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络络踏沙行——宁夏游记

缘起：西北梦的影子

细想起来，其实是从很多年前开始，西北行就一直萦绕在心间的，虽然那“漫天黄沙起惊鸿、百丈怒涛自奔流”的壮观场景，脑海早已翻翻滚滚了很多遍，但身躯却总是束缚着，围着工作与一日三餐不得离开。终于有一天发觉～去一趟远行并不难，想得开了，很自然地就奔赴这片梦想之地而去。

之前整整两个礼拜，我就已经狂热地陷入了旅行者的角色扮演中，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在网上收集了无数的资料与旅游攻略，制定路线、核算价格。这一直是我的一个习惯，在初到贵地之前，充分了解那一方水土的历史与人文，才能让自己更好地轻装上阵，融入其间，再说了，想出门玩得好又不必挨宰，必要的功课是一定要做足的，交通、住宿、餐饮、景点、天气，禁忌……事无巨细，妥当就好，毕竟我们的旅游环境——不说也罢。跟团游我是不屑的，那种走马观花式的疲于奔命、导游和购物点里虎视眈眈的眼神、食不甘其味的粗砺、咋咋呼呼的团友……算了吧，我要的是行走天地间、身心随风动的那一份畅快，自由行，方是我所欲也。

我们一行是6个人，正好两家，每家两大一小，这也算难得，原本就是为了小朋友在假期又不用补课，更恰好的是大人都能匀出这一趟长假来。小朋友早早就雀跃着远足，我自己的心中的这一份急切，甚至比我儿子都来得紧。忙忙地去到铁道部网站上抢出往返车票来，又去阳光旅行网、艺龙网跟携程再三比较了酒店，再去一一了解了宁夏的风景，一切妥当，只等“芒鞋竹杖轻胜马”了——不对，是凉鞋背包轻快行才是。

说起来行程计划原本是9天，可惜抢车票这种技术活不够熟练，加上暑期档是宁夏游的旺季，独独只抢到8天后的卧铺，未出行前行程已被迫缩短，再加上双卧来回，途中耽搁，实际上我们能够畅心游玩的就只剩下5天了，这可真是宝贵的120个小时啊！

我们计划的行程与常规旅行团略有不同，先直接去银川，然后到中卫，再从中卫转战固原，最后从固原返回成都。这样的安排，既可以避免与常规旅行团撞车，偷得一两分清净，又不绕路，况且我们选择的景点中，有一些是较冷僻的，旅行社都不会去（可惜的是，最终我们也因为种种原因没去成，甚憾！）

火车：途中风景自安然

火车的出发时间是11点，两家人约到车站集合，到齐一看，大包小包十分笨重，相对莞尔，成都车行到银川要30个小时，满打满算4餐总是要的，当天的午餐十分丰盛，啤酒、卤菜、拌菜、零食、水果、饮料、面包，色色齐备，两个爸爸心满意足地吃喝着，之前嫌弃我们拿的东西太多这类话也装作从来未曾说过，小朋友则是玩心更大，匆匆填饱肚子，就开始像两只猴子一般在铺位间吊上爬下、乐此不疲。说到铺位，就不得不提操蛋的铁路局，它就有本事把你同时的订的六张票给分到不同的铺号里，居然还有一张票在另一车厢，害得我们换了半天票都凑不到一起，幸好返程的票是连在一起的，不然光换票都得把人累得半死。

车行渐远，慢慢地沿途就变换了风景，从平原的草色青苍到大山连绵不绝，出了川，渐渐地黄土丘陵直逼进眼里，等到那些风力发电的大风车从视线中划过，孩子们惊叫了起来，风车们起初是零零落落的，续而开始成排成队地出现，巨人般地矗立着，让我想起的却是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风车骄傲而无畏地缓缓转动，天朝某官员自诩的“风能是国家财产，要交税”的腔调忽而跃出，于是有点意兴索然了起来。

我们这一趟是慢车，凡错车必让，一让就停，一停车就没了空调，闷热的车厢里让人生厌，黄土戈壁固然别有风情，然而看久了毕竟单调乏味，哪里比得上山明水秀来得神清气爽？

银川：失落的王朝里，寻访一段段历史

第二天傍晚6点，火车终于咣当咣当地停在了银川车站。银川是省会城市，车站大而干净，听当地人说这也是因为新车站刚启用不久的缘故。到了预订的凯丽特商务酒店，这家酒店位于新城区西夏区，地理位置较偏，条件也极其一般，但胜在服务好，酒店提供自助洗衣，楼顶上还有一个小小平台可以晒衣服，一夜包晾干。入住登记前有一些小麻烦，不过很快老板都解决了。我们订的是三人间，房间很小，摆下三张床跟两个床头柜后，基本就只能过人，卫生间窄逼，我一直饶有兴趣地估摸着，如果换上姚明进去的话，他很可能会被卡在那儿……这种“恶趣味”让我很高兴，更高兴的是终于可以洗得白白胖胖香喷喷换上干净衣服，所以关于面积问题就不纠结了。

