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究竟是谁

门口的杨锦荣并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他只是闻讯带人匆匆赶来，不曾想刚到了门口，门就被刘建明打开了，而且刘建明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而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沈澄则更是开门见山指着刘建明就问：“他是谁？”

心思七窍玲珑的杨锦荣在那一瞬间自然也是内心闪过了无数的判断，最后他回头让跟着他来的人推出办公室，把门关上之后才转过身来问：“怎么回事？”

这是个问句，似乎在问沈澄，也似乎在问刘建明。轻易不肯显山露水的杨锦荣依旧是来了一个缓缓的太极拳起手式一般的架势，他没有回答沈澄的问话，只是把皮球又踢回了场中央。这种喜欢后发而动的性格让原剧中的杨锦荣一点点地成功把刘建明磨到崩溃，却也导致了他自己最终死在了刘建明的枪下。杨锦荣至死依然是那种平静的表情，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又似乎是他永远习惯了不去表达真实的情绪。

在杨锦荣的印象中，沈澄也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人，要不然也做不了卧底，更做不了一个黑社会老大身份的卧底。可沈澄却是这么直接地问了一句怎么也不该问出口的话，那说明事情肯定有了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发展。不过在这个时候，杨锦荣对于自己并不了解的局势，依然选择了缓一缓看一看再表态。

沈澄却是知道事情至此已经不需要藏着掖着了，刘建明摆明车马是来与自己放对，又摆明套路已经把杨锦荣算在其中，那么其实已经是图穷匕见，老谋深算的他静静地坐在原位看似没有表情，其实内心里已经转过了无数回思量，所以他抬起头和杨锦荣说：“他在我这里搜出了白粉，他也知道你会来。”

杨锦荣闻言看了一眼刘建明，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缓缓地开口了：“你打算怎么样？”

这句话，依然可以是在问沈澄，也可以是在问刘建明。即便是在情况看起来已经非常不妙，杨锦荣还是这样绵里藏针地缓缓拿捏着自己的措辞。如果说沈澄在香港遇到了黑道上的麻烦，他需要立即救场的话还作另外一说，但是遇到警察内部如此明显的针对性动作，杨锦荣的谨慎心理显然在某种程度的交战中还是占了上风。

沈澄不说话了。自己平日里和杨锦荣有见面联系的事情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保密，尽管沈澄自己也觉得杨锦荣设计的接触方法已经十分隐秘，但是此刻看起来，刘建明显然还是不知从什么渠道切入，掌握了自己和杨锦荣的关系的一些证据。现在刘建明作出这个姿态，看来是要拿杨锦荣开刀——作为一个香港警察，和大陆黑帮分子有勾结这样的事情，不是那么好解释的，更进一步来说，对方既然是有准备地以此在做局的话，更加是不会给你留下什么解释的余地。

沈澄沉默着，毕竟这是在香港的地界，就让面前这两个香港警察自己斗法去吧，怎么说自己也是大陆来的警察，如果事情涉及的是香港警方的内部倾轧的话，他还当真犯不上去参与太多。

在沈澄的预想里，这件事情最坏的可能就是自己无意之间卷入了香港警方的内斗，自己作为一个大陆黑帮老大身份的卧底来到香港，偏偏不幸成了一个战场，刘建明看似拿在自己这里搜出了白粉来说事，其实却是要将杨锦荣的军。

从刘建明分毫不差地算好杨锦荣要推门进来的时间那一手来看，刘建明设的这个局里早就有了杨锦荣的剧本。沈澄卧底赴港的一应接洽事宜都是内务部的杨锦荣在衔接，沈澄这里出了事情，杨锦荣肯定跟着倒霉，说不定在这之后还有着一系列的组合拳在等着呢，沈澄于是默默地点了支烟，隔着青灰色的烟雾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有些淡淡的郁闷，如果情况是这么发展的话，那么哪怕最后能够解释得清楚，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这一次香港之行注定是要因为香港警方的窝里斗而无功折返的了。

“这可是我的最后一次任务了啊……”沈澄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刘建明看了看沈澄，轻描淡写地对杨锦荣说出了一句无异于炸弹一般震撼的话。

