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吗啡止痛

约主治医生出来见面，是我考虑了很久的事情，秦光这几天痛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心里很难受，一切都是我爱莫能助的，我只能是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茶楼上人很少，三五个聚在一起打牌，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方言，可能是广东那边的吧，但是仔细的听又不像，实在也搞不懂是何方人士。

主治医生一开始找不见茶楼，后来绕远路走了很久，所以我等的都有些打瞌睡了，对面桌子的那些人，就过来搭讪，问我打牌不，我说我没心情玩牌，而且我也不会。

有两个男人倒还是识相，说说也就走开了，但是其中的一个特别的不地道，言语低俗的一直在我身边旋。

看到主治医生过来了，还以为是我男朋友，便就悻悻然躲避开来，那医生也是一脸诧异的问我，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我说我不认识，就是一个刚见面，纠缠不休的无赖而已，主治医生便就问我，约见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大概也是逃不出为了亲光的病情吧。

上次我们强硬的要求出院，他就和我们说过了，这病情足够时间恶化了，所以出院便是出去等死。

但是秦光那个时候那么坚持，我也实在是没办法，看他在医院是一天一天的消沉着，我心里哪能不心疼，还不如就遂愿让他就回家养着呢。

医生听过我的描述，便说那是病情到了最后，会引发那样的一种疼痛，所以我现在也不必要太担心了，大概能做的都做完，不要给自己遗憾就是完美。

其实我们都应该要接受生命的离开，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还会离开，这是没什么悬念可言的。

就算是我们不能理解，不能接受，所有的愤然和埋怨也都是无用的。

他将帽子摘下来，搁置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了我的对面，看着窗外的桑梓树，告诉我，现在桑梓树正是开花的时候，有时间就该带着秦光出来走走。

今天我出来便是趁着他睡觉出来的，他好几天都寝食难安，完全睡不着，可能是因为伤痛太过激烈，晚上便就翻来覆去，有的时候他也起身来，站在窗前看着明月。

那种消瘦孤单的影子，会让我惆怅很久，我又不敢惊动他，就只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他再上床来，我便会紧紧的拥抱他。

秦光便会抓住我的手，然后攥紧了放在自己的痛处，好像那样会感觉好点，但是时间长了，他还是免不了要低声的叹息，那声音时常让我惊觉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人生最后的一段路，总是要靠着自己走的，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难免就是要坚持着走完最后的一段路，病痛伴随的便是愈加的艰难。

每天晚上看着他那么难受，我心里边哪里还能受得了，我就只想找医生要点，真的能镇痛的药物，最后他说那就只能是用吗啡了。

毒品吗啡？

主治医生说，那是专门给癌症病人镇痛用的，实在没办法才会用到这样的东西，要知道这东西医院都是少量拥有的。

国家是有监督的，这些都需要开证明，需要申请才能下发的，我于是就跟主治医生要了一点，我说我希望秦光能好点，他说目前给我的量不会多的，但是对他会有一定的帮助的。

于是我便和主治医生去了医院那边，首先一个便是他开出来的证明，后来我才能到取药，取药的时候也还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护士一看我要的是吗啡，当时也没说什么，单子没收后，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了，我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结果，我就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这是属于违禁品了，怎么可以上这边来拿？

我说那不是有主治医生开出的证明吗？护士告诉我她还需要看到院长的签名和印章，这药物才会给我的，上边的量也太多了点。

我就只好是返回去找那个医生了，医生于是就带着我去找院长，院长当时也是支吾很长时间，我说秦光实在是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原本还以为他到今天还睡不着，后来可能是因为太累了，这才睡着了，勉强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就会从睡梦中疼醒过来了。

院长也是架不住我的一通说，于是就答应我，说那可以但是量上边要减少一点，我说减少就减少吧。

于是我才在院长的陪同下，拿到了吗啡，我从医院出来，就赶紧回家了，我害怕他起来看不见，心里会感觉很怪异。

我对秦光说我出去拿药去了，秦光当时也刚好是刚起来，坐在沙发上，披着一件外套，他这几天又是一阵消瘦，好像愈发的精神不佳了。

见我回来秦光也没吱声，只是自己在看着什么，仿佛是一本相册，我走近前才发现他在看的是我们的婚纱照。

“你回来的这么晚，上哪儿去了。”

秦光一边翻着相册一边问我，然后点燃了一支烟，我没有制止他，他说自己吸烟的话，精神可能会好点，也会忘记一点疼痛。

这也便是我不管他吸烟不吸烟的原因所在。

“哦，我出去拿点药回来，天天晚上你那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说是能改善点睡眠的。”