洗漱完毕已过8点，天光依旧明亮，肚子早已扁扁。一路上我们都是拿方便食品填肚子，肯定得先去尝尝当地特色。我们住的酒店另有一个好处，就是楼下就是一个小市场，吃喝买东西都极方便——转了一圈下来，当地特色基本以面食为主，西北的面粉是特别的好，所以初到贵地的第一餐，就是传说中的小揪面。我们知道这里的面食份量较足，所以要的是中份，一会儿就端上来满当当的六碗，只见碗中红红的一层，一尝却丝毫不辣，原来是用蕃茄调制的酸味汤，很开胃，小麦色的面片揪得薄薄地，指甲盖大小，看起来很可爱，吃到嘴里差了点韧性，应该是机器做的而非手工，略显不足，用勺子往碗底一舀，豆腐、韭菜、牛肉片、蕃茄丁便都出现了，虽然我早就决定到了宁夏只拿西瓜当饭吃，却最终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面足汤饱，回酒店的路上仍然不忘买上一个西瓜，当地的西瓜真便宜啊，6毛一斤，水份足，甜而脆，正是我最爱的那款，于是在那天晚上，我挣扎着边看王仪菡被李雪芮干掉，边吃完了小半个西瓜，用自己的话说，真是的“撑得跟猪一样”，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8点钟，预约好的王师傅准时来接我们，银川两天我们都是包王师傅的车，他是个非常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带了一大包水跟干粮，景区嘛，餐饮贵是难免的，所以提前就备下了。早餐是一大碗牛肉拉面，虽然肉很少，但4元一碗的价格实在是实惠。我们第一站是去水洞沟，沿途先饱看了一番银川的美景，真不愧是“塞上江南”，一路上两旁的行道树且高且直，郁郁葱葱，多半是白杨与桦树，一眼望去，像两排哨兵列队迎接着我们；道旁忽而出现一片大湖，湖中的芦苇随风摇曳、顾盼生姿，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沙沙的细响，这时就恨不得能有扁舟一叶，穿梭在那芦苇荡的深处，任身边水鸟啾啾、鱼虾优游，悠悠然感受这番天然情趣……这次行程我放弃了很著名的沙湖，本还有几分怅惘的，待看到路边的美景，再听得王师傅说道沙湖对于游客的“痛宰”，便一点也不懊恼了。

行了一程，王师傅且闲闲地跟我们聊着本地的风土人情，正感有趣间，忽然他话题一转，让我们都往左边看，这时已经拐上一条小道，左手边是一道绵亘的小坡，这便是秦长城遗址，原来，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真正的面目竟然只是这么一道浅矮的小土墙。我们现在所谓的“长城”，多为明长城，秦长城经过两千多年的时光洗炼，已经非常破旧了，而宁夏正是保留着秦长城最多也最完好的几段，昔时的荣光，只有一点依稀的影子，留下的，大概也有“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的诗句。

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到了水洞沟，这个景点是大多数旅行社的行程里都没有的，所以游客并不多，但这里其实是非常值得玩的一个地方，因为它可以带领我们“一朝跨越三万年”，从旧石器时代遗址到明朝的立体防御工事，一天之内都经历到。先是去参观了博物馆，看看老祖宗们是如何在险恶的自然环境中，刀耕火种地生活，如何创造出灿烂的文明，又如何最终毁于一场地震，人类的历史相对于自然界的历史显得十分短暂，人类的力量对于自然界而言也十分微弱，但正是凭着这一点微弱的火花，人类成为了万物之灵，这是何等的幸运，又是何等的伟大呵！我们应该学会敬畏，敬畏自然万物，也敬畏我们的祖先，只有在敬畏中加倍努力，人类才有可能走得更远，也走得更稳。

从遗址博物馆出来，我们向着明长城进发，一路上探访着原始人的茅屋复原实景（那屋子，真真的冬暖夏凉，只是一定会漏雨），一边欣赏着这里别有特色的“雅丹地貌”，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里的明长城是夯土结构的，大部份都风化得厉害，但远远看去还是比秦长城高大了不少，一座烽火台的遗址矗立着，虽已垮塌了大半，那份雄壮仍是触目，遥想当年将士戍边，传递军情全仰仗这高台，夜来举火、白日烧烟，直上千里，一站一站地将匈奴来犯的消息接力传递……登上残破的城墙，一边是沃野千里，一边却是戈壁险滩，一眼可以望到内蒙古去，难怪当年犬狄要拼了命地攻，而汉人要拼了命地守了，你争我夺、人嘨马嘶、箭林如雨、血流成河……笔立险峻的长城沉默着，却似乎又在诉说着它千百来的宿命，而我们，究竟能不能逃开厮杀与纷争、逃开我们的宿命呢？

从长城下来，经过一段长长的栈道，一路伴随着各式小鸟在崖壁的翔舞，我们来到水面开阔的“红山湖”，打算渡湖去探寻神秘的明代立体攻防体系——藏兵洞。这一段行程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因为不仅有仿古的游船可以坐，下得船来接着坐骡车（骡子们长得很漂亮，粗看还以为是一匹匹威武的高头大马呢），下了骡车又有骆驼车接着载，尤其是拉我们车的骆驼，大概是头“高傲”的骆驼吧，不甘位于其它骆驼之后，一直往前赶，终于赶上了前车，还成功地将它毛乎乎的大脑袋伸到前车的后座上去，引得那里一片尖叫，于是所有人都乐不可支。我听说骆驼对于他不喜欢的东西站在前面，会吐很臭的口水，甚至会把它反刍的食物一古脑儿地给吐出来，所以一直不敢站在这个庞然大物的面前，这样看来，这只“高傲的骆驼”对我们前车后座上的人还算是非常友善的了。

告别了“高傲的骆驼”，我们步入一段大峡谷，峡谷两旁峭壁中，便隐藏着明代最伟大的“立体军事防御体系”——藏兵洞，进得洞中，眼见洞洞相套，曲折相连，似乎是天然生就，却又偏生人工巧夺，洞中不仅设计精绝，更有水井一眼，十分奇巧，不知如何生就？这里进可以据险立守，退可以藏粮练兵，这个洞据说已开发的不足三分之一，还有很多暗道机关尚未探明，甚至就在一个封住的巷道内，一块巨石下面，至今仍压着一具骷髅……目前仅就开发了的这一段来看，已经堪称奇观了，有议事厅、有厨房、有兵器库、有火药库，当然还有粮仓……将军洞是其中略宽的所在，也不过几步距离，左侧大约是天生的一小洞，地面较高，也就1米5长1米宽，勉强当做了天然的床铺，床铺旁一个衣橱具立，其实却是别有暗洞通往其它地方，以便夜来危机中可以逃脱，洞中十分简陋，主帅尚且如此，士兵的待遇更可想而知，保家卫国真的需要很大的付出啊！

