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问价

打定了主意，胡雪岩当下也不慌张，开始思虑起来。丝绸生意成本太高，生丝的价格怎么说也得十两银子一包，自己现在没有资金，肯定做不来。倒卖军火这就更是天方夜谭了。自己在杭州这一城市内或许还有点人脉，但是要说需要军火的人，自己是一个也不认识。再说要想倒卖军火，怎么着也得在军方搭上一条粗线才行。想来想去，胡雪岩觉得刘金厚那一次跟自己说的粮食生意是最靠谱的。

于是胡雪岩直接去了小河直街。小河直接上粮铺很多，胡雪岩打算先去打探一下消息再说。随意进了一家店铺，胡雪岩便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粮铺里的粮食肯定是以大米为主，其次也有小米、玉米、黄豆红豆绿豆。门口放着两口大油缸，粮铺里也兼营香油。照粮食种类来看，这家粮铺算的上是一家大的了。

胡雪岩一身上下穿的周整，店里的小伙计本来想上来招呼，被掌柜的支开，掌柜地径直走了过来。正脸一看，看到是胡雪岩，掌柜的笑道：“胡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要买点什么？”

胡雪岩本人也住在小河直街上，虽然位置靠里一些，但是寻日也经常在这些粮铺前面走过，大家都是熟识的。

胡雪岩转头看向掌柜的，问道：“掌柜的，这大米现如今多少钱一担啊？”

寻常百姓买米，都是论斗的，听闻胡雪岩问“一担”大米多少钱，掌柜的立马眉开眼笑，说道：“你也知道，现下粮食普遍都贵，一担米得一两银子。但胡大人跟咱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也不跟你多要，一担米我要你两吊钱好了。”

胡雪岩一皱眉：“我好像记得一斗米也就十来文，现在的米已经这么贵了吗？”

掌柜的哈哈一笑：“哎呀，胡大人，你这是多久没有买米了？你说的那都是十年前的行情了，现在就是隔年发潮的米也二十文一斗了。”

胡雪岩点了点头：“咱这里的米都是杭州本地的农民手里收上来的吗？”

掌柜说道：“您这也住在咱街上，应该知道每年九月初的时候这小河直街上是什么场景。河道里那小船密密匝匝的，街上也尽是马车，那都是来粜米的。”

胡雪岩又问：“不知道咱收米的时候一担米是多少钱？”

掌柜的拈了拈胡须，他发现这胡雪岩问来问去没有买米的意思，倒是有开个米铺更自己打擂台的苗头。他于是疑惑着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胡雪岩一笑，直接说道：“实不相瞒，我想做些粮食生意。去湖州那里购米，再来咱杭州这边卖，不知道这么搞有没有赚头。”

听胡雪岩这么一说，掌柜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这个意思啊，还以为你想跟我打擂台呢！

胡雪岩哈哈一笑：“怎么会呢！”

掌柜笑道：“想来你也看不上我这小本生意。其实你要是想去外面买粮食，再来咱杭州卖，倒也可行。近年来湖州那边的百姓大都不种大米，去养蚕了。湖州虽然富饶，近年来粮食也都不够自己吃的，估计价格便宜不了。我也不瞒你说，咱杭州这边收粮食，价钱大概是八百文一担。丰年还要低一点，灾年那就贵不少了。我就是杭州本土的买卖，外面的行情也不太清楚。你要是在漕帮有关系的话可以去漕帮问一问，他们南来北往的送粮食，对各种粮食的价格都十分清楚。”

胡雪岩听老板这么实在地透了底，赶忙答谢。

掌柜的也客气说道：“这个没什么，你要是有便宜粮食，八百文以下的，我也去你那里买。”

出了这家粮铺，胡雪岩又多走了几家。一方面是再深入了解，另一方面是为自己以后购来粮食的销路做准备。走访了几家粮铺，胡雪岩得到的结果差不多都一样，都说杭州的米价在八百文左右，而外面的粮价依旧没有问出来。

不知道外面的粮食价格，胡雪岩心里就没底，于是赶着天黑之前又去了趟漕帮。

漕帮虽说是个帮会，但总部在上海那边。杭州的漕帮，就是码头上拉船的卸货的一帮人。胡雪岩走到杭州码头，便想着先找一个跑腿的，问问边码头上管事的人是哪一位。

胡雪岩心里想着：杭州漕帮的张三是找过自己麻烦的，而且自己在背后也对漕帮那位“小爷”说了张三的坏话。要是杭州的漕帮还是张三的主事，那自己可不能触这个霉头。

找着一个纤夫一问，那纤夫却说漕帮现今管事的已经不是张三了，胡雪岩这才放心地继续打听主事的人是谁，有在什么地方。这纤夫倒也爽快，直接带着胡雪岩去找他们的头子。

漕帮老大刘云生听说有人来问粮价，异常高兴。拉着胡雪岩地手就进了会客的大堂。看到胡雪岩一身穿的十分讲究，刘云生不敢懈怠，和气地问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在下胡雪岩。”

“哦？原来是胡雪岩啊！你在杭州城可是名人。不知道胡大人来我这里有什么贵干啊？”刘云生笑着问道。

这一声胡大人十分给胡雪岩面子，但胡雪岩听着，却觉得刘云生有嘲笑自己的意思。但当下他只是眉毛一扬，没有计较，而是说道：“就是想了解一下咱这杭州城周边城市的粮价，大概是多少。”

那漕帮老大刘云生听到胡雪岩的名字后，明显更加地客气了，说道：“杭州城周边的粮价大都差不多。湖州，嘉兴和绍兴，粮价也都在八百文左右。”

胡雪岩皱了皱眉头：“那现在哪个地区的粮价比较便宜啊？”

刘云生笑道：“要说便宜的，那肯定是温州清江浦那边，对了，上海那边的粮价现在也十分便宜。我来杭州之前是在上海码头管事儿的，那里的粮价差不多一吊钱一担。清江浦那边正闹革命呢，粮食卖不出去，自然便宜。上海粮价本来挺便宜的，但那边的洋商一直在屯粮，想着把粮价抬高。结果中国的粮商也跟着屯粮，两帮人一起屯了两年多，现在粮价不升反而降了，价格低得离谱，差不多三百文就能买一担。也是咱这边运河一直没有修好，不然直接顺着运河拉过来几万担，上海的粮价也还能上去。”

胡雪岩一听，心里就盘算着：去上海卖粮食，回过头来在杭州卖，差不多有一倍的利润。刨去租船雇人的费用，那也还是大有赚头。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聊收购粮食的注意事项，上海那边有哪些大的粮铺。刘云生对胡雪岩可谓是知无不尽，让胡雪岩十分满意。

临走时胡雪岩想给刘云生封个红包，刘云生却一瞪眼说道：“胡大人把我当什么认了？”

看到刘云生不像是谦让，胡雪岩赶忙道歉，行了个拜拳礼，又把银子收了回来。

……

离开码头，胡雪岩直接去了翠环家。想着翠环常年在杭州码头渡船，可能知道一些租船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