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苏三夫人（上）

第二天，川湘被嘈杂声惊醒，她一看天色，暗叫不好，今天铁定是要迟到了。套好衣服就往外跑，厨房里果然已非常忙碌，大明师傅抹了一把汗：“给你留了饭，快去吃了干活。”

川湘翻出馒头往口里按，呛得大咳。这时旁边递过一杯茶，抬头一看，原来是张总管。她的脸顿时刷的一下红了。

“吃好干活。”张总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吩咐了一声就走开了。川湘赶紧三口两口啃完馒头，跑到大明师傅那儿打下手。

忙得昏头转向，肩膀被猛拍了一下，川湘一回头，看到胡三笑着。

“胡公子，您等一等，我马上去给您下面片。”对这个出手大方的胡三公子，川湘可是非常有好感的。

“哈哈，小家伙，我就是来看看，昨天听说你不舒服，今天好些了吧？”

“好多了，”川湘小脸微红“胡公子，我还做会扯面，要不今天我给您换个口味？”

“那感情好。”胡公子又盯了川湘几眼，“你会做的面食还真不少，那你做佳人面吗？”

“咦？？？”川湘眨了眨眼，“这我可从来没听过。”

“唉，那算了，那面是我爹二十多年前吃过的，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真不知是何等的美味啊。若能吃到，一掷千金又何妨啊。”胡公子一边念叨，一边走了出去。

“川湘，你说这胡公子是不是傻了。”小虎子凑了过来，“用一千两吃一碗面？”

“唉”二明把刀狠狠地剁在案板上，“可惜啊，我不会下那什么佳人面，否则，下半辈子都不愁了。”

“好了，好了，都别想了。”老李头咳了两声，“我活这么大，从没听说过什么佳人面，我看呐，这胡公子是逗你们玩呢。”

川湘在边上是闷头揉面，她心里感觉有些异样，总觉得这“佳人面”有些耳熟。

“唉，算了，还是做我的扯面吧”她捏着揉好的面团，开始拉扯起来。扯面类似拉面，只是面条更宽，更劲道，每根面条都要靠手反复拉扯，所下的功夫可想而知。

等川湘扯完最后一根面条，她感觉自己地两个胳膊都提不起来了，“唉，真是给自己找罪受”她边唾弃自己，边把面条丢进翻滚地白汤中。

等把扯面煮熟，浇了浇头端出去，川湘喘着租气走到一边坐了下来。小柳正好将一叠洗好的盘子端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咋不自己端出去？说不定又有二十两赏钱呢？”

川湘早习惯了小柳的阴阳怪气，她也知道小柳是怪她挤走了他的学徒位置，所以她只是笑了一笑，没搭腔。

倒是小虎子有些不乐意了：“怎以，你不服气啊，那赏钱是川湘用本事换来的，有本事你也可以去挣啊，要不你去下一碗佳人面给胡公子送去？那我可要恭喜你发财了！”

“你…”

“好了，吵什么吵。”张总管沉着脸走了进来，“都好好干活去。”

两人互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走开了。

“唉，川湘啊，都像你这么乖巧听话多好喔。”张总管在川湘旁坐下，“对了，你今晚收拾一下，搬到少爷家去住。”

“啊”川湘差点儿跳了起来，“搬…搬到少爷家。为什么啊”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那杂物屋又破又冷的，别冻坏了你。再说，春节期间醉仙楼要歇业，不开伙，你一个人在这儿也让人不放心啊所以，少爷让你搬到他家去住。你放心，少爷家离这儿很近，你每天来这儿还是很方便的。”

“那…我要不要交房租和伙食费啊”川湘有些小心地问。

“嗨”张总管一拍大腿，“你帮少爷交了胡三少这个朋友，少爷还能不管你几顿饭？你就放心大胆地住，我们少爷可不是那小气的主。”

“那真是太谢谢少爷了。”川湘心里松了一口气，昨晚是哭累了睡着的，今天晚上再要让她一个人住在这儿，她还真有些心理负担。没想到这个难题迎刃而解了，她第一次觉得那个喜欢装模作样的少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晚上张总管特意留下来等川湘，川湘包好她仅有地几件衣服，扛上新被子，怀揣那两个元宝和那块玉，跟在张总管身后屁颠屁颠地走到了少爷家。少爷家离醉仙楼果然近，出了这条街再转个弯，就看见两扇黑漆大门，门上一匾，上书“苏府”二字，古朴飘逸。