整个藏兵洞内机关重重，顶上有摆锺，道中有夹门、有滚木擂石、有弹出的铁臂机关与铁蒺藜，脚下还有翻板、暗道里布满尖刺向上的毛竹……活生生地把人逼进战争的画面里去，我们屁颠屁颠地跟着导游一边讲解一边四处查看，然后就直接给跟丢了，可见洞中地势之复杂。机关洞那一段，是专门保留下来给游客体验古代防御系统的，胆子小的人根本就不敢走，我们却实实在在地走了两遍还意犹未尽——然后，就被下一个带队的导游吆喝着“不许往回走”给“赶”了出来，实在遗憾。从洞中出来，穿过红山堡的瓮城，回身看去，刀削斧劈般的峭壁悄立身后，不言已是千年。景区回程坐的是拖拉机头牵引的旅游车，亦算一趣，这一段旅程简直像在梦中一般，从原始人遗址到明代刀兵，三万年的光阴不过是一朝穿越罢了。水洞沟据说是私人老板投资开发的，所以没有排上5A景区，但在我们看来，这个地方是银川两天行程中最值得一去的，幸好，没有错过。

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在车上匆匆吃了点干粮，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西夏城”，一个拍过《贺兰血》的不知名的小影视城，连当地好多司机都不清楚。来到城外，却见大门深闭，原来正在改造期中，我们便转向另一目标“兵沟”，这个景点也是少有人去的，当天下午，我们6人算是唯一的游客——如果不算上被小朋友们撵得四处乱窜的几只鹅的话。兵沟很小，30块的门票，里面却只有几座汉墓，不喜历史的游客会大呼上当，但我在里面却看到了一向只有在电视才看得到的“黄肠题凑”棺制，所以也觉得不枉了。汉墓中的侧室埋着一位中毒箭而死的将官，隔了这两千来年，绿色的箭簇还嵌在他的脊椎骨中，毒性尤在；第三室中，埋的应该是一个殉葬的马伕或者随从，生前固然不自由，连死亡也由不得自己，殉葬制度是一种完全没有人性的制度，这种制度的残忍让人毛骨悚然，幸而，我们不必再经受了。

回银川的时候经过了兵沟大峡谷，其实也只是一段略有坡度的天然泄洪沟，据说“浑怀幛”遗址为秦名将蒙恬所筑，是他的屯兵之地，我们也只是在车上远远地看了一眼，就飞快地过去了。

回到银川市区才4点半，原本想逛逛网上说的南关清真大寺、鼓楼、玉皇阁什么的，结果一个地方都没找到，市区的商业街正在建设中，尘土飞扬，我们就去吃了一顿早就预订好的披萨自助餐，餐厅的接待员好奇地接待了我们这群在成都就预订了银川餐饮的“好吃嘴”们。这一餐吃得大小均悦，餐毕，坐了公共汽车去火车站买去中卫的票，双层公共汽车的上层，我们还可以饱览街景，车了才开出去一站多路，转过一个弯，便看到百寻不见的海宝塔就在对面，再转一条街，中山公园也出现了，看来真的是“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第二天仍是8点上车，与昨天不同的是没了一大包吃食，因为王师傅告诉我们，今天要去的三个景点，吃东西很方便的。首先去的是西夏王陵，曾经在这里建国的西夏王朝，在浩渺的历史中只存在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十世帝王之后，居然是亡国灭族之祸，成吉思汗毫不犹豫地将党项一族随手抹去，江山社稷，不过是帝王手中的玩具，沉重却轻佻，让我不禁想起五胡乱华的那250多年间，改朝换代随时发生，都城洛阳在历经战乱后居然只余四十九户和四辆牛车，一曲宋人的“山坡羊”道尽沧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历史尘烟中，短命的西夏王朝却留下了令人惊诧的文明——西夏文字、遗址与王陵，我们要去的，正是它的皇族埋梓之地，素有东方金字塔之称的“西夏王陵”，除过末两代帝王外（乱世中连活人都保不住，何况尸骨？），开国国君李元昊还把他的老子跟老子的老子追封后也一并埋到了这里，所以这个陵墓群仍是十王陵，经过历代战乱，目前保留得最大最完好的那一座，推测应该就是李元昊本人的墓了。进入景区，首先是去参观博物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李元昊让人创造西夏文，极繁复，横多竖少、撇多捺少是它的基本特色，一个十分简单的汉字，西夏文字能搞出十几画甚至几十画来，难怪这种文字要失传，实在是失去了文字的本意。

我笑着对儿子道，幸亏你没生在西夏，不然犯起错来，老师让你光是抄一百遍名字，都能把你抄到吐血身亡，儿子拼命点头，深以为然。我唯一学会的一个西夏文就是“夏”字（它的国号，可惜无论哪种输入法都打不出来），上半部份取“無”头，而下半部份取“死”底，合成一个国号，意为“无死”，但再丰腴的美愿也抵不过骨感的现实，十代之后，西夏还是灰飞烟灭了。站在不算太高但仍尚存一丝威仪的塔状王陵的封土前，感喟这一番世事无常，放眼四顾，残壁土墙尚有遗址，而王朝，却只能从书简中去翻读。

