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有办法了

众人散开之后，王有龄苦笑着对胡雪岩说道：“雪岩，你先坐下吧。”

胡雪岩站了好一会儿，腿确实也有点酸了，当下不客气地坐下。

王有龄说道：“你看到了吧，这官场里水深着呢。刚刚主张漕运的，八成是漕帮人收买的。而主张海运的，八成都是已经有了沙帮的人许诺了好处。他们这都是利益之挣，真正关心漕粮运输的，没有几个。

胡雪岩突然好奇地问道：“这漕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以前还以为他就是个江湖势力，今天怎么看，好像漕帮是官府认可的一个组织呢？”

王有龄说道：“这个漕帮我找人了解过。你知道，自隋唐京杭大运河开凿以来，运河沿岸的经济都被带动的好转了。而最受益的，肯定是北京。京杭大运河让各地物资都能极为方便地运送到北京。所以元朝、明朝和咱们清朝，都定都在北京。往朝廷运输的各种物资中，粮食是最基本的。每年都有大批量的粮食，从江南三省、山东河南地区送往京城。但是因为路途遥远，马车周转不便，加上沿路的贪污亏损、强盗偷窃、鼠患消耗等等原因，往往要耗费一倍以上的粮食才能完成京城下发的征粮任务。康熙年检的时候，朝廷在江苏安徽交界处的清江浦设立了漕运总管，讲京杭大运河分为了一百二十八段，每一段都有各自的名称，每段码头设立一个码头官，每个码头管都是有官职的。这些人专门负责运送粮食，解决沿途粮食消耗问题。开头还停好的，但是时间一长，这些码头管各自为战，没办法统筹，办事效率越来越低，最后就形同虚设了。反倒是民间专门形成了帮助粮食运输的船帮，实力很强大。雍正年间，朝廷干脆委派了翁雍、钱坚和潘清三个大船帮直接承办漕运。这三个人联手成立了一个安清帮，也就是现在的漕帮。漕帮吸收了大量的船户、船工水手、纤夫一级在码头上负责卸货的脚班工人，能够统筹安排漕粮运输。因为漕帮办事确实漂亮，所以到现在漕帮也很兴盛。因为是朝廷委派的，所以他们和官府打交道，因为是民间组织，所以他们又有江湖势力。”

胡雪岩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回事儿啊。”

王有龄说道：“本来由漕帮在，咱们这些粮食要想直接运到北京，也是挺简单的一件事。就是户部每年发下来修缮河道的银两，被剥削得太厉害，不论户部增拨多少银钱，经过户部官员，巡抚官员，藩司官员等等层层剥削，到了地方上之后，银钱总是不够用。这才有了现在这个状况。”

胡雪岩又问道：“那你说我们要是走海运，到底可行不可行啊？”

王有龄说道：“这个也难办。漕帮势力很大，走海路的沙船都是小打小闹，一旦敢和漕帮抢生意，那就会被漕帮的人找上门去寻晦气。咱们短时间也找不到足够的沙船运粮。”

胡雪岩问道：“刚刚听一位大人说海运走天津卫，这时什么意思？天津卫那边有足够的沙船吗？我们可不可以把天津卫的沙船调动过来？”

王有龄苦笑一声：“这时朝廷没办法才想出来的主意。叛军占领了一部分运河，我们的粮食从上海是铁定不能送到北京了。但是走海路的话，有李鸿章大人在那边管理的舰队，可以帮忙运送粮食。但是我肯定不可能去麻烦中堂大人把人家的舰队调来杭州啊！”

胡雪岩也讪讪一笑：“哦，李中堂帮忙啊！那咱确实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胡雪岩问到这儿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突然说道：“雪轩，目前的状况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的粮食只需要运送到上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朝廷去办了。我们这边的情况是，海运没船，漕运没路。短时间找不到足够的沙船，也不可能一下子都修好河道，那么不论海运漕运，都不可能按期把粮食送到上海。所以要想按期完成任务，漕运海运都不用去再费心思想了。”

王有龄苦笑道：“可是不走海运漕运，我走哪一条路？总不可能一颗粮食都不运吧。也是我心大，要是真有办法，椿寿大人也不会自尽了。这漕粮运输，是只能延期了。”

胡雪岩笑道：“雪轩，你总是这样没有耐心。捐官捐不成就要回老家，漕粮运不了就要延期。凡事都有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王有龄看胡雪岩面带笑意，赶紧站起来，捏住胡雪岩的肩膀：“雪岩，你有办法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相出办法来！”

胡雪岩笑着说道：“你这时要摇死我啊！快放开我。”

王有龄赶紧松开手。

胡雪岩笑道：“我确实想了个办法来。既然水路海路都走不通，那咱们就都不走。”

王有龄诧异道：“都不走？那我们怎么运粮？难不成飞过去吗？”

胡雪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说道：“运粮？为什么要运粮呢？朝廷那边的旨意已经很清楚了，只要我们能够在上海交付粮食就行，又没有明文规定，必须要把杭州的粮食运到上海去。”

王有龄傻眼了：“什么意思？不把杭州的粮食运到上海？我们拿什么东西在上海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