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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野人沟里别有洞天
五月一号早晨,头晚大家说好了自己给自己放假一天,所以都懒得起来。萧云习惯了起早,天麻麻亮时起来舞剑。不一会苏雷也起来了。苏雷跟着妹妹打了一趟拳,边打边说:“云儿,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我们去了缅甸,和日本鬼子打仗。我们端着五六式冲锋枪猛扫,那种酣畅,实在是痛快淋漓。突然一颗炮弹飞来炸响了,我们倒在血泊中。一位首长猫腰跑过来,抱起你的身体吼道:难道男人们都死光了?怎么叫一个如此美丽的姑娘上战场?我拖着受伤的右腿爬过去说,报告首长!我还活着。首长凝视着我问:你是萧静听?你怎么跑到缅甸来打仗?我一看他是我们的父亲萧玉成。就哭着喊:爸!你抱的是我妹妹,她是你的女儿萧静言。爸爸说:不可能!我只有一个儿子萧静听。我大声嚷道,她真是你女儿萧静言!梦就醒了。”
萧云收了拳,拿起挂在树杈上的毛巾擦汗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惜我从来没见过他,也梦不到他。对了,哥,今天出不出工?”苏雷说:“既然大家说好了,今天放假一天,我们遵守协定,就不出工了吧!免得我们去出工,让他们几个难堪。”萧云说:“也是!不过在家里闲着,让队长看见也不好意思。不如我们出去转转?”苏雷说:“好主意。我正想去野人沟里看看,一直没能成行,不如今天去野人沟转转?”萧云说:“好!现在咱们就走。不过,看样子要下雨,咱们带上雨具。”
四月仲春,山色格外迷人。山花烂漫,芳香透鼻。兄妹俩顺着山涧小溪往上走着。萧云说:“哥,你看这里山色秀丽,风景宜人,山花烂漫,水复山重,真是神仙境地。我想若是能终身隐居此地,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不也快哉。”苏雷的心情本有些郁闷,经萧云一说,心中释放了许多。苏雷笑着说:“我们并非失意官员,也非落泊文人,怎么会有这隐士侠情。不过是出来走走,听山溪唱歌,看松涛起舞,放松一下心情。挺美!”
走出二三里,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萧云说:“哥,我说的吧,要下雨。”说着撑开了油布雨伞。两人打着,往山中腹地挺进。只见一团团云雾在山谷中飘逸。又走出二三里,渐听得山溪流水声,由细喘变为虎啸,猛抬头见一道瀑布垂天而下,沿着陡峭的山体乱飞银珠。那气势,赏目怡情,让人感叹。
萧云说:“哥,悬崖阻路,怕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了。”苏雷抬眼眺望着山崖说:“恐怕还有柳暗花明的转机。听国美说过,绝壁崖看似无路,其实有路。沿着羊肠小道上到半山腰,瀑布后面有一溶洞,穿过溶洞就是野人谷。”
于是兄妹二人沿着羊肠小道向上攀去。到了瀑布后面,果然有一洞口,两人贴着崖壁进了溶洞。只见洞中可容纳数十人,且有小洞向山体腹中延伸。两人抬眼看洞顶,但见石钟乳倒悬,其状各异。苏雷就向小洞走去。萧云有些害怕说:“哥,我们不去了吧?阴森森的,怪吓人的。会不会有大野兽藏在里边?”苏雷掏出手电筒往里照了照说:“不会的,只有像人类这样的智慧生命,才有可能进出这样的绝境。别的动物是不可能选择这样的生存环境。萧云你看,这洞壁上有人工斧凿的痕迹,这说明是一条通道。”
二人打起手电往里走去。走了约三四十分钟,忽见前头透亮,两人十分高兴,急步向前奔去,出得洞来,只见是另一派天地。山谷中乱云飞度,水声潺潺,且有一股花香迎风袭来。山溪如悬在半山中的一条彩带,在阳光照射下五彩缤纷的飞溅。萧云兴奋异常,叫道:“哥,好美哟!出了洞天,必有福地,说不定山里真住着神仙。”
二人沿着另一股山溪往下走去,脚下绕着一团团的雾气。感觉到这边的气候跟那边确有不同,温度起码低了五六度。苏雷问萧云:“冷吗?”萧云说:“有点冷!”二人下到云深深处,又觉头顶漂着细雨霏霏。萧云撑开了雨伞,两人合到一处,苏雷揽住了妹妹的肩头。
两人又下了一路台阶,却见山谷里竟然桃花盛开,扑面一股清香绕腮。桃花深处掩映着一户人家,屋前翠竹千竿,屋后青松挺拔。兄妹二人穿过竹林拾阶而上。但见一位村姑撑着一柄竹骨油纸伞款款的走下台阶。由于路窄,萧云和苏雷侧身让过,姑娘和他二人擦肩而过。姑娘走出数步,萧云叹道:“哥,‘人面桃花相映红’,好美的村姑!”苏雷说:“是吗?可惜我背对着她,没能一睹芳容。”
兄妹二人上完台阶,来到屋场,屋场一旁堆着草垛柴禾,屋场四周种着一些桃树,柿子树,核桃树。桃树正开着粉红的桃花。萧云脱口念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山来。”苏雷闻后笑道:“妹妹果然好雅兴,出口成章,诗意甚佳。”萧云嗔道:“哥!你这是损我吧?难道你不知这是白居易的题庐山大林寺的诗?”
