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不醉（五）
《千杯不醉》（五）
作者：青驹破夜色
一个半小时后，叔叔的酒，貌似醒了。他用手拍着脑袋，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惊讶地问。
“怎么就咱仨了，他们人呢？”
老爸正在剔着牙，玩着手机，他对叔叔的话，充耳不闻。而我，正在仔细地数着空酒瓶的数量。桌上桌下的一共有23个空瓶，这甚至还没有录像那天我自己喝的多。我招呼叔叔往桌下看，叔叔惊呼起来。4位陪酒勇士，此时正瘫坐或趴在桌下，神情呆滞，说着胡话……
刚刚宣布合法化的小夫妻，和公婆一起，前来敬酒。他们显然也是被屋内的场景吓呆了。老王挣扎着爬起来，一步三晃地抱住小马父亲的大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哭嚎道。
“俺们没用啊……俺们……没陪好大侄子……”
醉酒后的他，竟然不结巴了。
我跟老爸去厕所方便，这些酒给我带来的唯一感觉，就是撑的难受。老爸摸了摸我的后背，诧异的说。
“你怎么后背湿湿的？”
我也摸了摸，感觉自己的身体硬邦邦的。不仅仅是后背，腿上，脖子上，貌似都是湿湿的。这不像是汗水，而像是，溢出来的酒。
小马也进了厕所，他熟练地拉开裤子，边尿还边冲着我眨眼睛。
“大哥，你太神了！张书记可是我们村最能喝的，全县都有名的海量……这给你灌的，到现在还抱着桌子不起来呢……”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了。我打开笔记本，QQ群里正在热烈的讨论着。我看见唐老师的头像，也闪亮着，不由心头窃喜，悄悄地登录了我的马甲小号。我在QQ群里发言。
“唐艳念老师，我是一个一直暗恋你的人。虽然因为年龄的差距，我们没有结果，但我至今一直深爱着你！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们在一起时的日子，在无数思念的夜里，你都出现在我的梦中……”
QQ群里顿时炸了锅，并开始了爆炸式的刷屏。一条简单地信息，瞬间引爆了核弹反应。我盯着屏幕，仿佛出现了，一朵朵蘑菇云。这个群里都是我的小学同学和老师，而唐艳念，正是我小学的班主任，她的年纪，早已经过了六十。上小学的时候，她曾语重心长地，在班会上总结了我的两大优点：
1、永远不会自杀。
2、若是出生在文革，绝对是个领袖！
年少的我，还常常得意，在老师心中的高大形象。长大后，我才发现，原来这大婶是在骂我呢！高，实在是高，骂人都不带脏字儿。我关掉电脑，满心欢喜地上床睡觉，今天，我很开心。
我听见自己的喘息声，有些粗重。周围异常的黑，伸手不见五指。憋闷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泥土特有的味道。一阵阵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冲击着我的鼻孔，让我感到一丝心旷神怡。我四下张望，这里应该是个地窖，或者说，是一个地下室。
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竟然赤身裸体。太怪了，一定是在做梦，我心里想着。脚下绊了一跤，我摔倒在地上，小腿生疼。这让我又怀疑起做梦的真实性。绊倒我的，是一根树枝，它牢牢嵌入地下。此刻，它正无辜地看着我，好像是我的出现，打扰了它的安宁。我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目力所及，除了黑，还是黑。身边用土作成的墙壁上，传来悉悉索索声，仿佛是一只虫子在爬动，又好像是墙壁内隐藏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渐渐有了一丝明亮。随后，我的眼睛，看见了一座巨大的迷宫。无数的房间和通道，如同蚁穴一般，大小不一，错落有致。我仔细观察着，很快就发现，在这些通道口，都有一枝粗大的树枝。
我害怕起来，这些通道和房间，在我眼中，瞬间变成了无数个潘多拉魔盒。一旦它们打开，降临的是天使，还是恶魔？我不知道。一个声音响起来，让我打了一个激灵。
“呵呵……”
你妹的！这是女神和绿茶婊的专属笑声吧？我的心头涌起一丝厌恶，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阴阳失调。这让我瞬间想起了《倩女幽魂》中的黑山老妖。我屏息凝神，判断着声音的方位。
“呵呵……来啊……”
你妹的！来啊？往哪里来？这里上千条道路好不好？大姐！
“呵呵……来啊……”
这声音好像是从所有通道中涌出来的，又像在我头顶上，或者是来自我身体里。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管了，我心想。迈开步子，朝一条深深地通道走去。
“呵呵……来啊……”