我们驱车前往的第二站是贺兰山岩画，这又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景点，据说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看到岩羊在山间跳跃。岩画是原始人留给我们无声的历史，他们的生活或者信仰、劳作或者娱乐、祭祀或者战争，都用最直白的方式留给了千万年后的我们。岩画博物馆中，我们看到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岩画照片或者拓片，全世界的原始人都用这种方式记录着他们朴素的自然观，在我看来，文化不是独立的，亦不仅仅是传承的，而是人们自己创造的——其中最让我震撼的是一副画在非洲红崖上的巨大长颈鹿岩画，从照片上看，这两只长颈鹿前后排列，高达几米，比例匀称、线条优美，身上的花纹自然而写实，这样的一副精品，得有多高的艺术造诣和多长久的耐心雕刻才能画成啊！那个时代的人们，那样低下的生产力之下，那种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情形下，居然能去绘制这么精致的岩画，让我不禁有点怀疑，难道是现代人穿越过去干的？

博物馆美中不足的是光线太暗，很多地方连灯都不开，不少展品藏在“云山雾幛”中，馆方省电也实在省到家了。

穿过博物馆，坐了景区的电瓶车向山上进发，去亲眼看一看真实的岩画，贺兰山与四川的山非常不同，这里岩石叠幛而植被极少，望上去全是层层山岩，这里的降雨量远远赶不上蒸发量，难怪岩画可以长久地保留下来了，若换了在雨水充沛的四川盆地，即便深深刻上，不过三两年功夫就会被植物所吞噬掩没，哪里还寻得到半点遗迹呢？我们一边向山里进发，一边寻找着两壁的岩画，我们一家三口还爬到高高的山崖去寻觅了一番，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我从道上摸到一块尖石，在山壁间认认真真地刻起了“山寨版”，可惜手都刻软了也只有几道浅浅的印子，于是对老祖宗们的佩服又深了一层，岩画真的是个技术活啊！山崖极陡，若不小心摔下来的话，肯定就只能“捡零件”，想想我们也真是大胆得可以。

那副最著名的“太阳神”在我看来，怎么都更像是一只猴子的脸——说不定，原始人就是画的猴子呢，只不过被我们的“砖家”附会穿凿一番，便成了太阳神，谁又知道呢？

向内进了大约两公里（景区负责测量的人数学不太好，他们写着前方200米有瀑布，结果，十倍的距离啊！大概是怕写远了游客不愿意深入了吧，我猜测）便见到那道小小的瀑布，实在是很袖珍的瀑布，不过在这样的石头山里能够有水，已经足以让我们感到惊奇。回程下山途中，还在浅滩中见到两只岩羊，一大一小，可能恰是两母子出来散步，我们小心翼翼地看着它们，不敢出声，因为岩羊是极胆小的动物，不能受惊的。果然，后来有人发出了点声音，那对可爱的母子便飞快地逃走了——他们跳着一下子就离开了视线，轻盈得像不曾出现过一般。

镇北堡的西部影视城是我们当天最后一站，影视城外有很多的农家菜可以品尝，我们选了一家清真馆子，这里的牛羊肉的确味道鲜美，不膻不腥，嫩而多汁，美中不足的就是做法太粗糙，无论什么主料，一律只用辣椒、洋葱加上土豆炒，所以很多菜我都只吃出了一个味道。对于早已经被川菜喂刁了嘴巴的我们来说，其他菜系都是浮云。儿子胃口极好，一气吃了4碗饭，我真怕这小子给吃撑着了，他倒是行若无事。

饭毕，看看头项毒辣的阳光，我们又买了几瓶水，便向影视城进发。镇北堡西部影视城是由著名作家张贤亮先生投资兴建的，作为影视拍摄基地，已经拍了很多部知名的影片，从谢晋的《牧马人》、到张艺谋的《红高梁》，从风靡一时周星星同学的《大话西游》，到最近的赵薇甄子丹的《锦衣卫》，都在这里取景过，抬眼望去，风沙漫漫，古朴而粗旷，有一种苍茫荒芜之美，与我们以前在无锡看到的那种江南胜景的三国、水浒影视城全然是两种风格。

影视城由明城与清城两个部份构成，首先我们去的是明城，里面不仅保留了大量拍戏的场景，还有道具跟人物塑像供大家玩味，小朋友们爬上窜下，不亦乐乎，一会儿在巨大的犀牛“化石”上摆造型，一会儿又在擂台上“横扫千军”，一会儿忽又化身成了斗土豪分田地的积极份子……小宝儿还跑到那座著名的“唐僧受刑台”上念叨那句“打雷啦、下雨啦、快收衣服啊～”，浑然不顾一侧正忙着翻修台子的工人们。大人们则津津有味地抱住红宝书向毛主席画像汇报思想、在牛棚中跟牛鬼蛇神们蹲在一起、到酿酒坊中去探头探脑了一番……当我们两个妈妈看到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公社食堂告诫我们“闲时吃稀，忙时吃干，平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一类”的光荣指示时，赶紧拍照留念，而且声称要把这一指导思想充分应用在实际生活中，那两个爸爸则毫不在意去端公社灶上蒸的“馍”去了，将“最高指示”视若无物，看来，毛爷爷除了真的活在人民币上外，曾经的“舵手、太阳、领袖”，不过如此，散如青烟。

清城比明城要小得多，曾经是清代的屯兵营，算新筑吧，所以城墙还比较完整，城门外带一座小瓮城，清城的整个外型就像一只小小的乌龟一般，最负盛名的《大话西游》中夕阳武士城门话别的那一场戏，就是在清城的外城门楼上拍摄的，而牛魔王娶紫霞仙子的府弟也在其中，等到身临其境，才发觉电影中看似华美的牛府后花园，原来只有小小的一隅，东西都不超过十步，一座亭子，一棵假树一枝假花便是全部，那幅“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的剧照就放大贴在墙面上，对比着看看，却是好笑，电影，原来真是假的！