张总管见川湘在打量那块匾，有些得意地说：“字写得好吧是少爷写的。”说完就去敲起了大门。

“咦?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有点儿才华啊。”川湘一边心中嘀咕，一边随着张总管走进了苏府。

一进门，一个中年男子就迎了过来，“张总管，把那孩子带来了吧？”

“白管家。”张总管行了一礼，将川湘拉到了前面，“这小家伙你别看年纪小，可做得一手好菜，现在让大明带着，估计不久就可以出师了。”

“果然人不可貌像啊”白管家摸着胡子，笑道，“难怪少爷如此看中。要带入府中亲自照应。”

“啊，这到不是。”张总管连忙解释道，“这孩子父母双亡，只得住在楼里的杂物间里，你也知道那地方，到了冬天，里面比外面还冷…”

“好了，好了，这些少爷都同我说过了。”白总管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小厮，“苏理，你带这位小公子去他的房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弄好后带他来见我。”

“白管家，你这是…”张总管脸色有些变了。

“你我相交这么久，你还不信我？”白管家白了他一眼，“这孩子我定会妥善安排，只是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了，要亲眼见见孩子。”

“夫人怎会…唉，那请白兄多多照看这孩子了，这孩子性子好，人又乖，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张总管又看了看川湘，“在府里住着要听话，知道吗？有什么事就跟白管家说，他人好。”

“张哥放心。”川湘安慰地笑了笑，“我会听话的，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张总管拍了拍川湘的肩膀，又郑重地向白管家行了一礼，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白管家看了看张总管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对川湘说：“你是叫苏川湘是吗？你现在跟着苏理去放行李，一会儿见过老夫人就可以吃饭了。”

“是，我知道了，谢谢白管家。”

白管家看着川湘的背影眉头轻皱，若有所思：“这可如何是好啊。”

川湘越走越郁闷，感觉自己是进了贾府的林黛玉，真的是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她心里万分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住到苏府来啊，实在不行到小虎家，到大明、二明师傅家挤挤也好啊。原以为少爷家就是小门小户的小院子，没想到走了半天，她离自己的房间还很遥远，一路行来，遇到三三两两的丫环，小厮，可都是来去匆匆，不多说一句话。整个苏府给人一种非常压抑地感觉。

正想着，忽然前面的小厮停住了：“到了”她一看，果然到了一个小屋前，屋里射出点点烛光，让人心里一暖。

推开门，一股热气袭来，屋中间放着一个小火盆。苏理连忙跑过去，一边烘着自己的手，一边笑道：“这屋子很久没人住，白管家让烘一下，免得潮气重，烘了一天了，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了。”说罢，又跑到屋子的右手边，掀起一个布帘，露出里面的一小间，小间前面放着一个马桶，后面一大桶热水正水汽蒸腾。

“小哥哥，你快洗吧，我去给你领几套衣服，你洗好穿好就可以去见夫人了。”说罢就要往外走，

“等等，”川湘连忙拉住苏理，从荷包里掏了两颗糖塞到他嘴里，“苏理，你告诉哥哥，夫人为什么要见我啊”

苏理嘴里甜甜的，高兴得眼睛弯成了两个月芽，“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夫人可凶了，上次苏义说错了一句话，她就打了…呀，”他连忙用双手按住嘴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

“好的，我不说，你去帮我拿衣服吧”川湘有些沉重地放好衣服铺盖，脱下衣服，舒服地将自己泡在浴桶里。“呼，管他呢，我又没做什么，夫人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只是，要是她知道不久以后发生的事，她可能就不会这么悠闲地躺在浴桶里了。

川湘舒适地坐在浴桶里，惬意地叹了一口气，难怪人人都想有钱啊，这房间，这浴室，同她在醉仙楼里的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她在醉仙楼想洗个澡，只能偷偷摸摸，战战兢兢地提桶水到自己住的杂物间里擦擦，真不知道当年祝英台、花木兰是怎样瞒过众多眼睛的，要是穿在同一个时代，她还真想去取一下经。

川湘一边擦洗，一边感慨，连进门的那点儿不快和马上要去见老夫人的不安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