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命案
虽说已经凌晨开外,游荡在此的人仍然随处可见。三人正喝的兴起,不远处却传来吵闹声,起初并未以为意,但声音渐渐高亮,人群蜂拥而至,四周灯火通明。期间大骂声不绝,人群嘘声不断。不多久有人大喊:“杀人啦!”
正在吃喝的三人大惊,本以为只是地痞小贩口角,没想到事态急转变得如此严重,已然导致了流血伤亡。一来仗着酒劲,二者朗朗乾坤,喊叫声凄厉,怎能让不法之徒逃逸?再说国人看热闹之心甚重。究其种种原因,摇摇晃晃的三人挤进混乱不堪的人群。
一人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破烂的僧袍遮住了脸面,光头,鲜血流至周身二尺有余,已经开始凝固,眼看无活命。旁边坐一道士,蓬头垢面,道袍成了布条,挂在身上。双目无神,也不眨眼,只是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央求众人裁断。
从道士的口中得知,躺在地上的和尚名叫守善,四十八岁,俗名姓郎,本为平安洼人氏。他在父母妻子亡故后远走他乡,于四十一岁时进了西藏密云寺,接受了剃度。在庙里,他和另一位比他年轻的和尚妄一拜在同一位师父门下。按照出家人的规矩,他们便互称师兄弟。然而,守善在寺里的地位还未达到可被授予僧职的地步。为了修行,便和正一一起外出做了游乞僧。
正一,二十二岁,黑龙江省哈尔滨人,俗姓王,是守善的师弟。因为他幼年多病,先是在当地拜师做了出马弟子,后又到守善所在的寺庙剃度。他同守善一同修行,但亦未被授予僧职。便同师兄一起外出游历。
他们在外游历期间,碰到了同样命途多舛的两人,两个道士,并且是亲兄弟,超凡和超圣。这对亲兄弟本籍杭州,少年时父母便已离世。但俩人聪明好学,知道审时度势,年不及中年便已富甲一方。可惜恰逢金融风暴,房地产泡沫,精明一世的兄弟俩却糊涂一时,没有及时收手,一败涂地,身负巨债。而后远遁江湖,从未拜师,却以道士自居,自道号超凡、超圣。超凡是老大,五十一岁,超圣是老二,四十二岁。俩人平时大都从事白事的执事,没有活计时便乞讨为生,亦四方游历。
四人才一相见,便意气相投,相见恨晚,从此相伴。这日来到此处一茶馆,决定第二天还在那里碰头后出发。守善和年迈的超凡将在各处化缘,正一和超圣负责把个人的行李带到西门外的老关帝庙去。
化缘,他们这样做不仅可以从中得到精神上的慰藉,表明他们已抛弃了一切俗念,更可以得到必不可缺的吃食。已经半夜,化缘的俩人依然没有要到任何东西。在街上,守善和超凡遇到两个男孩。一个八岁,一个九岁,正在一个摊前玩耍。其中一个男孩看到守善所携的古铜化缘钵上刻着名字,便大声地将它读出来。守善吃了一惊,微笑着对孩子说:“噢,小官人,这么小就认得这古体篆字!你多学几年,定然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他接着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你当官以后,可不要忘了我。”守善想的是通过取悦于孩子,他们的父母会从摊铺中出来施舍他。可是,男孩却无动于衷。看看周围不见大人,俩人只得蹒跚上路。
天黑路生,他们走了片刻,一对怒气冲冲的夫妇从后面追了上来。“你们为什么打听我们孩子的名字?”他们责问道,“你们一定是来叫魂的!”这对夫妇想的是,一旦让某个术士得知了某人的名字,谁知道他会拿它来干什么?守善竭力解释说,他们只是来化缘的:“因你家阿官认得字,所以说了几句话,如何是叫魂的呢?”
焦虑不安的附近居民很快便围了上来。他们中有些人早就听说,这些天从外地来了一批叫魂的术士,四处游荡,在孩子们身上施展法术,使他们或者生病或者死去。“这个和尚和道士肯定不是好人!”人们怒不可遏,将两人捆绑起来,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遍。尽管什么也没有发现,人们开始殴打他们。为了展示警告附近居民,有人拉着两人开始游行,行至这里时,骚乱的人群越聚越大,有人叫道:“烧死他们!”,还有人吼道:“淹死他们!”
愤怒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失去了理智,不知道谁带的头,也不知道到底有谁参与,反正杨字落面前的是血流满地,破烂不堪的景象。
人群中有一位当地政府的官员正设法使狂怒的人们安静了下来。但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太严重了,他不敢擅自处理,只能报了警,并且在警察到来之前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和进入。警察来了,但周围的群众仍然不依不饶,警察只好先对坐在地上依旧喋喋不休的道士超凡进行搜身。但是到底要搜什么?没人说得清楚。难道是作案用的妖书或者某些器皿吗?虽然再搜一遍,总归是一无所获。
法难责众,况且现在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一个或者是哪些人导致了守善和尚的死亡,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个个有恃无恐。这时那对夫妇又来找警察,要求警察当场击毙那个道士。这怎么能肯?被严厉拒绝且警告,并且将他们作为重点调查对象。夫妇哭诉着孩子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随时有可能被叫魂而死,警察百般解释劝慰。然而,孩子的父母却坚信,只有白纸黑字才具有效力,因此他们要求警察出具一份正式的文书,担保孩子无事。
这就更麻烦了,警察怎么会出具如此荒诞的文书?周围人群再次骚动,不再配合警察的调查,并且不允许警察去触碰尸体,叫吼着杀死道士超凡。冲突,一触即发。
场面渐渐失去控制,特警迅速赶到,有人鸣枪示警。当人群慢慢恢复平时,警察上前准备处理守善和尚的遗体。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尸体整个红彤彤的,像一条被车撞了的死狗,筋肉外翻。有人惊呼:“这妖僧被人整个剥去了皮!”众人哗然。仁六等三人向人群中央看去,确实,就在刚才人群骚乱的一小会的时间里,守善的尸体不知怎么就没有了皮。钱愣子面色古怪,眉头紧皱。仁六和杨字落面面相觑,“山雨欲来风满楼。”仁六喃喃道。恐惧,更深一次在人群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