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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幽冥谷底
无双一袭白衣飘逸,三千墨发垂散在背后,简约地一根白丝带束了个蝴蝶结,清风扬起发带拂过男子的面颊,男子眼眸眯了眯,看向无双的背影,衣发翻飞,气质如华,夕阳笼罩,朦胧飘渺,犹如仙子下凡。
“主子?”黄鹂隐忍着妒忌,出声提醒。
男子收回目光,抬步向亭台走去,“今日重阳,一起畅饮几杯!”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无双黛眉微蹙,仍是跟了过去。
“尝尝!”男子优雅地倒了一杯酒递给无双,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酒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无双直直地看着男子,想要知道他的目的。
“怕有毒?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男子试问。
无双端起酒杯一仰而尽:“黄花酒?”
“不错,味道如何?”男子饶有兴致地问道。
“入口醇香,后感甘爽,该是精酿!”
“呵呵,能得安雪姑娘如此评价很是欣慰!”男子似乎心情不错。
“这酒是你酿的?”无双惊讶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
“品酒未免单调,不如你弹奏一曲,或许我可以考虑告诉你想知道的!”男子理所当然地提要求。
无双不悦,他说的是‘可以考虑’,但若不依他恐是不会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黄鹂已抱来一个长木盒,男子一扬手,长木盒便到了他的手中,“若你的曲子尚能合我意,这把焦尾便留给你解乏!”
无双黛眉一紧:言下之意是自己还会继续待在这谷底?
收复思绪,闭目净心,再睁眸,眼底一片澄静,玉指拨动丝弦,“铮”地一声仿若世界无声,万物复苏……
美人垂眸,朱唇轻启,音喉婉转:
“东篱把酒黄昏后 有暗香盈袖
醉花荫莫道不销魂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曾记否 隔烟雨话红楼
往事付水东流 月匆匆
怎奈何悲欢离合谁人能参透
邀明月 把酒送清风
怨酒浓 凭栏醉芙蓉
暮秋时候 望乡台回眸
那日初相逢
笑语如昨但看朱花红
重阳约 仿若古道中
你执手 欲把古琴奏
琴意悠悠 弹指已深秋
离歌唱不休
曲终人依旧 如南柯一梦
晚风过 烛火隐隐触动
庭院夜雨深锁 话懵懂
却道是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
旧时歌 他乡谁人吟
我抚琴 可笑无人听
暗香初醒 秋风画冷屏
关山月藏影
茱萸插遍人却自飘零
旧书信 归鸿可曾递
无音讯 寥寥归无期
旧时景 喃喃话心语
同饮谱新曲 黄花伴风清
何日共月明……”
男子眸底忽闪过一抹难得的异色,执着玉杯的手指不由地用力,指节越发泛白,似与玉杯相契合,但男子定力极好,瞬间便掩藏了所有心绪。
无双并未看男子,可黄鹂一双眸子像长在男子身上似的,刚刚男子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并未逃过她的眼,毕竟主仆多年,男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今却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女子……黄鹂握紧粉拳,怨怼地瞥了眼正在弹唱的女子。
“他是你的青梅竹马?”曲终,男子试问。
无双皱眉不欲回答。
“弹的不错,你可以问你想知道的!”男子直言道。
其实男子自身抚琴造诣也不低,无双仅开始的几声便已触动他的心,只是他有点不可置信,无双一个小女子竟能有如此造诣?而且是他一直梦寐之音……
“这是哪里?”无双不假思索地问。
“幽冥谷,我取的名字,如何?”男子爽快地说出。
他取的名?那岂不等于没说?无双暂不打算纠结地名,索性直接问目的:“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已经问过我一个问题了,今日谈话到此结束!”男子说罢便起身离去,只余一个潇洒的背影。
晚风带来秋的一丝凉意,无双一人静坐亭台,形单影只,唯明月无声相伴。
无双被困幽冥谷底,日复一日,只有漫谷的草木和焦尾作伴,秋风卷起一片一片树叶漫天飞舞,地上枯叶偶被吹起终又落到别处,叶儿离开树枝便注定了飘零的命运,那么自己呢?当真甘心做别人手中的棋子吗?
