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人心九曲
“其实……”南归还想说什么就被桃色打断。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幼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桃色的神色是难得的认真，声音不大，却带了一种莫名的忧伤。
“南归，我已经一千岁了。”桃色说话的节奏很慢，像是在思考着下一句该怎么说：“或许在这一千岁之中，我一直都没有真正接触过人类，但是我不是傻，我也不是小孩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都看得很清楚。你答应幺赫爷爷带幺清出来，答应保护她，绝对不会只是因为幺赫爷爷告诉了你怎么出谷的方法。”
南归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听桃色说。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妖怪就没有存善心的，一个个的都应该要么被封印起来，要么就是被杀死。”桃色低着眉目：“可是，你知道吗？我觉得人类才是这世间最复杂的生物，人心九曲，
我真的看不太透。但是，南归，我希望如果有什么关于的事情，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南归看着她难得一次认真的表情，伸手想揽过她，手出去之后手风顿时就改变了。他轻轻一掌拍了拍桃色的脑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整天就知道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桃色被他打得差点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安什么好心的！”
南归看着桃色有些炸毛的样子，看着她应该是暂时忘了刚刚那个沉重的话题，另起话头：“银雪怎么没有跟你来？”
桃色看了看他：“还不是某人脾气大得吓死人，银雪都被你吓坏了，连院门都不敢进来呢！”
“唔，对了，那个道士是——”提起那个对着桃色动手动脚的人，南归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气息，但是桃色并没有注意到，嘴里咬着糕点：“你说那个家伙啊，其实你之前也见
过的，就是你后来我被收进你的玉佩里的时候手上的那个人。可讨厌了，一直念叨念叨什么世间正义的，烦也烦死了。反正他就是想杀了我嘛，不过每次都有一大段阴阳怪气的开场白，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上次他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这样……”南归神色恢复平常，看着桃色吃饱喝足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桃色一看，原来是先前看中的面具，虽然玄闵一个劲要塞给自己，但时
候后来因为南归来了她又胡乱推回去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啊！”桃色开心的惊呼了一声，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看着南归：“你怎么知道我特别想要这个的，可是这个好像只有一个还被那个臭道士拿走了，你这个是哪里来的？”
“这些东西，自然是有办法拿到的。”
其实就在刚刚桃色去院子休息，紧接着外面就有人传话来说有一个人说是要找桃色，南归没有让人去通知桃色，自己出去便看见之前和桃色纠缠的那个道士。他谦礼点头问好：“先生找桃色姑娘所为何事，她身子不适先去休息了，若是有什么物件或者话语，在下愿为带达。”
玄闵深深看了一眼南归：“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不管有什么关系，我想着都不应该是道长该关心地问题吧。”南归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南某也不是孩提了，这点事情还是不劳烦道长操心了，现下时间也不早了，若是道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请讲，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在下便不奉陪了。”
“等等。”玄闵从怀中拿出一个面具，南归盯着面具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等着玄闵开口。
玄闵看南归没有什么反应，皱了皱眉：“这本来是她的，请转告，既然我愿意给她这个机会，还请她自重，本道会时刻盯着她，若是有什么差池，绝不会轻饶。”
南归接过面具，神情还是没有什么起伏：“慢走不送。”
玄闵也没有多余的废话，转身就离开了，南归对着那个面具出神了许久，回过神来，竟然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将面具收起来，便回房休息了。
