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晴天霹雳
担心了一整夜，总算是没想像中的糟。
浓浓的云层里有光透出来，地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只是这天儿冷的似乎连空气都冻住了了。一走出屋子，脸仿佛被浸在浮冰里似的，裂疼裂疼的。
苏锦颜裹了厚厚的棉衣，让自己看起来胖些，丰润些，她不想让母亲看到她单薄的样子。
虽然已经七点多了，但对于这个小巷子，对于这样冷的天气，似乎还太早。
李晓月还在睡着，苏锦颜轻轻挂上了门，便走入了隆冬的冷风里。
谁知，一走到巷口她就看到王浩天早早地候在那里，两手插口袋儿里，来来回回地晃悠着，还不时地朝她这个方向回望一眼。
恰巧，她看到他的同时，他亦看到了她。
王浩天？苏锦颜有些意外，不过，倒也在预料之中。
自从上次在医院匆匆见了一面后，两人就再没见过。既然她心里没有那个意思，还是把话说清楚的好，省得白白浪费了人家的感情。
“你是不是要回家？”王浩天三步并作两步，神色凝重地走过来，严肃而又认真道。
苏锦颜有些讶异，本以为他一开口就会问她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见，为什么出了事也不告诉他一声，不料，他居然知道她要回家。
不用说也能猜到，一定是李晓月告诉他的。
这丫头，嘴里真是藏不住事。这事有必要跟他说吗？还是她根本就是想借着说事与他煲电话粥？
尽管心里有点不痛快，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车，有什么话，等我回来，约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说罢，她便径直绕过他，欲往前走。
王浩天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钻牛角尖。她知道，若是就这么跟他聊下去，估计她今天就走不了了。
不料，她步子还没迈开，王浩天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苏锦颜微怔，往后退了一步，不解地看着他，
“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要回家了吗？我这不是急着赶车嘛。”王浩天沉沉地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二话没说，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哎，浩天，你干嘛，我真的是有急事。”他握得她好紧，她怎么也挣不脱。就这样，她被他拖到了一个早点店里。
可能还没到点，早点店里的人不是很多。
王浩天帮她点了碗馄饨，自己则什么也没要。
“你不吃吗？”正好，她肚子也饿了，反正是走不了了，不如先填饱肚子，早班车赶不上，就赶午班车。
“我已经吃过了。”王浩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着她。
“那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她估计还是他们之间的那点儿芝麻绿豆事。王浩天看着她，欲言又止，却始终说不出口来。“如果你不说，我就走了啊。”她边说边放下筷子，欲离席而去。
王浩天一把摁住她的手，
“别走。”
苏锦颜微怔，微微垂眸看着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继而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你就说吧。”
“你不用回去了，你妈已经在市里了。”王浩天的声音不大，却是很清晰地入了苏锦颜的耳。
她一个踉跄颓然地坐了下来，目光里充满了害怕的神色，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说着，她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他们在哪儿？快带我去。”
王浩天也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暖着，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只知道，你爸出事了。”他知道他的这句话说出来对苏锦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打击。
可是，他却不能不说。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落下来，她的双手在颤抖，她浑身都在颤抖，
“出，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是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快这么突然。“告诉我，我爸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苏锦颜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般，疼的她无法呼吸，“告诉我......”
“锦颜！”王浩天刚想开口说什么，苏锦颜一头栽进了他的怀中，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像月色一样幽冷的灯光，白得刺眼的墙壁，床单，被褥，还有那刺鼻的消毒水儿的味道都是苏锦颜所不喜欢的。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住了进来。
爸妈的电话没人接，被王浩天突然拦住去路，又被告知爸妈已经来了市里，父亲出事......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笑话般讽刺。
她本该守在爸妈身边，好好地照顾他们，说得残忍点儿，她该陪着母亲送父亲最后一程。可是，她却因为自己种种自私的理由放弃了这种机会。弄得现在父母在哪儿她都不知道。
王浩天说，她爸妈的事，是一个女人告诉她的。而这个女人是沈逸南身边的女秘书。她也是通过沈逸南知道的。
这么说来，沈逸南一定知道她爸妈的下落。可是，他为什么要瞒她，为什么要让她做个罪人。
苏锦颜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可是现在，她却恨极了沈逸南。
“浩天，我饿了，你去帮我弄碗粥来喝，好吗？”她缓缓起身坐起来，苍白无力道。
王浩天愕然，
“你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去，有什么需要，摁床头的铃儿，就会有护士来了。”说完，他便穿了外套匆匆出门了。
支开了王浩天，苏锦颜便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质问沈逸南，为什么要瞒着她所有的事，可是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她只好披了衣裳，想出去看看护士中心有没有充电器，先借她充充。
一下地，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整个人晕得厉害，胃里也翻江倒海，就好像命之将竭似的。
可是，有些事若是她不问清楚，只会让自己更糟。
苏锦颜扶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出了病房。走廊里很安静，空荡荡地响着她虚弱的步子。走着走着，身上披着的衣服突然滑落到地上，她轻轻俯身欲去拾起，眼前却陡然一黑，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在地。她只好扶着墙闭上眼想先缓缓，
“没有人陪你吗？”正微微喘着气息，一个干净的声音飘然入耳。
她缓缓睁开双眼，
“谢谢你，朋友去给我买粥去了。”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儿正拿着她的外套，眉眼弯弯，
“哦，那我帮你披上吧。”他戴着口罩，鼻音有点儿重，应该是感冒了。
苏锦颜微微点了点头，他贴心地帮她把外套穿上，并替她扣上了中间的扣子，
“这样就不会再掉了。”他修长白晰的手指忍不住让她多看了一眼。
她正准备道声谢，他却转身离去了......
看到手机的来电显示，本该是高兴的沈逸南却突然没有勇气去接了。
或许，是他多想了。他不告诉她，她是不会知道的。
“喂，锦颜，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平静。
电话那头有些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我爸妈呢？他们在哪儿？”
他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不明白。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你知道你这样做会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会让我生不如死，会让我一辈子的内疚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这些事本该与他无关，只因他是个好人，才与她的一切有了关联。
在打电话之间，她已经在警告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失去理智。可是，此时此刻，她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
“锦言，告诉我，你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找你。”
“我不要你来找我，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爸妈在哪儿。”电话这头的她，哭得像个孩子。
听得沈逸南的心都碎了，说到底，她本来就像个孩子。
“听我说锦言，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之所以瞒着你，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他的话还没说完，苏锦言就已经挂了电话。
他实在放心不下她，只好穿了衣服，不顾夜深，不顾天寒，开着车去了她的住处......
挂了电话的苏锦颜躲到角落里器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知道王浩天所说的父亲出事了是什么意思，她也能想像到此时此刻母亲守在父亲的灵前，是有多么的凄冷无助，伤心欲绝。
他们含辛茹苦养活她二十几年，临了，她却连父亲生命的最后一程都没有送。她能想像到父亲在闭上的那一刻有多么的绝望与心寒。他一定是等了她好久，直到他再也撑不住，才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锦颜，不要这样，人死不能复生，想来，叔叔阿姨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吧。”当王浩天找到苏锦颜时，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他蹲下身子，将她缓缓搂在怀中，想用自己的一切来温暖她单薄的身子，给她无尽的暖与爱。“若不是沈逸南那王八蛋太自私，也不会害的你这么痛苦。锦颜，离他远点儿吧。”......
来到苏锦颜的住处时，已经是后半夜，灯已尽熄，所以沈逸南并没有敲开她们的门。
就这样，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车里就着一包烟，在苏锦颜的巷口呆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也没看到苏锦颜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