整座清城中还有不少的民间手工艺作坊以及百戏，可惜我们时间实在是不够，只能匆匆一瞥而去。若不是晚上8点钟的火车要赶到中卫去，真恨不得再多呆一会儿。走前还参观了张贤亮自己收集的古董家具展，看着那些参考价动辄几百上千万元的明清家具，一边赞叹着古代工匠艺人的精美手艺，一边感叹着张贤亮的不差钱。我们真是的穷人哪！

这一天的行程显得匆忙了些，如果下次再来的话，我一定要放一整天都在影视城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去体味着这些古朴却触手可及的真实场景，或许，也算另一层意义上圆一回电影梦吧。

晚上，王师傅带我们去了极正宗的一家清真面馆——老木瓜，本地人顶爱光顾的，这才真正品尝到正宗的面食，味道鲜美量又足，果真名不虚传，6个人分吃了5碗都吃得胀饱，人均还不到10块钱。

我们要赶晚上8点过的火车去中卫，银川，就这么别了吧，回味的记忆，美妙的旅程。

中卫：纵是良辰美景，到底意难平

到中卫的头一晚，未及欣赏街景，却先来了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就是住宿问题。我早早就在艺龙上预订了中卫的“樱花宾馆”，当时就是冲着它写的1米5的双床才下的订单——虽然接我们的司机一路上就在明示那个地方属于城市的B面，繁华却也艳帜明立——晚上11点抵达宾馆一看，那床也就1米1左右，睡两个人实在勉强，出门在外，最忌休息不好，本来交涉一番后，考虑到太晚将就一下就算了，结果那个老板态度极其恶劣，他也有可能是怕我们住完后在网站上给他不好的评价，最后直接给我们说退单，还扬言我们找不到住处。于是半夜十二点拖着两个瞌睡兮兮的小家伙再找酒店，新找的那家还剩下两间房，但其中一间空调是坏的，小小抗议了一番结果根本不予理睬，只得匆匆睡下，中卫于是给我的第一印象极差，旅游城市的服务业做成这样，难道真的是不愁客源么？不过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找新的酒店，找到了“中卫金泰假日大酒店”的三人间，条件极好，还是一个套间，价格也不贵，服务也满意，位置离火车站跟高庙还近，走路5分钟就能到，这才感觉好些。

这一天的行程，是通湖草原跟沙坡头两个景区，反正都在一条线上。在中卫没有那种7人座的面包车可以租，所以我们只得租了两辆专跑旅游线的出租车，先去的是通湖草原，从市区开出不多久，就开始进入成片的盐渍地，据说是专门晒盐用的，这番景观倒也是头一次见到，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再深一点，忽而明晃晃的颜色跃然眼前，原来已经进入沙漠区，只见沙丘此起彼伏，络络相连，零星有一两棵植物点缀其间，却丝毫没有割裂到那片金色，我们坐在车上已经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去在沙上打滚撒欢……对于我们的惊喜，司机早已见怪不惊，只顾着跟我们唠叨什么价格低了挣不到钱一类，让人原本雀跃的心情足足给挂个阴影，我们也只有有一搭没一搭地接个话，不去理他们“加钱”的潜台词。既然你们接了这个活，就别跟游客抱怨，嫌钱少你们别接啊，中卫的旅游租车价格都是网上公开标价的，我们也没有少付一分一毫，这么唐僧般的“念经”，难道指望游客因为受不了噜苏而主动加钱，亦或只是为了给游客增加一些不痛快？让人在欢悦的境况里平白吃上一只苍蝇，他们到底希望得到什么？——对于中卫的旅游服务，实在是印象分上又减了许多。

通湖草原其实也只是一个私人开发的景点，门票贵不说了，还对学生一点优惠都没有，整个景区并不算大，不过据说可以直达沙坡头——如果你愿意在暴晒的毒日头底下骑在骆驼背上晃点上7、8个钟头的话——我们可没那种勇气。通湖草原其实根本没有湖，传说中什么相通的大湖早已消失殆尽，唯在大门口塑了一把大大的铜壶，牵强地算做是景区名的解释。我私下里想，还不如塑个铜的狐狸，更应景些。

说是“草原”，其实不过就是沙漠中一块小小绿洲，那些什么迎宾武士像啦、钢筋水泥蒙古包啦，不过都是为了忽悠游客而弄的“文化道具”，只是在进入它的核心景区时按蒙古族传统递上的那碗酒，虽不是货真价实的马奶酒，却是一碗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劣质白酒，我老公第一个进去时，不知是酒一口喝干，然后大呼上当，我们走在后面的人当然赶紧拒绝了这番“美意”，承受不起啊有木有！

景区其实是以卖游乐项目为主的，什么沙漠冲浪车、骑马、沙漠摩托一类的，我们都没打算坐，因为这些项目都是计划去沙坡头消费的（为此，那两个司机又埋怨了好一阵，意思是我们不消费他们就挣不到提成，亏死了……巴啦巴啦……这次我们连接话的礼貌都懒得维持了），传说中免费的滑沙自然是踪迹全无，我们顾不上理会这些，只一味地向沙丘进发，这里的沙极细，踩上去绵软温柔，我们脱了鞋子赤脚走着，感受着细沙一粒一粒浸入脚趾缝隙的细腻感受，我们爬上沙丘顶部，又大呼小叫地采用各种姿势滑下来，包括“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在内，我家小宝则干脆走几步就整个人扑在沙面上，给我们活生生地展示了什么叫做标准的“五体投地”。

日头渐近午时，整个沙漠被太阳晒给要化掉，大沙丘下的那一弯浅水仿佛遥不可及，脚下的沙是越来越烫，终于烫到我们几个要变“烧烤掌中宝”的地步，于是赶紧穿上袜子，这才免了脚烙之刑。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变成了孩子一般，在沙上欢呼大叫，摆了无数的造型要留住这一刻。天是蔚蓝的，白云不是一朵朵而是像棉絮般成团成片地笼在蓝色底子上，我家小宝跑得最快，独个儿在广漠的沙丘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放眼四周，“天地一沙鸥”的感觉浮然生起，只有身临其境时，你才会发觉原来语言竟是这般贫乏，道不明心中所思所想之万一。沙丘上只有一种叶片如刺的低矮植物可以生存，我们还发觉了一只小小的沙漠蜥蜴，它正躲在一株植物下面，昂起头努力吃着为数不多的小小的针叶，它们在如此恶劣严酷的环境下活泼而自如地生存着，和谐地近自然，让人敬畏，也让人重新审视生命的顽强。