自古棋子不由己,皆是凄凉可怜人。
男子似乎一月来谷一次,无双猜测此地隐蔽偏远,至少离繁华的城镇不近。
这里有那个男子专属的院落,无双从未走进过,但男子似乎并不会在此留宿,每次突然出现又当天离去,几次见面无双都想找寻线索知道男子的身份,竟未有丝毫头绪,男子亦像一个迷,给无双不尽的神秘感。
无双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场看不清真相的阴谋中,无处逃脱,无处藏匿,无处安放。
幽冥一夜皓雪落,苍茫谷底寒门疏;
徒夸好景连天滟,芙蓉出水颜色轻。
这是无双来幽冥谷的第一场雪,雪花簌簌扬扬地飘落,犹如阳春三月随风飞舞的柳絮,景象极美……
望着天地氤氲的霭霭白雪,无双情不自禁地蘸墨写下心中感伤,却突然想起,踏雪寻梅。
一个人奔跑在雪地,寻觅着喜爱的梅花树,她似乎忘了自己曾无数次地走过,并未看到谷底有梅树,原来不是下雪就一定会有梅花开。
漫漫山谷,白雪皑皑,一白衣女子伫立在风雪中,雪花洒落在她披散的墨发和脸颊,她丝毫未在意,迎着飞雪,无力地伸出手掌,雪花融化在指间竟无知觉。
“你在做什么?”男子带愠的声音骤起。
无双似未听到,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风雪中,宛如一尊白玉雕刻的神像。
男子跨步走近,本欲斥责的话在看到她苍白的小脸便收了回去,将手中的白狐狸毛做的披风披在她身上,“这里寒冷,回去吧!”
男子手臂带力,将无双半搂着往回走,突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男子一愣:许是对女子关怀很生疏才会如此!
男子有过无数女人,但从未有过感情,一直只当男欢女爱是各取所需而已。
身后的侍从却心起涟漪:主子从南陵回来似乎变了!
三人刚进门,黄鹂便迎上来了,“主人!姑娘又跑出去了?”
黄鹂看见无双身上披着的白狐披风眼露妒色,尤其见男子半搂着无双,眼中的怒火腾升:主人竟对她如此在意?这白裘何其珍贵,主人竟送与了她,她不就是一颗棋子么?
黄鹂的脾性,无双已知晓,虽天天见面,但很少交谈。
“去熬碗姜汤来!”男子并未看黄鹂一眼。
侍从将黄鹂的思绪波动尽收眼底: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
男子径直将无双扶到屋内的榻上,赶紧用棉被包裹住,触及冰凉的柔荑,眉头一皱:这么冷?在外面站多久了?不禁握紧柔荑轻轻地揉搓,欲给她温暖,心中竟莫名地担心她会否感染风寒……
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照顾人,尤其是少有的温柔,只是他自己并未发觉。
侍从眉头紧皱:主子莫不是动心了?
“你还要困我多久?”无双眼神空洞,悠悠地问男子。
男子略一顿,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人儿给出承诺:“快了!”话出口,男子心一惊:刚刚似乎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刹那间起身,几步便跨出了房门。
幽冥谷可谓与世隔绝,抬头可见同一片天,却永远都走不出去,也不知外面是何光景?只能凭记忆和季节变化估约大概是几月。
自初雪那日男子离开后便没再来过,也许来过,只是无双不知。
他的侍从却送来了很多书籍,有关诗经礼仪的,有各国史札,也有琴谱和棋谱……无双大概明了,他究竟有何意了,只是他的身份……
诗经礼仪类的无双基本早熟,无需再废时去翻阅,倒是别国史札兴趣甚浓,还有些谱本也不错;有了这些,无双谷底的生活终于不再枯燥烦闷了。
再见外人那日已近除夕。
“姑娘最近可好?”男子的侍从客套道。
“明知故问!”无双讽刺道。
“其实姑娘只要顺从主子,主子是不会为难你的!”侍从试着提醒她,毕竟此绝色不可多见。
“你们终于等不及了吗?”无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姑娘误会了,不过没关系!我今日来是替主子给姑娘送些年货!”侍从表明来意。
年货?要过年了吗?是呢,来此已数月,自己都十四了呢。
无双出生在腊月,上一次生辰在逃亡中度过,这一次竟是在这‘与世隔绝’的幽冥谷底,不知还会否有下一个生辰?
无双淡淡扫了一眼侍从送来的东西,无非就是些衣裳、鞋子、胭脂类,就是没有首饰;不过这些东西一看皆为上乘。
好像自无双在此醒来后便没有佩戴过任何首饰,长发也是无双用丝带束起;无双之前喜爱那支白玉簪,还有特命茯苓去打造的一只雕花银镯,只是醒来后都不见了。
“我天天在此谷底,妆扮得再光鲜亦无人欣赏,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银两也糟蹋了这些好物件!”无双刻薄地暗讽。
“姑娘天姿国色,不用任何修饰已很美,这些不过主子的一点心意,还有这个!”侍从说着从口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相信姑娘会喜欢的!”
无双看着侍从,尽管一直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点怪,但眼中并未有任何异样;抬手打开小盒盖,里面竟是两根银白色丝带,珍贵的天蚕丝织就,流光溢彩,精致飘逸。
“有心了!”这种级别的天蚕丝金银难求,他竟然有?
“姑娘喜欢便好!”恩威并施向来是俘虏人心最好的方式。
再美的女人也终究不及江山皇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