秦光伸手便问我要那个药物看，我说我现在给你藏着，你要用了我才给你，秦光猜想那必定是吗啡了，不然你还能拿到什么特效药。

秦光之前也学过医，所以对这方面很了解，既然瞒不住的话，那也没必要瞒着了，我就给了秦光吗啡，他拿在手里边，对着光看那个小瓶子。

“就这么一点点，但是已经是足够了，我其实醒来看见你不在家，就猜想你大概是出去给我找药去了。”

他招手要我过去坐下，我坐在他的身边，他便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像个长辈那样的摸着我的头发。

“要是我走了，你也不必要那么难过，找个适合你的人，过完你的这辈子，生个孩子。”

我点点头，这一次我也没有什么刻骨的疼痛，我可能是麻木了吧。

后来我就感觉到秦光的眼神之中，出现的是一种不舍，但是那种不舍之后，便是放逐，他要放逐我去寻找自己的那份幸福。

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好，最起码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人。

“秦光，你会感觉到遗憾吗？”

这个问题我想问，但是一直也没有问出来，我知道我要是不问的话，我将来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秦光沉吟了一阵，随后就对我点点头。

“是有些遗憾，遗憾是我们不能有我们的孩子。”

我说秦光要不我们就要一个孩子吧，他摇头，我是看不到的，何必呢，这样你以后要嫁人的话，会很麻烦的。

又哪个男人会愿意养着别人的孩子呢，男人和男人都是一样的，都不喜欢女人带着孩子嫁给自己，会感觉很别扭的。

秦光后来就那么一直抱着我，什么也没说，也不知道是这样一起坐着多长时间之后，我才站起身去烧水。

秦光说他想用点吗啡，想和我做一次，我说那好吧，他拿出一个套子，然后打开来，我以为他要脱裤子了，结果他是拿着套子在吹。

我看他怎么也吹不大那个套子，我就说要不就我吹吧，他说那好吧，可以的，我吹大之后，那个套子他就扎起来。

然后像是玩儿气球一样的在屋子里边，和我一起追逐着，那个套子忽上忽下的，我们也像是孩子一样，顽皮执着的追赶着。

然后那个套子吹起来的气球便被踩破了，跑了那么长一阵子，秦光也感觉很累，他额头上出了不少的汗珠子，我说秦光，你人怎样？

他说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我还想和你睡觉呢，后来他便上床之后，等着我，我去卫生间洗澡，出来之后，就索性不包着浴巾了。

秦光一直在看着我，就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样，那是我和秦光最后一次做，那一次主要的便是靠我主动，因为他身体已经是直线下降了，所以不能像是从前那样的凶猛。

那东西出来之后，秦光就坐在床上擦拭，然后对我说了声抱歉，他说他本来是想戴套的，我说没关系，我确定我不会怀孕的。

但是他还是要我吃紧急的避孕药，我说我不吃，他说你必须要吃，因为我不想你将来能恨我，不该给你留下孩子的时候，这个孩子我就不会给你留着的。

我那个时候是想他身体已经是那样了，不可能让我怀孕的，首先一个他身体机制下降到末端了，还能有那个力量让我怀孕吗？

老实说刚才做的时候，就都是靠着我，不然他怎么可能生硬的起来呢。

可这样的话千万是不能对着男人说的，因为伤害会很大，最起码造成的就是一万点的以上双击的伤害了。

我感觉到我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我就赶紧起了床，我说我去吃药去，他说那好你赶紧去吧。

我真是生怕我会管不住我的嘴巴，我会说出来真相，伤害了秦光，也让原本的气氛冷却下来。

终于我还是坚持住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秦光已经睡着了，吗啡他没用，一直搁置在床头上。

他在上边压了一张纸条给我。

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这个药物的。

他还是在坚持，可能他还抱着生存的希望在坚持着，不然他是不可能拒绝吗啡的。

我还咨询过安乐死，我是想他什么时候要是坚持不住了，我能给他做决定，让他轻松一点的离开这个世界。

主治医生说，家属是最后能下这个决定的人，因为病人到了最为痛苦的阶段，那结果就是一个煎熬，煎熬到最后往往就是成倍的痛苦，可以说是在无限制的上升呢。

主治医生的意思也是说，现在很多病患的家属选择了安乐死给病患，因为实在不想看他们苦苦煎熬了。

秦光睡着了，我便不想去打扰他，我坐在床头上，开始想着那个场景，要是某天，我真的看着他安乐死了，那一针我下不下的去？

半夜里他却醒来了，想必是疼醒的，狎昵的看着外边月光，他在忍受着，忍受着那样的痛苦，我说秦光你不要忍着了，打一点吗啡吧。

没想到他竟然没拒绝我，而是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我便给他打了一点吗啡，也就是那个晚上他睡着了之后，到天明时分都没有哀叫过。

心里边总是感觉，他要走远了，这样便会让我惊醒，整夜整夜的徘徊着，无法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