桃色本来因为受伤心情也并不是很好，但是看到这个面具不知道为什么就愉悦了起来，她想带上，奈何手上有伤，只能求助地看向南归，后者接过面具，起身绕到她的身后。
温润的指尖不经意触碰了谁的肌肤，烙下的印记灼热，直直烫得心里发慌，咫尺的距离，桃色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温度，莫名开始紧张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红霞渐渐开始攀升，一直红到耳尖，似乎要滴出血了一般，不过桃色庆幸的是此时此刻还好有面具遮着，南归没有看出来她脸上的红晕，不然丢脸可就丢大了。
以前还没有离开母树的时候听母树说过人世间许许多多的事情，其中有很多风韵情事，那时候她曾经问道：情是什么？
母树笑着摇头：“每个人对情之一字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一个固定的答案，有的是长久的陪伴，有的是缘中注定的第一眼，有的是阴差阳错，有的是欢喜冤家，酸甜苦辣，个中滋味，只有细细体会过才有资格说情。”
那是的桃色有些云里雾里的，现在确实觉得自己浅浅地懂了一些：或许是知道他心里有心悦的女子的时候内心的失落与酸楚，或许是得到他的夸赞关注时候的小确幸，又或许是不经意间的心动和紧张。
这一切的百般滋味是无穷无尽的，桃色心里有些发慌，她不是不知道南归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这样到最后得到的或许只是一个遍体鳞伤孑然一身的下场，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他的
温度。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别的姑娘家选的可都是月嫦，星舞一类的，你怎么就偏偏选了个青面獠牙的。”南归看着那个面具忍不住调笑。
桃色自己感觉很满意，站起来照了照镜子：“你懂什么，越是凶狠的角色其实内心越是有偏护的，我就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你不觉得很霸气吗？”
“呵呵……”南归看着她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是，霸气霸气，配上你这个芝麻小的个子就显得更霸气了。”
“哇！”桃色转过身来张牙舞爪地对着南归吼了一声，看着后者笑得更欢快了，顿时觉得没去，将面具扯了下来，看着南归心情大好的样子，她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地说：“怎么？不生气了？”
南归缓缓敛了笑容，手里把玩着扇子：“唔——”
桃色立马端茶到他的面前：“南大少爷？您不生气了吧？”
南归接过她送来的茶水，装作很勉强地点了点头：“看着你这么用心的份上，就原谅你了。若有下次，一定重罚，让你吃一个月的斋饭。”
桃色心里暗自诽谤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但是面上还是笑得和善：“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哈，先走了。”
说罢便要出门，却被南归叫住。
“我送你。”
桃色也是很乐意地点头。
到了院子门口，桃色一脸惊讶地问门口的侍卫：“刚刚跟我来的那个姑娘呢？”
侍卫看到南归眉头挑了挑，恭敬回答桃色：“银雪姑娘刚刚说是身子不舒服现行离开了，还说……”
“恩？”南归看着他。
侍卫小哥的头埋得更加低了一些：“还说若是少爷出来就烦请少爷送一下，虽然是家里，但是桃色姑娘一个人回去还是不怎么安全。”
桃色愣愣地看着侍卫小哥，眨巴着眼睛。
南归倒是没什么表情：“走吧。”
“唉？”桃色偏头看着他，这家伙不是最讨厌麻烦了吗？
“不走？”南归微微低头看着桃色。
桃色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怎么不走！”
南归看着她的背影，笑了，抬脚跟了上去。
一路上桃色和南归两个人就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着，彼时正是春末，院子里的花落了一地，残香还在空气中浮动，月光泻了下来莹莹满园。
一直到桃色住的院子，桃色一进门就看到银雪，上前去近乎有些咬牙切齿笑着说：“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我看你就好得很呢？”
银雪看着桃色和他身后挑眉看着自己的南归，温婉地笑着：“我是想着姑娘回来之后肯定累了，便回来准备沐浴的汤，这样姑娘回来沐浴更衣就可以歇息了。”
桃色皮笑肉不笑：“这么说你想得倒是很周到的嘛！我真是谢谢你了。”
银雪把桃色揪住自己衣袖的手指搬开：“这都是银雪应该做的，既然被少爷指派来照顾姑娘自然应当是尽心竭力，哪里敢偷懒啊。”
南归假装看不见他们两个手里的动作：“既然是这样就早点休息吧。”
说罢就转身回去了，桃色将手里的面具放在桌子上，银雪笑着：“这是少爷给姑娘的？”
桃色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之前说银雪原来是南归的贴身丫鬟，既然是贴身照顾了许多年的，应该对他很是了解吧。想到这里，桃色便看着银雪，冲她招了招手：“来，我问你点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