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奇了
王有龄想到胡雪岩进来在梨香院工作，肯定没少受人白眼，心中有点感慨，便问道：“你在信和钱庄做了十多年，那信和钱庄的老板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用不用我帮忙，治一治那个丁掌柜？”
胡雪岩连忙摆手，说道：“这个就不用了。做钱庄的，那个不是谨小慎微。丁掌柜他做的其实也可以理解。”
“雪岩，你真是心胸宽大。要是我，这口气我忍不了。”
……
第二天一大早，王有龄就穿了官服，摆驾去了信和钱庄。
信和钱庄的店面向来冷清，骤然听到院子外面一阵喧哗，张仁厚赶紧出来查看，冷不丁见到穿着绣云雁官服的大人，知道这时四品的大员，比杭州都统还要大一级。当下赶紧去喊了丁掌柜。
王有龄端着架子坐在了信和钱庄里面，门外站着两个官差，也聚集着一大帮看热闹的市民。
丁掌柜慌慌张张地从后院走了出来，看到王有龄赶紧下跪口头，说道：“草民丁长水叩见大人。”
王有龄想为胡雪岩出口气的话，只要他跟杭州上下的官员打个招呼，说两句信和钱庄的坏话。那信和钱庄肯定就做不下去了。胡雪岩心宽，王有龄却依旧为胡雪岩生等掌柜的气。此刻也没有让丁掌柜起身，而是说道：“本官王有龄。两个月前去京城捐官，曾经胡雪岩兄弟的手，在贵钱庄贷了三百两银子。现在我是来还贷的，不知道胡雪岩何在？”
丁掌柜心中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胡雪岩带出去的这笔小小的三百两银子，竟然捐出个四品大员来！
丁掌柜说道：“回禀大人，那胡雪岩现在已经不在我们钱庄出店了。大人要是还贷，直接在柜台上交付就行，不许经胡雪岩的手。”
王有龄凝声问道：“嗯？我看胡雪岩这人着实可敬，他为什么不在你们钱庄出店了？”
丁掌柜满头大汗，猜到眼前的这位大人是来为胡雪岩出气的，赶紧说道：“是草民有眼无珠，前段时间把胡雪岩逐出了钱庄。待大人走后，草民立即登门道歉！”
王有龄哼了一声，说道：“知道有眼无珠就好！”
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三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从地上站起来之后，丁掌柜出了一身的冷汗。
张仁厚也吓得不成样子，说道：“胡雪岩这下子攀上高枝了。”
王有龄前脚刚走，突然一对士兵又赶到了信合钱庄。
王有龄带来的衙役都是佩刀的，而这次来的士兵，却都手执长枪。显然来的是个武将。
丁掌柜还没来得及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就赶忙又贵了下去：“草民丁长水叩见大人。”
这次来的人，却是薛营官。
薛营官为人爽朗，进来之后说道：“不必多利，掌柜的起身吧。”
丁掌柜站起身后，看着门口一列的士兵，心里没着落，不知道这些人十来干什么的，当下问道：“敢问大人所为何来？”
薛营官一笑：“来还贷的，胡雪岩呢？上次胡雪岩先生慷慨解囊，贷了我四千两银子，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说好准旗三个月还款，我这不来还款了，快让胡雪岩出来见我，我得好好谢谢他。”
丁掌柜大叫不好，又是来找胡雪岩的。
丁掌柜满头大汗，说道：“回禀大人，胡雪岩现在已经不在我们信合钱庄做活了？”
薛营官一愣：“不在信和钱庄了？那他现在去那个钱庄了？”
丁掌柜说道：“据草民所知，胡雪岩现在在梨香院做账房。”
薛营官诧异道：“梨香院？那不是个妓院吗？胡雪岩去那里惹什么臊？”
丁掌柜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复。
薛营官一想，凝神问道：“胡雪岩为什么离开钱庄？是你辞退的还是他自己请辞的？”
丁掌柜咽了一口唾沫，手抖着说道：“是草民辞退的。”
薛营官大怒：“我就知道是你这奸商辞退的！是不是因为胡雪岩贷了我四千两，你们才辞退他的？你们这些奸商，敢贷款给官老爷买小妾，敢贷款给不学无术的流氓捐官，就不能贷款给我门这些在牵头拼死拼活打仗的士兵发饷吗？”
丁掌柜“噗通”一声跪下，说道：“草民知罪！”
“我告诉你，明天我再来，要是看不到胡雪岩，我手底下这一千号人，也不是不敢进来一队给你这奸商点颜色瞧！”说完薛营官拂袖而去。
丁掌柜跪在地上，口干舌燥。
张仁厚也慌了神，问道：“掌柜，怎么办？”
丁掌柜扶着凳子站起来，说道：“还能怎么办？赶紧上门请罪去！胡雪岩这回是老母鸡变鸭了，已经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了！”
张仁厚拿着王有龄留下的银票说道：“这王大人怎么没给利息。只给了三百两本金。”
丁掌柜骂道：“利息，利息你个头！”
……
王有龄和薛营官这消息没一会儿就在杭州钱庄行业里传开了。
顺泰钱庄的老板听刘金厚一说，啧啧说道：“胡雪岩这次可是升天了！以后杭州城恐怕容不下他胡雪岩了！以后你可要多和胡雪岩招呼着。”
……
亨通钱庄的钱老板听到这消息之后，喃喃自语：“奇了，真是奇了！别人放出去三五千两的贷，捐个五品的转运使就了不得了，这胡雪岩三百两银子，就能捐出个四品大员来？别人给那官兵放贷，从来都是有去无回，他胡雪岩放给湘军四千两，人家还巴巴上门还款？奇了，真是奇了！”
说着前装柜看向跟他传消息的门房说道：“你看到没有，别人家的贷款都是出店的上门催着要账，人家胡雪岩放出去的贷款都是巴巴上门还款！你说这时怎么回事？他胡雪岩看人就这么准？真是奇了！”
……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杭州人就都知道了。
胡雪岩家门口的金老太一直跟胡氏不对付，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巴巴端着一碗糯米上门，对胡氏说道：“胡大姐，前儿我侄子送来几斤糯米，可劲道呢！你晚上也尝尝！”
都统三姨太太那个侄子听到消息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啊呀呀，这胡雪岩以后会不会找我的麻烦？”翠环的房东听到消息则赶紧跑到翠环家，双手奉上五两银子，还专门叫人来把翠环院子里的土坯房修葺了一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