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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桃花园内高卧神仙
兄妹二人一头雾水,不知为何。萧云笑道:“老伯如此大礼,晚辈岂敢领受?老伯分明是用招待苏东坡的款式招待我们这些无名小辈。”叶致清正要离步,回身问:“此话怎讲?”
萧云说:“宋代大学士苏东坡一日雅游,见一庙宇前去参观。一位老和尚相迎,初始说,坐!茶!继而听苏东坡谈吐不凡,就说,请坐!献茶!当得知来者是大名鼎鼎的苏轼时,立即改口说,请上坐!献香茶!后来苏东坡告辞,老和尚请留墨宝,苏东坡挥手写了幅对子:坐,请坐,请上坐;茶,献茶,献香茶。我想老先生是知道这个典故的,我们初来时老伯只说,坐,喝茶。继而是,请坐,敬茶。只是我等不知,老伯得知舍弟犬名时,竟然也是用请上坐,敬香茶,来招待我们?敢问老伯,为何对舍弟如此厚爱?”
叶致清闻言大笑说:“萧姑娘果真是苏小妹在世,聪明过人。要知详情,二位稍坐,待老朽去去就来。”说着,叶致清进了西厢房,捧出一幅肖像端在苏雷面前问:“此画可是足下?”苏雷惊呆了,肖像上画的正是自己。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叶致清问:“老伯怎会有我的画像?”
叶致清说:“足下可记得三年前在长江里救起过一位姑娘?”苏雷恍然大悟说:“确有这事,当年我和舍弟在江里救过一个叫迎春的姑娘,敢情她是老先生的令爱。”叶致清说:“当年小女获救后,对足下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凭记忆画下这幅肖像。拙妻马玉花只记住有个小兄弟叫苏雨的。刚才我看足下面善,果然是小女的救命恩人远道而来,值得庆幸呀!刚才二位来时可曾看到一位姑娘出去?”
萧云高兴的说:“原来那位漂亮的姑娘就是令千金啊!可惜和我们和她擦肩而过。”叶致清心中大喜说:“咱们说话别再酸文假醋的了,什么令爱千金的。要是迎春知道你们来了,还不高兴死了。一定要跪下谢恩呀!听内人,哦,我的妻子马玉花说,当时还有个姑娘出力不小,敢情就是萧姑娘了?”
苏雷说:“那位姑娘叫梅竹,我们下在一起,可惜今天她没来。”叶致清高兴的说:“那好!那好!择日一定前去拜谢。”几人正说得兴浓,却见门外来了两个奔奔跳跳的少年。来者是叶揖夏和弟弟叶知秋。揖夏进门高兴的叫道:“呀!苏同志!萧云姐!你们怎么来了?梅姐姐他们了?”
叶致清高兴的说:“原来你们认识呀?可丫头,你怎么从来没提过他们?”萧云说:“岂只是认识,我们熟得很呢,揖夏她……”揖夏连忙给萧云使眼色,不让她说唱戏的事。原来,叶致清在政治上吃过亏,所以只许儿女认真读书,反对他们不学无术,揖夏唱戏的事未敢对父亲说过。
叶致清说:“丫头,你们既然早就认识,怎么就不知苏同志是你姐的救命恩人呢?”揖夏才恍然大悟说:“我说的呢,第一次看到苏同志那么面熟,原来你就是我姐姐的画中人。”苏雷这才明白,第一次见到揖夏时她为什么老盯着自己看。苏雷笑了起来说:“原来我被你们画影图形上了通缉令。幸亏我做的是好事,要是做了一件坏事,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被你们捉拿归案了。”
叶致清对儿子说:“知秋,快去地里喊你娘回来,就说有贵客来了。把虎儿带上,顺便在河沟里捉几只血鳖。”知秋答应着出去了,他从柴房里领出一个人形动物。苏雷萧云看了吓一跳。只见他瘦骨嶙峋,宛若人猴,浑身赤裸,身上长着栗色绒毛。头发散乱,双目无神,走路摇摇摆摆,见有生人,立即伏于地下,龇牙咧嘴,眼放凶光,发出呜呜地吠叫。知秋牵了他的胳膊说:“走!”他跟着知秋一摇一晃地走了。
叶致清说:“他叫虎儿,又叫猴娃,也算是我的儿子吧。你们在江城碰到的大嫂是我的后妻,我的结发妻子是个美术教师。六零年她去世了。我和前妻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叫迎春,老二老三是龙凤胎,他俩是立秋的头天生的,一个起名揖夏,另一个叫了知秋。六四年我在山中遇见了马大嫂,后来与她同居,六六年夏生了小女,干脆取名遇冬。遇冬就是小哥苏雨救起的孩子。遇冬今年三岁多了,跟着他娘下地玩去了。”
萧云插话说:“叶伯伯,巧了!我家也是兄妹四人,分别叫雷云雨雪,恰对您家儿女春夏秋冬。您看,这不是天然浑成成巧对,有缘千里来相会!”叶致清兴奋的说:“巧!真个是太巧了!缘分哪,缘分!”苏雷问:“哪,虎儿是——?”叶致清叹了口气说:“唉!说来话长,有时间细说吧。”
真是太巧了,叶揖夏手托着腮帮,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雷萧云。叶致清催她说:“丫头,傻愣着干啥?快去菜园里摘些新鲜蔬菜,到后坡,我那个小暖棚里摘几条嫩黄瓜。对了,把那个最大的西瓜也摘来。”揖夏答应着去了。
叶致清笑着问:“听二位谈吐不俗,想必二位一定出自书香门第了?”苏雷谦虚的说:“书香门第谈不上。家父母都是中学教员,不过家父是行伍出身,曾在苏联打过仗。”
叶致清说:“我也去过苏联,农大毕业后去苏联实习过两年,回国后在农学院任教,因为说过一句对老大哥不敬的话,被人检举了,因此受了点冲击。其实那人不过是想争一个副教授的位子,就脚下使绊子。我这个人洒脱,让你一步海阔天空。鄙人生性不喜欢受拘束,妻子又在山乡任教,就主动要求回到家乡林场任职林业工程师。后来中苏交恶,我的那些话应验了。文革开始后,马大嫂较真,说我是反修英雄,非要去找原单位给我平反,所以才在江城碰到你们。这也是无巧不成书嘛!”
