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皎月高悬，忍不住泪流

天边残阳欲滴，他望着远方，心思也飘了久远：不知道这十万大山的边界是什么个模样，那里的太阳也有这么红吗？不知不觉竟是窗边一呆就是一个下午，直到隐约能看见东方的那一轮新月。

房间的门再度响起，他下一刻以为是塞娅又回来了，打开门却不是，是美少年：暗影。

暗影朝他笑了笑，然后道：“黑袍叔叔有事要忙没能回来，我先带你们先去弄点吃的。”

灰烬瞧着他英朗的模样总觉得他有些不同，跟城里的其他人相比，这个人好像是太干净了。

想归想，但未表露出什么，点了点头道：“哦，那我去叫……塞娅。”

“哦？她也在？”暗影有些惊讶。

“对啊，她就在这个房间。”灰烬走了几步，指着一个房门道。

暗影皱皱眉，也不知在低语什么，随后听见敲门声。

塞娅：“谁？”

“我，灰烬。”

“弟弟啊，进来吧，门没锁。”

灰烬推开门却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前道：“黑袍叔叔不回来了，暗影哥哥来带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是暗影哥哥啊。”塞娅走了出来。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塞娅公主？”暗影道。

“暗影哥哥这么忙，平时可是难得一见呢。”塞娅噘着嘴道。

“我也没想到公主会在这里，怎么，你这次又要缠着黑袍护法吗？”暗影笑道。

“哼，什么叫又缠着他，黑袍叔叔固然好，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次来我是有任务的。”

“哦？什么任务？”暗影笑意更浓。

“不能说。”塞娅一本正经道。

暗影失声一笑，也没有追问，道：“好好好，那公主什么时候回宫殿。”

“这个，嘻嘻嘻，你就不用管了。”

暗影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行，那我要带他离开了。”说完，看了一眼灰烬。

“什么？你要带他去哪？”塞娅惊道。

“公主，你可知道我们神教的规矩，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暗影郑重道。

“因为他的任务？”塞娅狐疑的问道。

暗影不置可否。

“那我也要去。”塞娅道。

“你去？”暗影讶道。

“我也有任务，和他一样！”

“什么？！”

……

三个人在房间里谁都没有出声，良久，暗影走至女孩身前，英俊的面庞上带了一丝愁容，他缓缓道：“塞娅，你真的想好了？”

“嗯。”她点了点头。

暗影：“你可是长老的女儿，我们神教的公主！”

塞娅：“那又怎么样？我和他一样都是神教的人、万神的子民，他们可以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黑袍叔叔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其要担的责任，既然挑起了就不能害怕、不能退缩，我想过了，我既然是公主，就更应该为族人和神教做一些事情。”

空气再一次凝固。

暗影：“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一起。”

塞娅：“为什么？”

暗影：“我接到的指令并没有你。对不起。”

塞娅：“暗影哥哥，你？”

暗影：“我们走吧。”

灰烬豁然抬起头，看了看他。

塞娅：“站住！”

暗影：“公主，请保重，日后……日后我一定向您赔罪。”

随着一声吱呀，房门轻掩，暗影带着灰烬缓缓走出，屋中此刻只剩下塞娅一人。

“护法！”却是暗影叫出声来：“你怎么回来了？”

“黑袍叔叔！”却是房屋里一声叫喊，一个人影飞快的窜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黑袍。

黑袍摸摸她的头道：“好了好了，这是怎么了？”

塞娅：“哼，叔叔你可回来了，这个暗影哥哥只会欺负人。”

暗影：“公主！你？”

塞娅：“我的指令上没有你……呵，怎么不说了，现在黑袍叔叔在，你倒可以好好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我。”

暗影：“护法，您看……？”

黑袍：“我知道，事情突然，我回来就是来告诉你这事。”

暗影：“护法，这？”

黑袍摇了摇头道：“塞娅，一会你先回宫，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明早出发。”

塞娅：“嗯。”

黑袍：“暗影，你一会送她回去。”

暗影：“护法！”

黑袍：“不必多说了，这一切都是长老的意思。”

暗影：“长老为何要这样做？”

塞娅：“哼，你管的太多了吧！”

暗影：“妹妹！”

塞娅：“谁是你妹妹，哼！”

黑袍看了他们一样摇头叹息，却也懒得多管，只道：“灰烬，你跟我走。”

灰烬随他走出客栈门外，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街道上、小巷里已然有不少地方点上了灯火，形形色色的人扛着被分切的巨大猎物走在街上，其中有一大帮人用木车推着一头巨大野兽走过街道，细眼望去，这野兽太过熟悉，尖刺獠牙、猪头大耳，分明就是一头巨棕猪！

巨棕猪被几十人推着前行，由于太过巨大，那些人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他们嘶吼、呼喊、高歌、互相加油打气，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很兴奋，满腹激情，哪怕旁观者也受感染，跟着唱了起来：啊，又是丰收的一天，又是美妙的夜晚，壮士胜利回来了，养活了她们的妻儿……

人群浩浩荡荡从灰烬面前走过，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行人推着一行尸体跟在最后面，他们就那么平静的躺着，有的人少了胳膊、有的人少了腿脚，有的人面目全非……他们只是一具具残缺不齐的冰冷尸体，这场景似曾相识……

灰烬身子抖了抖，不经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看着，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愤怒、怀念、悲痛、迷惘，他攥紧拳头。

“走吧！”

灰烬看了黑袍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怒色，但很快消逝不见，低下头，缓缓跟了上去。

走了许久，周围的人渐渐变少，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走到城池的边界，眼前便是高高的城墙，灰烬放眼望去，城墙很长，似乎没有尽头。

灰烬：“我们来这里干嘛？”

黑袍：“走，上去看看。”

黑袍领着灰烬踏上坚实的石梯，慢慢的往上爬去。

而远方，一轮皎月也爬上了山头。

黑袍：“那就是我们来时越过的山峰，升月峰。”

灰烬：“升月峰？”

黑袍：“对，因为在月亮最大最圆的时候都是从那里升起来的。所以这里的人都管这座山叫升月山，管这里便叫升月城。”

灰烬望着升月峰、望着皎月高悬，深深呼吸，一时间，心头那股烦闷之气好似消散了许多，当凉爽的晚风吹来，有种思念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父亲、母亲一起坐在一个山头，生着火、烤着肉、唱着歌、沐浴在这样的月光下……

他想着想着，鼻头一酸，泪水竟是忍不住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