苏雷笑道:“我不像妹妹好摆弄唐诗宋词,我真的不知。不过你倒提示了我,我给你推算一下这里的海拔高度,这里比庐山差不多高出四个纬度,这里的桃花在时间点上跟庐山大林寺一样开放,说明气温相仿,因此这里的海拔高度应在千米以上。气温要比山下低五到六度。”萧云笑道:“你是诗词方面比不过我,就在地理知识上找平衡。”苏雷得意的说:“我是大将军之才,知识是全面开花,不像你,只懂得些花花草草。”
萧云瞥了哥一眼说:“吹牛不上税。哥,走得有些渴,不妨进去讨碗水喝。”苏雷一把拽住萧云说:“别乱闯,小心有狗。”萧云笑道:“哎哟,大将军连狗都怕?有狗早叫了。”正说着从屋里走出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这人清瘦的身材,穿了件灰布中山装,黑布裤子,脚登一双农家布鞋。他见了苏家兄妹,不冷不热的说:“二位,坐!”指着廊檐下的小板凳和一张小方桌:“茶,现成的。”
萧云真是口渴了,从酱色淘壶里倒了碗大叶山茶喝了两口,抬眼欣赏着门框上的一幅春联:“岭上千株碧桃排兵阵;门前万竿翠竹挺枪林。”萧云笑着说:“好联!老伯,小女子不才,不妨给出一个横批,博老人家一笑。”老先生见萧云谈吐不俗,笑着说:“姑娘请批!”
萧云玩笑道:“我批的有点俗,用《白毛女》里喜儿的一句唱词,‘大鬼小鬼进不来’。”老先生闻言大笑说:“好!俗得有理,正是此义。”萧云来了劲头,有些忘乎所以的说:“看得出,这幅对子用了两首宋诗作典。一首是王安石的《元日》中的两句,‘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另一句是王琪的‘叶垂千口剑,干耸万条枪’。古人喜欢用桃木辟邪,燃爆竹驱鬼。所以横批应该是何惧鬼神。”
老者见萧云清秀俊美,且满腹经纶,不觉生出三分敬意。连声说:“姑娘说得好!说得好!”萧云本好舞文弄墨,加上心随景致,性情正浓,脱口说道:“我以为老伯的联语,意已点出,还留余味,不妨我给先生的联句狗尾续貂?”叶致清笑道:“好!恐怕是姑娘貂尾续狗。请姑娘雅玩。”
苏雷阻止说:“云儿!别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在鲁班门前耍大斧?”萧云正在兴头上,也不听哥哥的劝说,笑道:“续得好玩,以博老伯一笑。”随口念道:“岭上千株碧桃排兵阵,家清不怕鬼敲门;门前万竿翠竹挺枪林,心致何惧魔染身。老伯,你看可好?”
叶致清闻言大喜说:“姑娘果真好才华,续得好!”忽有所悟说:“哎,姑娘,你认识老朽?”萧云说:“老伯,我不认识您啊。”“那你怎把老朽的名字嵌入联中,鄙人叫叶致清。”萧云欠欠一笑说:“巧合,没想到误用了老伯的名讳。谢罪了!”叶致清爽朗一笑说:“我一山野村夫无需避讳,人送绰号野人的就是鄙人。”
叶致清见兄妹二人还站着,连忙说:“二位,请坐!”又到屋里提了一个青瓷茶壶,拿出一对细瓷茶碗,取代了桌上的泥壶粗碗,笑着说:“敬茶!”苏雷和萧云坐下喝茶,叶致清问道:“二位可是山下的知青?”苏雷答:“是!”叶致清又问:“足下贵姓?”苏雷答:“免贵姓苏。”叶致清转问萧云:“姑娘尊姓?”萧云答:“我姓萧。”苏雷插言:“她是舍妹萧云。”
叶致清问:“何以一个姓苏,一个姓萧?”萧云答:“家母姓萧。”叶致清说:“原来如此。令尊令慈可好?”苏雷答:“家父母都很安康!”叶致清仔细端详着苏雷,觉得苏雷有些面善,问:“听口音,足下是江城人?”苏雷答:“是!”
叶致清越看越觉得苏雷似曾相识,又问:“冒昧地问一下,令弟可叫苏雨?”苏雷顿觉惊讶,寻思,我家此地没有亲朋,他何以知道弟弟的名字?便答:“是呀!舍弟正是苏雨。老先生何以知道舍弟犬名?”叶致清也不急于回答,立即起立,拱手说:“哎呀!贵人登门,有失礼仪。快!屋里请,请上坐!”随手把茶壶里的剩茶倒掉,又沏了新茶,恭恭敬敬地斟上说:“敬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