学会了‘大胆假设’了,下一步要‘小心求证’哦。”苏雷不好意思地笑了。萧云看着哥哥,咯咯地笑了。揖夏托着下颌,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萧云问:“萧云姐,你为什么好笑?”
叶致清教训两个儿郎说:“你们不学无术,自然不懂这话里的奥妙。你们要向哥哥姐姐们学习,多读些书,自然就明白了。”知秋说:“读书有什么用?照样下农村。你读了大学,不也跑到野人沟里看山!”叶致清瞪了他一眼说:“这小子,顶起爸来了。不好好学习,早晚也蜕变成野人!”知秋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起身说:“我去睡了。”
虎儿白天睡足了觉,到夜里没了瞌睡,他把裤衩撕掉了,跑进屋里乱窜。先在苏雷跟前嗅了嗅,感觉是朋友。又跑到萧云面前来嗅。马玉花见他光着屁股,怕臊了萧云,拉了他关进柴房。回来后又给客人续了遍茶说:“老叶,你们不要说的太晚了,我和遇冬去睡了。”
苏雷见了虎儿,感慨的说:“就拿虎儿来说,他一岁多被老虎叼走,虽然有幸在山林里存活下来,可他已经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儿,蜕变成一个茹毛饮血的野兽。从这里可以看出,后天教育的重要性,人类文明传承的重要性。”
叶致清说:“所以你们不要上了陶老夫子的当。《桃花塬记》不过是一篇虚构的故事。文章里有处自相矛盾的地方,你们注意了没?其中说‘男女衣著,悉如外人’,又说他们‘遂与外人间隔’。这说明他们并没有和外面断绝往来,如果他们和历史前进的脚步真的脱节的话,他们的衣着怎么可能‘悉如外人’?秦晋服饰是不一样的。”
苏雷饶有兴趣的说:“我刚才见虎儿光着屁股,他还有男人的根。我突然想,如果让虎儿和一个同样遭遇的女子结婚的话,他们的后代会不会是正常人?”叶致清想了想说:“生命现象是很奇特的。首先说,他们的后代还是人。重要的是后天的教育。如果他们还是封闭在深山老林中由两个不会说话的野化了的人去哺育,他们不可避免的继续退化下去,最终走向消亡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一个种群要繁衍下去,必须达到一定的数量才可能。”
揖夏瞌睡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她舍不得离开萧云,把头埋在萧云腿上打着盹。萧云睡意全无,兴高采烈的说:“叶伯伯,您真不愧是做学问的大教授,分析的头头是道。”
叶致清哈哈笑道:“什么大教授!一个大野人罢了。我还在想,有一天我要是碰上一个女野人,就和她结婚,生一大堆小野人,教他们识字读书,改造他们的世界观,给他们戴上红卫兵的袖标,造旧世界的反!”哈哈……大伙笑了起来。
刚入睡的马玉花被吵醒了说:“老叶,早点睡,你的身体要紧!”叶致清见揖夏扒在萧云腿上睡着了。端起茶喝了几口,把茶杯砰得往桌上一墩,揖夏被惊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父亲。叶致清笑呵呵地用说书人的口气说:“野人的故事今天就讲到这里,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