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巧云有情
在众人面前宣告了胡雪岩委身青楼的消息之后，秦妈妈兴高采烈地带着胡雪岩到了柜台后面，跟胡雪岩说道：“我们这里的账房跟其他地方的也一样。胡大人是天天跟银子打交道的，肯定玩得过来，我就不在行家面前卖弄了。”
胡雪岩翻了翻账本，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么多欠款？”
胡雪岩一说这事儿，秦妈妈就来气了：“你说是吧，都知道我们梨香院是个富贵地，来的都是富贵人，可是太多人不讲究了！总是玩了我们的姑娘拍拍屁股就走人。人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我这就很为难，总不能说你这人人品不好，不许在我这里赊账吧？哎呦呦，这年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啊。”
胡雪岩却突然有了主意：“秦妈妈，我可以帮你要账。”
秦妈妈眼睛一亮：“对啊，你以前做出店，不就要账的吗？我可是知道你胡雪岩的大名啊，手底下没有一笔坏账！这些帐就交给你了，你要是能要回来，我给你抽成！”
胡雪岩没想到秦妈妈做事这么爽快。在信和钱庄里，丁掌柜抠门，张富贵做事儿也不利索，听秦妈妈这么一说，胡雪岩问道：“抽多少？”
秦妈妈一愣，反问道：“钱庄那边一般给抽多少？”
“我在信和钱庄一般给的是八厘。”
“哦，这样啊，我们这边直接给你一成！”
胡雪岩大喜：“秦妈妈是个爽快人！今天我就整整账目，明天着手给您要账！”
秦妈妈也很高兴，扇着扇子眉开眼笑的。
当下胡雪岩开始埋头看账本，手指在算盘上舞动起来，比小燕弹琴还要麻利，看的秦妈妈眉飞色舞，更是觉得自己找对了人。
整理了一下午的帐，胡雪岩也吓了一跳，光今年梨香院在外面的欠账就有一千八百两。胡雪岩以前只知道梨香院很赚钱，但是没有想到这么赚钱。
倚在柜台边的秦妈妈听胡雪岩一报帐，也是吓了一跳：“我的妈妈咪呀，他们欠我们这么多钱呢？”
胡雪岩看向秦妈妈，问道：“这个你心里没数？”
秦妈妈反问：“这个我能有什么数？东一笔西一笔，我哪能算得清！这些钱你赶紧要啊！这都是姑娘们的血汗钱啊！”
胡雪岩大汗。
晚上下班之后，胡雪岩收拾了一下笔墨，正要离开，却发现柜台前一个姑娘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胡雪岩抬头一看，正是白天被秦妈妈踹在地上的姑娘。
“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我叫巧云。”
“哦，巧云姑娘有什么事儿吗？”此刻巧云打扮了一下，全然不复白天狼狈的模样。那雪白的肌肤，尖细的鼻子，粉嫩的牙齿，加上岸楚楚动人的哀怨的眼神，看得胡雪岩目眩神迷。
“你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吗？”
胡雪岩听到美人如此发问，向来讲究诚信的胡雪岩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人。”巧云说完转身离开，回到了楼上。
秦妈妈在二楼楼梯拐角处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叹着气说道：“又是一个多情的姑娘。就是不知道胡大人有没有福气消受美人恩了。”
……
第二天，胡雪岩就照着昨儿整理出来的名目，挨家挨户上门去催账了。实际上这要账的过程十分简单。胡雪岩本来想着旁敲侧击，四处暗示，慢慢先引导着让这些青楼欠债的人记起自己有这么个债务，然后日后一步步跟进，让他们不好意思不还钱。但是胡雪岩没想到自己刚点了一下来意，那些人立马就还款了。
去都统家的时候，都统尤其爽快。
后来胡雪岩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体面人，欠青楼的花酒钱，还被人家要上门来了，这说去多丢人啊！
原本这些人就是讨个便宜，想着青楼这种不干净的地方，也没什么有能耐的人，自己身有官职，欠些银子他们也不敢多说。但是胡雪岩这么一要，顿时捅破了窗户纸，他们碍于颜面，也不敢不还。
胡雪岩想明白之后所幸就大大方方地去要账，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给梨香院追回来一千两银子。秦妈妈也说话算数，开开心心地给胡雪岩提了一成。
这一个月来，巧云对胡雪岩总是各种暗送秋波。
胡雪岩对巧云也有好感，来梨香院上班的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也都给巧云带一点。秦妈妈看在胡雪岩的面子上，也没有再难为巧云。
但是姑娘不接客，难免被梨香院里其他的姑娘说闲话。哎，世界上最残忍的敌人就是同行。在青楼外边，一个女人要是跟男人拉拉扯扯的，要被人笑话。在青楼里边，一个女人要是不跟男人拉拉扯扯的，要被人笑话。秦妈妈虽然没有再对巧云动手，但也时常皮里阳秋地讽刺巧云两句。
巧云整天郁郁不安，胡雪岩每天都宽慰，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免不了生了些感情。
终于在一天晚上下班的时候，巧云把胡雪岩拉住了。
胡雪岩被巧云带进了她的房间，心跳也开始加速。
“巧云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胡大哥，我这身子迟早是要丢的，与其给了那些臭男人，不如索性给了你吧。”
“这怎么使得？”
回答胡雪岩的，是一双湿润的嘴唇。
胡雪岩这些年虽然经常流连梨香院，但是始终没有碰过这里面的姑娘。这第一次被姑娘拿住，立马就把持不住了。
此时梨香院的客人要么是听完曲儿走了，要么是跟着姑娘们回了房间。偌大的梨香院里沉寂了下来。
一楼说书的老头走了之后，秦妈妈端了一盘瓜子做到了那说书老头的位置上。不顾形象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扇着贵妃扇，一边磕着瓜子。嘴里嘀咕道：“想当年老娘也遇见过一个秀才，心好，人长得也不必胡雪岩差。只可惜给他的不是第一次啊。哎，他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教书呢。这狗日的世道，他学问那么好都考不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连帐本都看不懂的秦妈妈兀自说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