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往事

林强看得出神，苏馨欣就静静地等着，仰着头紧紧盯着他。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憋了半天，林强终于挤出一句话。

“谁说我不会来了？我虽然不是大丈夫，但是言出必行的道理还是懂的，哈，也才一个星期而已啊。男人等女人是应该的嘛、”苏馨欣踮着脚尖越过林强的肩膀向屋里看看，房间里的摆设没有多大的改变，和她离开时一样，她便更加开心了，眉和眼都弯成了月儿，“不请我进去吗？难道就一直站在门口，唔，那边有个怪蜀黍一直盯着人家看呢。”

林强警惕起来，伸长脖子一瞧，嘿，还真有个大叔时不时的往这边看几眼，和林强的目光无巧不巧撞在一起，那大叔连忙偏过头，假装四顾，这还得了？咱的大小姐几时能被别人这样瞧？虽然不掉块肉，也是大大的不好。

于是，林强把苏大小姐拉进屋，门顺便也关了，把一切外在的干扰都阻隔在了门外。

“哈，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早上出来的早，冻得手冰冰凉凉，出了太阳也不见躲暖和，冬天要来咯，又要把自己裹成布粽子。”苏馨欣进门，便往床上一躺，蹬掉鞋子，很是享受的和被窝融在一起，被窝里还有余温，比那阳光还暖和。

“怎么不说话了？”没等到林强的回答，苏馨欣抬头，和林强四目相对，苏馨欣却躲开了目光，眼神游离，“看我干嘛？脸上有花么？”

“这几天你干嘛去了？电话里问你你也不说。”林强问。

“没干什么，我和老爸请假了，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啦，那个慕容礼把什么东西都安排好了，我得应付他。另外，老爸他说...给你安排了新工作，哈哈，你马上就能当小老板了，等我生.日.过了，你就是禄宜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怎么样？别太高兴哦。”苏馨欣眉飞色舞的说着，好像她自己得了什么好处。

“是帮主安排下来的吗？”

“当然了，老爸他看你表现良好，愿意给你个机会好好发展，你要好好珍惜。这就是你改变人生的机会。”苏馨欣见林强的兴致不高，便用着教导的口气循循善诱。

林强抬头看着苏馨欣，苏馨欣的眼神只有期待的鼓励，他笑道：“我一定不辜负帮主和大小姐的期望。”

“嗯，这才像样。”苏馨欣放下了心里的石头，又往床上倒去，把头埋在被窝里，林强没看见她瞬间转变的神情，她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我就只能做这么多了，剩下的时间里，我...再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了...”她轻轻闭眼，使劲抿去眼底刚刚涌现的湿气，再睁眼时，又恢复了正常。

静悄悄的楼层忽的吵闹起来，有哭声有杂乱的脚步声，声音很近，因为一切的源头就在隔壁。

“怎么了？”苏馨欣惊起，茫然倾听一阵，一无所得，只得转头问林强。

“出去看看。”林强打开门，先还模糊的声音马上扩大了无数倍，近在耳边，隔壁的病房里站满了人。比昨天的人还多，穿白大褂的医生束着手站在旁边，挤在一堆的是病患亲属，病房里其他的病人也都出来了，和其他闻讯前来看热闹的人把走廊挤得满满当当。

人多了，病房内里的事情看不清楚，但是既然有哭声，想必就不是什么好事，医院这种地方，诞生的多不是喜剧。

“唉，老杨也走了，走一个少一个，老头子我也不知道还能挨多久，活着呀，还真是累，死了倒好，死了清净，一了白了。”

“老杨倒还有群孝顺儿女尽孝，有人服侍着走了，你我也不必多说，走吧，出去看看，在这里闷得慌。”人群里挤出两个老头，唏嘘着从林强身边走过。

林强心里狠狠地跳了跳，刚想举步挤进人群里去看看，一双嫩滑的手掌抓住他的胳膊。林强的身子停住，回首却见那张熟悉的俏脸正写满了慌乱。

“别走，林强你别乱走，我好怕...是不是有人去世了？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苏馨欣的脸蛋苍白，在人群边缘站住，却不愿再前进一步，尽在咫尺的病房里传来的哭泣声和悲怆的话语声似乎刺激她的某些神经，她着了魔怔似的咬着无血的嘴唇，唯一想做的，就是拉住林强的胳膊，就像是几年前，她妈妈死去时，她想拉着苏凌的胳膊时一样，当时的苏凌挣脱了她的双手，现在，她希望能一直抓着林强的胳膊，寻找那最后的心灵寄托。

林强不是苏凌，他依言站住，感受到了苏馨欣的变化，他缓缓退后几步，排开人群，反握住苏馨欣的小手。

医院里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没见过个把死人？所以，也只有死者家属哭着，其他的所有都只是沉默的站着，许久，在医生的暗示劝导下，家属们纷纷收起了哀容，开始布置后事。

一张洁白的布缓缓盖上了死者的身躯，然后，堵在门口的人群自发散开，可拆卸的移动病床被人推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在电视里见了多次，但是电视里看到的和亲眼所见还是大不相同，在场的人表情各异，隐约的窃窃私语全部停下，他们自发的目送死者及家属离开。

然而这一切在苏馨欣的眼里却大变了模样，她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场景，同样是一张大白布，小小的铁架床送走了一具遗体，不同的是，当时躺在白布下的是她妈妈。

苏馨欣捂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悲怆的死者家属和能看出人形轮廓的死者遗体，她如遭雷击，身子剧烈颤抖，眼前已经是一片迷糊，再看不清任何事物了。

在林强眼里，他更多注意的是死者家属，很快，他就找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是老杨的小孙女，她伏在白布遮盖的遗体上，哭得伤心至极，林强看见了她，她却不可能注意站在一旁的林强，林强确定了死者身份，心下里也不好受，安抚着苏馨欣，他和围观的人一样，目送着白布推车离开......

人散了，苏馨欣也不想继续站在走廊里，她想出去透透气，林强就陪着她走出去。

医院外的绿化环境很不错，长青风景树枝叶摇曳，这会儿已经热了起来，即使是深秋时节，近中午的太阳照在身上还是会热的，苏馨欣出来的早，穿得多了些，在路上走走，光洁额头上便出了细细的汗，她深吸几口气，已经从先前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拉林强的手，“在这里坐会吧？”

于是，那些坐在草坪上歇息的人中便多了一男一女，苏馨欣抱膝坐下，望着天边的云彩发呆，眸子没有聚焦点。

“林强，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妈妈的故事吗？”苏馨欣自顾说着，也没有期望林强能回答点什么，仍然自顾道：“那一年，我才十多岁，具体是多少岁我都记不清楚了，爸爸刚刚当上振邦社的帮主，华夏的振邦社也没有现在的这么平静，我还在上学，妈妈那时的身体不大好，老是头痛，一生气就头痛，我那时啊，就特别特别的乖...”

苏馨欣眼睛里泛起神采，好像依稀看见了那最亲最爱的妈妈，“放学回来，妈妈总是能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来，那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味道啊，妈妈走了之后，到现在都再没有尝过了。在学校里得了表扬，回家和妈妈一说，妈妈总能夸得我心里美滋滋的。得了的奖状，妈妈都当宝贝贴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