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洋商黄正祥
那一晚和刘金厚交谈了一晚上之后，胡雪岩知道漕帮是专门贩卖粮食的。但是多方打探，也没有找到门路见漕帮中的上层人物。胡雪岩只得找一些大粮铺进货。
但上海这些人精明得很，仿佛这段时间来上海购粮的人很多，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手头的粮食有去处，死也不放价格。要么是死定在五百文一担不松口，要么是说胡雪岩连具体的采购数量都不清楚，自己没法给价，要么是直接对胡雪岩说：你有本事直接去找漕帮买粮食啊？
胡雪岩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却也不气馁。想当初刚做出店的时候，谈生意比这难得多！胡雪岩知道，谈买卖不能着急，所以逛了一天，大概知道上海粮食的行情之后，胡雪岩打算休息一晚，第二天接着谈。
就在胡雪岩打道回府的时候，突然一个洋人找到了胡雪岩。
胡雪岩当时正在同翠环在上海的街道上走着，翠环看着上海街道上的玻璃橱窗赞叹不已。一个黄头发的洋人突然站在了胡雪岩面前。
“胡大人的好，我叫马克，中文名字叫做黄正祥。非常高兴能和您认识。”
胡雪岩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洋人吓了一跳，说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翠环则满脸惊喜：“胡大哥，这个洋人会说我们的话！”
那洋人看到翠环一脸笑，说道：“胡太太真是十分美丽。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能够邀请二位共进晚餐？”
胡雪岩听着这洋人用蹩脚的口音说着蹩脚的话，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十分好奇。再者胡雪岩为人热情，也是喜欢交朋友的，故而也想和这洋人打交道。再说了，他请客，不吃白不吃啊！
当下在洋人的带领下进了英租界，在一家洋餐馆坐下。
洋餐馆里面的陈设和中国的饭店还真不一样，每个桌子都被帘子隔成一个小空间。翠环四处打量，满是好奇。
胡雪岩脸上带着笑意，问道：“不知道黄先生找我有什么话要说呢？”
叫做黄正祥的洋人也不着急，说道：“中国人谈生意都是边吃边谈的吗？我入乡随俗，咱们先点餐再谈生意。”
说着那洋人让服务员过来，开始点餐。洋人有礼貌地把菜单递给了胡雪岩。
胡雪岩本以为杭州的醉月酒楼就算是特别高大上的餐馆了，但在那里应酬吃饭十多年，却也没见过菜单，他以为菜品自古便是由着小二一张嘴说道。当下盯着那菜单就愣了。
翠环看到菜单也是颇为惊喜，没等着胡雪岩看多大会儿就急匆匆把菜单夺了过去翻来翻去。
胡雪岩看到餐馆里大都是洋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饭馆，真的是很别致。”
那黄正祥笑着说道：“这可是上海所有租借里唯一的一家英国餐厅。”
胡雪岩笑了笑，说道：“多谢盛情款待，我们中国都是客随主便，你点菜就好。”说着把菜单从翠环手中拿了过来，交给黄正祥。
黄正祥一笑：“哦，客随主便，我听说过这个成语。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把菜单合上，给服务员报了几个菜。
胡雪岩第一次和洋人打交道，也不知道洋人的风俗习惯，当下缄口不言，等着这洋人说话。非要张口的时候也尽可能少说。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
胡雪岩看到一张白盘子上放着薄薄一片肉，眉头皱了皱。
翠环也附耳对胡雪岩说道：“这洋人也太抠门了吧，跟胡大哥谈生意，就给这么一块肉吃。这，这还不够我吃的呢？要不咱再点一些？”
黄正祥却没有一点尬尴，伸手示意了一下，开始拿起刀叉吃饭。
翠环在桌子上找了找，没找见筷子，问胡雪岩说道：“胡大哥，没筷子，怎么吃？”
胡雪岩说道：“学着人家，可能洋人吃饭就是这个样子。”
胡雪岩和翠环别扭地拿起刀叉，切着牛排开始吃饭。刚咬了一口，翠环突然瞪大了眼镜：“胡大哥，他这肉没有烤熟啊！”
胡雪岩往黄正祥那里看了一眼，发现黄正祥的牛肉也是半生不熟的，皱着眉头对翠环说：“凑合着吃吧。这些洋人也真是厉害，吃饭都吃生的。怪不得书上都叫他们蛮子。”
翠环笑了笑：“好吧。”
一顿饭吃完，黄正祥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胡雪岩也不着急。
黄正祥慢悠悠等着服务员收拾了桌子，自己又擦了擦嘴，这才说道：“胡大人真是个厉害的中国人，这么能沉得住气。”
胡雪岩说道：“没有，只是不知道黄先生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洋人说道：“胡大人，实不相瞒，我是盛丰公司的职员。我们公司最主要的业务，就是贩卖粮食。这两天我注意到胡大人四处询问粮食价格，似乎有意大批量采购粮食是不是？”
胡雪岩斟酌着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是打算做些粮食买卖。”
洋人黄正祥说道：“哦，那再好不过了。说实话，上海的粮食真是不景气，比我们英国的土豆还便宜。胡大人，我也不瞒你说，我们公司有好多粮食屯着卖不出去，你既然要买粮食，就买我们的吧。”
胡雪岩听这洋人这么说，愣了一下。中国人做生意都是虚虚实实的，哪有一上来就说自己货太多卖不出去的。胡雪岩问道：“不知道你们的粮食多少钱？”
黄正祥说道：“就是上海的市价，三百二十文。您要是买得多，这价钱还可以再商量。不知道你打算采购多少大米呢？”
胡雪岩心里一惊，这是他今天听到的最便宜的粮食价格了。他说道：“我打算采购两千担。”
黄正祥一听，立马笑了：“哦！我看您穿衣打扮就知道您是个大商人！两千担，这太好了！我们公司完全可以为您服务。”
胡雪岩问道：“不知道这价格您可以让多少呢？”
“达令胡，我这么跟您说吧，上海的粮食，价格最低也就是三百文了。您要是诚心买，我完全可以做主，一两银子给您三担。这个价格绝对公道。”
胡雪岩一听，说道：“黄先生爽快。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提货呢？”
……
回祥喜客栈的路上，胡雪岩很是高兴。
翠环说道：“胡大哥，这洋人不会骗你吧？”
胡雪岩看了翠环一眼说道：“骗我，他为什么要骗我呢？凡是都要讲个原因，骗人一定是有骗人的好处的。今天咱们参观了他的粮仓，他确实有粮食，而且很多，着急出卖。所以他就给了我们二百八十文的低价。实际照我这几天我采访上海的情况来看，即便是和咱中国人买粮食，我也能够把价格谈早二百八十文左右。只不过需要花些时间罢了。”
翠环愣愣点点头，道：“那这些洋人倒是好说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