正说着,马玉花披着一块白塑料,抱着小女遇冬回来了。马大嫂进门仔细看了苏雷,嘭地一声,跪下了,并把小女也按倒说:“冬儿,快给救命恩人磕头!”慌得苏雷连忙去扶大嫂,萧云也赶紧抱了遇冬入怀说:“哎呀!好可爱的小妹妹,怎么脸上弄得像个泥猴?”说着,把冬儿脸上的泥点擦掉。大嫂说:“我们家种了两亩水地,今排秧,小丫头撵我,非要跟着我。”叶致清说:“别罗嗦了,大恩不言谢。玉花!赶紧做饭,做饭呀!”马玉花喜泪盈眶,抹了抹眼泪说:“就去,就去!”
不一会,揖夏摘菜回来,篮子里还放了个西瓜。揖夏说:“爸,怕还没熟?”叶致清拿起西瓜,弹了弹说:“八成熟了,不熟也杀它,贵客登门,无以招待,吃个新鲜。”说着,把西瓜杀了,瓜有九成熟,吃起来蛮甜的。苏雷问:“叶伯伯,我们那里黄瓜花还没开呢,你们这里黄瓜西瓜都熟了。怎么回事?”
叶致清得意的说:“我是学农林的,屋后的山梁有一脉地热资源,我利用它种些反季节蔬菜。人家吃不到的,我有。难道二位没感觉到,这野人沟里别有洞天,是世外桃源。哈,山高皇帝远,无拘无束,我就是神仙。等吃完饭,我带二位山里转转。”
叶知秋领着虎儿回来了,他手里提了一串老鳖。虎儿见了生人依然是龇牙咧嘴,呜呜作吼。马大嫂牵了虎儿拴到了柴房。萧云菩萨心肠,不忍,问:“叶老伯,虎儿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给我们讲讲?”叶致清接过知秋手中的老鳖说:“这话等会再说,这东西得我亲自下厨收拾,他们做出来不好吃。二位先和揖夏他们聊着。”
也就是个把小时,一桌饭菜张罗完毕。叶致清挥手说:“二位贵客,请上坐。”萧云说:“叶伯伯,我们晚辈,岂敢上坐。”苏雷笑着说:“瞧这桌饭菜已经让我们受之有愧了,那里还敢上坐。叶伯伯,咱们还是遵照民风传统,叶老伯您上坐了,我和妹妹分坐左右。”叶致清是个爽快人,笑道:“那就不谦让了,民以食为天,吃饱为原则。二位请!”
苏雷和知秋右手坐了,萧云和揖夏左手坐下,马玉花抱了遇冬打横坐了。叶致清端起一个黑釉瓷坛倒酒说:“深山老林,别无好酒,这是我自酿的苞谷酒。来,英雄海量,满上。”给萧云斟酒时萧云推却:“叶伯伯,我真是不会喝酒。”苏雷帮着说:“我妹妹真是滴酒不沾,很少吃荤,像这桌上的老鳖,她又要念阿弥陀佛了。”
叶致清说:“看得出,姑娘斯文讲究。不过,喜庆之日岂能无酒。知秋,把那坛猕猴桃酒抱来,喝点果酒无妨。”知秋抱了一坛酒来,硬给萧云斟上。萧云也不好再推,说:“既是喜庆,大家一起喝,来,揖夏,伯母,咱们喝果酒,让他们男爷们喝白酒。”知秋说:“我也喝果酒。这也是我爸酿制的。山里猕猴桃每年都烂在山里,幸亏我爸是个农业科学家。”叶致清一摆手说:“什么科学家?我现在是山野之人。来,为我们千里之缘干杯!”
萧云心里始终惦记着虎儿,问:“怎么不叫虎儿来一起吃饭?”叶致清说:“他要是上了桌子,还不闹个天翻地覆。玉花,给虎儿盛点饭去,多放些肉,他是个食肉动物。今天吃饭晚,怕是早饿了。”知秋说:“抓老憋时,他逮了条娃娃鱼,生吃了。”马玉花拿了个粗碗,拣了一些腊肉片,和几块鳖甲端了出去。
萧云问:“叶伯伯,虎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叶致清说:“你们知道龚秃子龚启圣这个人吧?”苏雷说:“知道。他是我们公社的主任。”叶致清不屑的说:“狗屁主任!其实虎儿是他……”
马玉花进来了,拉起脸骂道:“少提那个王八蛋!听他的名字我都恶心的吃不下饭。”叶致清打住了要说的话,端起酒杯说:“来,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