“杨督察，根据我们的情报网络无意之间截获的消息，这个人根本不是一个大陆警方派来的卧底，相反，他真的是黑帮分子，而且是韩琛以这种形式派进来的双重间谍。”

沈澄愣了。

杨锦荣也愣了。

刘建明从公文包里把一叠材料掏出来扔在了沈澄的办公桌上面，说道：“杨督察，你以为他是我们警方伪装成黑帮去接近韩琛的卧底，其实，恰恰相反，他是韩琛派来伪装成大陆警察卧底的香港黑帮卧底。”

刘建明颇为玩味地再次伸出两个手指，正反翻转了一个来回。

沈澄眯着眼睛，咬着烟嘴不说话。他依然看似平静，但内心已经是翻江倒海，他之前还在以为刘建明是借自己打击杨锦荣，要做一个杨锦荣身为警察却与大陆黑帮分子有勾结的局，不曾想，刘建明这一局的落子更狠，竟然是要借杨锦荣最终包抄自己，这下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搞不好他回不回得去大陆都是两说之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自己作为卧底这种事情可以说是绝密，当中的流程和环节可以说是繁琐而且细致到杜绝了几乎所有想得到的泄密可能，但此刻却在这个刘建明嘴里轻易地就被说了出来，而且是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这只能说明，要么就是自己带来香港的人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香港警方内部出了问题，无论是哪一个问题，均是棘手无比。

杨锦荣慢慢地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那叠材料扫了两眼，片刻之后，杨锦荣脸色阴晴不定地看了看沈澄，又重新低头看材料，连续翻了好几页，最后杨锦荣把材料轻轻地放回桌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会把他带回去审查处理的。”杨锦荣扭过头对刘建明说道。

刘建明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既然我能拿得出这些资料，你觉得人还会被你带走吗？”

杨锦荣缓缓地摇摇头道：“我现在暂时无法确认你是得到了哪个层级的授权，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确认。”

“错了，是你们两个人，都要一起跟我走——你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本身也是一个问题。”刘建明微笑着伸出手指晃了晃，作了一个“NO”的意思。

一股已经清晰无比的杀机，随着刘建明这一招阳谋的递出，已经明确可见。沈澄的身份被抹黑，杨锦荣的行为自然也是昭然若揭的罪行。

“我只能说，这位沈先生来到香港估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杨锦荣一个字一个字地斟词酌句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不需要向你作任何解释，目前我不可能因为你拿出一份眼下无法证伪的书面材料，就任由你做出决定。”

刘建明看着杨锦荣不说话。

杨锦荣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说的所谓大陆卧底或者香港卧底，我都完全听不明白。如果你不能认同我的做法，那么我建议呼叫当地警署增援现场，由他们送我们回去再做分晓。”

杨锦荣依然是谨慎的，他的动作缓慢而保持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他掏出了手机，一个按键一个按键地准备拨通电话。一边按着电话，杨锦荣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谁究竟是谁。”

沈澄看着杨锦荣的眼神里闪出了一丝赞赏的意思，自始至终他都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在和杨锦荣短暂的合作过程中，他深信杨锦荣是一个稳重干练的人，此刻杨锦荣的反应和选择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一直趴在外面观察情况的朱夜卿看着这个情况却是第一时间心里叫糟糕，刘建明在剧中明明白白就是个黑帮派入警队的卧底，所以此刻办公室里沈澄、刘建明和杨锦荣的三人迷局其实在朱夜卿眼里是黑白分明，但是如果杨锦荣寻求电话联系警队增援的话，天知道会是呼叫来些什么人？刘建明根本不可能不防着杨锦荣这一手。

由于此前已经推断刘建明和匪徒阵营的穿越者有联系，那么非常有可能他早就埋伏了另一队人马伪装成警察在附近待命。穿越者自有千奇百怪的技能，从电话信号上做手脚，让杨锦荣误以为自己联系上当地警署其实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朱夜卿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了，既然办公室内的几个人沉迷于局内，那么就来点刺激的把矛盾激化好了。

朱夜卿环顾了一下周围，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杨锦荣，猛地掏枪一甩，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向着她身后击发了一颗子弹，子弹从枪口处拉出一道炽热的火线，弹跳着又从朱夜卿的背后划过，从窗口飞进了沈澄的办公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