刺陵客栈是景区的一大卖点，就是周杰伦跟林志玲拍《刺陵》时的原景，在沙漠中矗立着，迎接客来客往，对这种人造景观，我们兴趣不大，略坐了坐就离开了，反到是另一座小木屋，不知是拍什么戏留下的，从沙丘上看下来，孤零零地、单薄地立在那里，跟这沙漠的景色却更加契合。大概，只是因为我们，好不容易从钢筋的城市森林里抽身出来，更愿意接受这种纯朴天然的味道吧。

中午时分，我们去品尝这里著名的硒砂瓜，从网上知道这种瓜在原产地只卖6毛一斤的，结果活生生让司机给“推荐”成了1块2，我们也不计较了，反正两个西瓜53块钱，当顿午饭吃也还吃得起，让司机们赚两个小钱也就罢了。硒砂瓜真心好吃啊，拜当地日照足所赐，甜脆多汁略带点翻沙，名不虚传，卖瓜的老农告诉我们，正版硒砂瓜是可以放到春节的，而且为了证明他家瓜的“正版”，还现场给我们演示了一把“活人站瓜瓜不破”的神功。我们个个吃得肚腹滚圆还意犹未尽，瓜毕，让司机带我们去坐著名的羊皮筏子漂流黄河，因为若是在沙坡头景区内漂的话，能漂的河段只有1.5公里，景区也不会以给他们提成，而且那一段由于拦坝的缘故，水流很平缓，体会不到黄河漂流的那种刺激，而如果他们带去的野漂地，是可以漂3.5公里的，费用也一样。我们想想应该危险性不会很大，能让人家赚点也当出车一天的补贴，的确每天200元的包车费用也不算贵，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羊皮筏子是把整张羊皮吹涨（当地人称之为浑脱），然后挨个绑好，四脚朝天地排成几列扎在木筏的下面，就可以渡河了，这种渡河法据传已经有千年的历史。每只筏子大概可以载5人，包括1名划浆操纵的把式和4名游客，我们两家人分坐两张筏子顺水而下，盘腿坐在筏中，看脚下黄河滚滚，两岸退步远去，老把式时而闲坐时而扳桨，前后下水的筏子均已成为远景中的一个小点，天地间只剩了我们……转过一个小弯，一辆古老的黄河水车就立在岸边，静静诉说着它的尊严，老把式说前阵子发水，把两岸的树都淹了不少在水中。我们行经的这一段，在20年前还只是沙漠，如今经过多年绿化，两岸杨树林立，庄稼滋长，就颇有几分山清水秀的味道。坐在筏中随水流向下漂去，水流潺潺，亦不觉得惊险，闭上眼养养神，是有一份惬意的，这几天在各个景点中穿梭来去，真的是有些疲累，坐在筏子上的休息，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吧？

漂流完毕上得岸来，我们看到老把式们把各自的羊皮筏子拖上来，细细查看，发觉有气不足的，就会立刻解开羊腿上的绑绳吹起气来，等气吹足了再仔细扎好，看来，安全问题他们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所以这种私营的漂流风险并不大，可以尝试。开车的师傅早早就在下游等着我们了，所以我们基本上是行程的“无缝对接”。

到了沙坡头，头一桩事是买门票。沙坡头景区是国家级的5A级景区，但它实施的门票方案却是“地方级”的，中卫本地人凭身份证只要2元，而外地人则需要90元，差别是45倍！宁夏本地人在游乐方面还有各种套票优惠，而外省的则一概没有，我们看到这样的“不平等条约”，自然要跟售票的抗议一下，售票员不以为然地说：全国都是这样子的，都是优惠本地人。天哪！我在成都住了这么多年，去武侯祠一样要花60块的门票，四川的旅游资源这么丰富，本地人何曾享受过什么优惠？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接受，我们在同程网上订的门票跟学生票都还算有优惠，既来之也只能安之。我们先进入的是南区，也就是黄河边的半区，一进大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尊王维像，千古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便是出自这里，人站在高处，眼下便是一大片金色的沙浪，几十米的沙丘比起通湖的来，足足高了四五倍都不止，极目远眺，黄河平缓地流淌着，一个大拐弯在目光尽头，再远一些便有起伏的群山，艳阳下分外妖娆。王维的这两句诗描写的是日落时的美景，初读极平，遣词亦浅，但细细品来，竟想不出有比“直”与“圆”更能道尽此处风光的字眼来。

沙坡头三个字的原意，是指腾格里沙漠到了此处，便是尽头。南区的绿化比较好，除了进门的一大片沙坡外，靠着黄河河岸边便是绿树成荫，一道长廊里还有碑林，带几分历史文化的气息，走过碑林往下几步，就有一座亭子，亭中悬挂的大钟是可以随意撞的，于是我们有幸观看了一次“仇恨满腔咬牙切齿版”的撞钟表演，表演者是陈家爸爸,洪亮的钟声于是久久地回漾在沙坡头的上空。