那恶心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响起，让我既感到恐惧，又感觉心烦意乱。我贪厌地呼吸着那些空气中的清香，才感觉好了一些。通道内的坏境，和我走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光线也渐渐变暗了，我依然听到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身边土墙上传来的悉悉索索。脚，踩到了一个粗糙坚硬的棍状物，我小心地绕过去，那应该，是一根树枝。
不知道走了多久，光线又亮起来。模糊中，我看到了自己伸向前方的双手。在这条通道尽头，貌似是一个小房间。
“嘎吱……嘎吱……”
一阵刺耳莫名的声音，从小房间内传出来。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那声音很怪异，听起来，好像是某种腐朽的木制机关，正在转动，让人感到浑身难受。
“嘎吱……嘎吱……”
那声音还在响着，我把身体紧贴着土墙。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在乎墙上有没有虫子了。我把脖子伸长，眯起眼睛，往小房间里看去。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僵硬的脖子，仿佛发出了“嘎吱”的响声，就像一截干枯的木头。
还没来得及被脖子发出的“嘎吱”声惊讶，那房间中的一切，几乎吓得我魂飞魄散。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被挂在房间里的墙上。没错，他绝对是个男人，从他胯下那根裸露的东西上，很好做出判断。没错，他是被挂在墙上。无数的树枝，插入他的身体，就像无数支利箭，将他射成了一个刺猬，悬挂在墙上。分不清颜色的藤蔓，一圈圈地缠绕在他身上，诡异地让人有些恶心。那些树枝，太多了。它们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身体，那些树枝像一根根管子，不断蠕动着。分不清是在给他供给养料，还是从他身上吸取养分。
这男人脸上的表情很扭曲，像是在笑，又像在哭。他仿佛在挣扎，又像在兴奋地扭动身体。“嘎吱嘎吱”的声响，正随着他身体的扭动，不断地传出来。
他的双手垂下，同样插满树枝，在一只手中，死死地抓住一个布娃娃玩偶。那个玩偶浑身沾满泥土，仿佛刚刚从土里挖出来。那是一个长发的布娃娃，它的头被撕开了大半，露出一团团地白色棉花，就像粘稠地脑浆。好几根树枝，蠕动着，深深插入那布娃娃的体内，随后，又疑惑地拨出身子，貌似很失望。
哇靠！这活脱脱一《寂静岭》啊！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错啊！那可是主机游戏！！老子是PC玩家好不好！！我在心里大喊着，眼前的一切，让我几近崩溃。
男人还在不断扭动着身子，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他张大了嘴，发出含糊不清的呼唤声。
“女……儿……”
我拔腿就跑，光线又暗下来，黑暗中，我摔了无数跤，浑身上下，一片酸痛。通道扭曲起来，土墙上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变得频繁，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破墙而出。
“呵呵……嘿嘿……”
我的耳边，响起了桀桀的怪笑声，那声音阴阳失调，分不清是男是女。脚下的道路突然升高了，并像过山车轨道一样，开始了波浪般的起伏。我被重重地抛下来，又被弹上去。恍惚中，一块木板样的东西飞过来，我紧紧将它抱在怀里，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空气中的清香，仿佛陡然变成了恶臭，伴随着阵阵血腥气，让我呼吸艰难，胃里翻滚着恶心。一切都安静下来，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了我，将我拖入，那无边的黑暗里……
我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手中抱着那台写作用的笔记本。我下意识地摸着脖子，感觉硬邦邦的。我把床单丢进洗衣机，很奇怪，那被汗水打湿的床单，并没有汗液的粘稠感，而是好像被水浸湿了一样。
我准备给郝自卫打个电话，但一股强烈的生理反应，瞬间打败了我。
渴！
我跑到饮水机前，连续喝了5杯水。那些冰凉的矿泉，就像圣水
一样流进我的身体，我甚至感觉身上龟裂的皮肤，正在慢慢复原，并重新变得光彩夺目。
这感觉，真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