黄河岸边最刺激的项目是黄河飞索，顺着一道钢索，我们手抓搭架，呼地一声就从河的这边向对岸飞快地滑过去，丝毫不用考虑安全问题，腰胯间的安全绳完全能保障我们不会失手坠落。对于这种高而快的项目，我是向来喜爱的。初初“飞”出去时，那种骤然失重的感觉还能带来一丝害怕，等滑到中途，看着宽阔的黄河在脚下掠过，自己仿佛在御风飞行，便忍不住想呼啸起来，这种大笑大叫的心情，纵情地在脸上流露，酣畅淋漓地展示着真实的自己。等我们再一次从对岸飞回来后，我还在怅惘，就这样完成了？——好想再来一次啊！我们买的是100元的游乐项目套票，还可以坐缆车上去继续滑沙，几条长长的滑沙车，每条道上一辆滑沙车（或者称之为滑沙板更合适），人们坐上车去，顺着沙道一滑而下，如果中途感到害怕的话，还可以自己操纵煞车，控制下滑的速度，这个项目深受小宝的喜爱，叫嚣着要多玩一次，我们当然同意，但前提是得他自己爬到高高的沙坡上去，况且，我们还打算去骑骆驼，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宝只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后来的事实证明，要爬上那个高坡会累死人的，小宝在爬坡途中装了无数次死狗，才筋疲力尽地来到坡顶，而嘉琪同学则完全是依靠甩她那两只鞋子来分散注意力，才坚持着一路到顶。精力最旺盛的是陈爸爸，他在沙坡上跑了一个来回后，仍然精神抖擞，而且宣称即使再跑一个来回也不成问题，佩服啊佩服。

我们六个人正好骑上一组驼队，首尾相接，连成一串，这些庞然大物其实十分温驯，慢吞吞地行走在沙漠中，即使是很陡的坡也如履平地，真不愧是“沙漠之舟”，这队骆驼有点臭臭的，原属平常，可它们在行进中，由小宝骑的那头竟带头“边走边拉”，于是这下好看了，一头接一头地开始了了排泄工作，此起彼伏像在竞赛一般，我们骑在上面又是笑又是闹，戏称“我们得多胖才能把骆驼也给压出屎来！”骑完骆驼，天色也渐晚了，我们怎么也不够时间再去北区，北区是以沙漠游乐项目为主，传说中十分好玩的“沙漠冲浪车”也只得放弃了。我暗下决心，下次再来的话，我一定要在沙坡头玩上一整天，再不去通湖草原浪费时间了，那个地方只值看一次，而沙坡头则是值得再来的。我还打定主意，下次再来的话要好好地把给自己给“埋”到沙里去，因为所说这里的沙富含多种微量元素，是可以有效缓解风湿以及治疗一些小毛病的，可惜这次没时间尝试。

回程等司机来接，约好的时间却只到了一辆车，另一辆说是还在城区拉客挣钱，于是心里又是小小不爽，大家讨论后，决定放弃第二天去寺口子的计划，只在市区内逛一逛，买点土特产就罢了。其实，若不是对中卫的旅游服务实在是冷了心，像我们这般酷爱行走的一家子，怎么也舍不得放弃据传是“苏武牧羊”的遗址的。

第二天美美地睡到自然醒，然后走路去参观名声在外的“高庙”，这其实应该算一个市区的开放式公园，只是其中的儒释道三教合一的“保安寺”需要购买门票，在围墙外遥望了一下小小的庙宇，真的是小，一所小型小学校那么大的面积里，据说密密麻麻地建筑了上百间屋子，重重叠叠的全部堆集在高台上，这里是当初中卫最高处的所在了。我们盘算下了人均三十元的门票，于是很淡定地放弃了进去一观的打算，在寺门前合了个影，就当作是“到此一游”了吧。在高庙里的小摊上买了很多贺兰石的小玩意儿，回来好送给朋友及同事，我特别喜欢那只贺兰石雕刻的小乌龟，它高高昂起头的模样，总让我回忆起已经上天当了龟神的“黑大帅”，但愿，以后一切都平安如意。

从高庙出来，我们很幸运地碰到了老乡，在她的带领下去买了很多正宗的宁夏枸杞，再去找到当地的大超市买了枸杞糖跟枸杞果粒，以便于回去后跟大家分享。我们去固原的车票是定在下午2点多，所以不慌不忙地在酒店隔壁的小店里又吃了一顿羊肉饺子，宁夏的羊肉也是很出名的，但夏季的气候是不适合吃手抓的，所以吃点羊肉饺子，也算是又品尝了一回当地风味，聊胜于无。

中卫的火车站很破旧，与银川比起来差之千里，尤其是候车室里的厕所，简直是“群蝇乱飞”，如果按每个厕所不得多于3只苍蝇的标准来看的话，整个候车室全改装成厕所也是大大超标，这算是中卫留给我的告别印象，十分深刻。

中卫是一座值得一游的旅游城市，但是，当你路过后，总有点什么，如鲠在喉，欲说还休。

固原：丝路古城的前世今生

抵达固原的时间已是晚上6点半了，天色开始暗了下来，我们需要先找到酒店住下来，问了好几家，都说没有空调，直到我们在当地新修的算是最豪华的“金祥酒店”住下来后，仍然没有空调，后来我们才发觉，固原即使白天是30多度的高温，走在树荫或者建筑物的阴影里也不觉得热，这里的晚上凉风习习、十分惬意，固原被很多西安的、银川的、甚至更远地方的人都当作是避暑胜地，怪不得我们去问“有没有空调”时，酒店前台会露出一张不屑的脸来。

固原是一个看起来相对闭塞、慢节奏的小城市，也是目前宁夏境内保留最原始的“秦长城”遗址的地方。原来的计划中，我们第二天是应该去“火石寨”的，但因为在中卫颇受了点刺激，加上对“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种古训的畏惧，所以就选择了只去参观固原博物馆，这里的博物馆据说具备省级博物馆的“气质”，难得一个城市能够在文化历史方面肯下大功夫，焉能不去？

第二天起个大早，在酒店吃了一顿单薄的自助早餐（当然，这也是此行中唯一一家包早餐的酒店，因而实在不能给予太多苛求，至少，酒店的住宿条件是十分不错的，价格也公道），便悠悠然地走向博物馆，中途经过一段小丘，看上去像是残存的古城墙，又似乎只是平常公园内的小山坡，坡下一个城门洞口，上书“原州”二字，通过城门洞是一段向上的坡洞，走完数十级台阶后一转，便赫然立于坡顶了，再往上走一点，一座五层砖塔立在上面，应该是新近修葺过的。这里似乎是固原的最高处，站在坡顶，整个小城便一览无遗，颇有两分“登临天下小”的气势，望下去，博物馆已是近在咫尺。这段小丘跟着下面新修的游乐设施一起，已经成为开放式公园的一个部份，下得坡来，两个小朋友在游乐器材上兴高采烈地摇来荡去，大人们也笑嘻嘻地停下脚步给他们拍照，大家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一刻。旅游其实就应该是这样的，时而慢赏细品，时而走马观花，该行的时候快行，能够停留时便驻足，由着性子就好。

固原博物馆是一幢两层的仿古式建筑，看上去并不宏伟，也显老旧，但它就是自有这么一份堂皇，让周边环境一衬托就更显威严。馆藏文物十分丰富，细细地诉说了固原这座丝路古城的前世今生，从古代原始人使用的石器用具，到壁画石刻，从历代墓藏出品，到书卷考古，还有从民间收集起来的各色手工艺品……琳琅满目，叹为观止。我们恰好遇到解说，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参观博物馆一定需要一个解说人员，不然很多的文物你不知道历史，根本品不出它的精妙来。记得有一个人头鸟身的南北朝时代的镇墓石雕，解说说，这是是传说中的飞天最早的形象，我围着石雕转了好几圈，认真端详着这个浓眉大眼、背上生翼、脚如鸟爪的武士形象，怎么都无法把他跟那敦煌壁画中体态轻盈、裙袂飞舞、衣带当风的曼妙“飞天”等同起来，看来，涂脂抹粉类的美化都太肤浅了，高端的美化则是完全“化腐朽为神奇”，把两个原本截然不相干的事物，用岁月作纽带，散漫地联结了起来；同理的，还有那位变完了性别后，接着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所有藏品中，有三样最让我记忆深刻——其一是古原州的复原沙盘，古原州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来往商旅必经之地，四四方方的城墙，两座瓮城将它护卫，城里城外，鳞次栉比的房屋充塞街道，形形色色的工匠铺混杂其间，我还惊讶地发现，原来我们住的酒店前行不远，现在的新华书店处，就是古原州的最高行政署将军衙门的原所在地……一瞬间，千年的古城在时光中复活，沉集在我的脑海中……

另二件让我惊诧的，都出土自李贤夫妇墓中，李贤墓其实已多次被盗，目前留下的多为不易搬动的大件，或者是当时盗墓者不以为稀的陪葬彩陶，还有就是盗墓者慌乱中丢失的一些小件珍宝。其中有一把“鎏金银壶”，算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此壶应出自波斯，有着十分浓郁的异域特色，壶上所刻内容，一式三幅图，是希腊神话中的特洛伊木马屠城的故事，我仔细地看了好久，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好丑的海伦！据说这把壶的价值，可以买下半个纽约城，于是我们在参观完所有展品后，又回过头来把“半个纽约城”死盯了好几眼。

而我个人最喜欢的，却是那群彩陶的陪葬俑，上百个陶俑的庞大队伍中，骑兵、依仗、乐手、侍女、厨子……一个一个都生动得像是要活过来一般，这些陶俑神态自若、线条流畅、身份明显，他们在地下沉睡千年，陪伴着旧主夫妇，而今，他们列队站在这里，向我们展示曾经的威仪，遥想当年，李贤李大将军李都督带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帮人在原州指斥江山，而今他们夫妇早已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只不过徒留下这一队彩陶人马，诉说着没落的传奇。大人物也好，小人物也罢，终究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整个博物馆中有一个地方很独特，就是1比1仿制的历代墓葬馆，虽是仿制，却也精心依了原样，不敢有失穿凿，馆内有各朝墓葬十多个，展示了竖井式、单穴式、复式等多种类型的墓穴葬式，供参观者身临其境，这可比只看图片的那种直观很多，仅从这点来看，固原博物馆就比很多省级博物馆都做得好。此处还另有一个小型的石刻馆，收集了历朝历代的古碑，其中有些年代久远的，连碑上的字都淹淡得模糊不清了，我只能感叹：即使顽固如石，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啊！我们匆匆百年中能把握住的，又能有多少？活在当下，方是王道。

参观完已过两点，最后再去吃一碗牛肉拉面，算是整个西北行的告别。

固原是一个美丽的小城市，纯朴而安静，给我的印象十分好，火石寨、须弥山石窟、六盘山……留待下次的旅程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留一点遗憾，更添回味。

尾声：漫回首，去非来时路

我们返蓉的火车，订的是晚上7点半的车票，中间的几个小时，便是采购时间，一如来时，我们大包小包地带了无数吃食上了火车，居然还不忘捎上一个西瓜，这个浑圆且“眉清目秀”的硒砂瓜被我们抱上了火车，又一路抱回了成都，三天后才进了我们的肚子，算是从宁夏带回来的最“大”的纪念品了。

火车咣啷咣啷地向家奔去，这个节奏是一样的，但方向却是相反的，来时欢欣，归去时其实仍是喜悦，家是心归程。这一路，行了、看了、吃了，游了、品了、思了，于我们，已是满足。

这些黄沙络络，这些驼铃声声，这些浩渺历史，与这些悠长记忆，混织成这篇文字，是些许回味的空间，亦是西北梦的一次完结。终有一天，我会再踏足那方土地，那个时候，是另一个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