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是善是恶，一念天堂

小姑娘看看她手中的桃木剑，可爱地笑了：“原来你们是能让我们害怕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吧。”见小姑娘没恶意，我走上前，“看样子，你不害怕？”

“不，”小姑娘歪头笑吟吟地道，“也不是没有人来过，只是我不害怕你们。”

“为什么？”

“因为……”小姑娘思考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这次有了个姐姐吧。”她冲赵凝笑笑。

“小家伙，你想让我们做什么吗？”我越发肯定她有事情要请求帮忙，不过不打架就行。

“我想跟你们走，”小姑娘有些哀伤，“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都没有。”

我正想问“你爸妈呢”，看着这一幕赵凝及时拉住了我：“好啊，我们带你走，你应该知道哪个是瘟疫病毒的血清吗？”

“左边柜台第二排，那两只小瓶子就是，”小姑娘叹了口气，“以前来过几个人都想要它，只是他们不肯带我走，你们猜他们怎么了？”

“多半是废了。”赵凝念了句冷笑话。

“对。”“……”

我赶紧把瓶子拿过来，示意赵凝：“带她走。”

小姑娘开心地跳下解剖台，身子飘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大雨倾盆，我们急忙赶回去，这雨滴阴气重重，打在我们身上如同冰碴一般，极容易感冒。

回到家以后，我找来毛巾擦着沾上水的衣服，小姑娘自己在房间里游荡。她可去的地方并不多，因为我们为了防备周围的魂魄，在房间里布置了很多符阵之类的东西。

赵凝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看到小姑娘乖乖坐在沙发上，嘴角的微笑不由上扬几分：“小妹妹你，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王晗。”王晗一笔一划地在空中写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们叫我晗晗就可以啦。”

“嗯，晗晗，你一直在医院里吗？”

“也不算是……小的时候我还在家，”王晗回忆着，“直到我生了一场大病，才住进医院，结果就没再出去过。”

我和赵凝对视一眼：“晗晗，你能把你生病之后整个医院的那些情况说给我们听吗？”

王晗毕竟是个孩子，她的回忆并不是很完整。不过在我和赵凝两人的合力引导之下，还是弄清楚了瘟疫的大致情况。

几年前，瘟疫现身，王晗算是属于被传染得比较早的一批人，所以她住进医院。从那以后，医院里几乎每天都会送来大量的病人。小姑娘的病越来越重，她的家人起先还急得不得了，经常偷偷哭泣，后来他们来看望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最后竟然不来了。小姑娘整天自己一个人躺在满是瘟疫病人的病房里，病情丝毫没有好转。

医院一开始也没把瘟疫当回事儿，只是认定为一场大规模的“流行性感冒”。后来死去的人数开始暴增，医院才真的慌了，他们只得加紧研究抗瘟疫的血清。小姑娘发病时间较早、病情重，又没人照顾，所以在医院看来理所应当地成为了试验品，躺在了解剖台上。

那几个小时的过程是小姑娘再也不愿回想起的一幕，她怀着一腔怨气化成了冤魂，在研究室日夜徘徊，亲眼看到医院最后终于研究出来了抗瘟疫血清，只可惜这时候瘟疫已经在全城扩散，少有的几位注射了抗瘟疫血清的研究人员惊慌失措地连夜离开了这座城市，整座城市就这样沉沦了下去，直到完全毁灭。

王晗讲完后，室内陷入了沉默，我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却骤然发出了白光。赵凝抢先拿了出来，只见小册子上，第二页也已经补齐。插画是一朵阴云笼罩着一座城市，医院里人们大多面容可怖，一座小小报刊亭内居然还细致地画了我前几天得到的报纸，因为上面写着很小但是清晰的标题。

插画下面依旧有一行字：“瘟疫肆虐，城市末日。这一切究竟因何而起？”

“是啊，我也想问。”我看完这行字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赵凝笑了起来：“别抱怨了，看样子填满九页，答案就会出来的。现在已经有了两页，这说明我们调查的方向很正确。”

“而且这句问话在提示着什么，”我揉了揉眉心，“它好像在说明，这场瘟疫并不是偶然爆发的。”

“英雄所见略同，”赵凝点了点头，“我们慢慢调查便是。”

“现在的线索有哪些？”我找来纸笔，“日期、鬼村、鬼市。”

“日期可以去掉，”赵凝拿笔划去二字，“这无非就是说明，这座城市遭遇末日的时期。至于剩下两个嘛……”

她托着腮，兴趣盎然。

“不如，我陪你去看看那座鬼村？”

“啧，这阴气都成雾了。”

站在高坡向下看着，赵凝挥手赶走遮蔽了视线的薄雾，有些感叹地道。

“走吧。”

我领着她走了下去。

这次……似乎有些不同。

我们走进村口的那一刻起，阴气似乎就完全消失了。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饭香气阵阵，炊烟直上。远处田地里传来牛羊声音，近处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玩耍嬉闹。老人坐在树下下棋谈心，一片温馨。

赵凝看着眼前的场景，瞪大了眼睛靠在我耳旁悄悄地道：“好像……跟你告诉我的不一样啊……”

我的脑袋也有些发懵，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这时有一个老人迎了出来，迎向我们，热情地微笑道：“我是这里村长，二位是外乡人吧？”

“是的，”我主动担当了交涉任务，“我们远游至此，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可以可以，欢迎之至！”村长很是高兴，一边领着我们往前走，一边扯开嗓子大喊，“老张！老张！你家是不是有间空房？”

别说，村长别看老，嗓门还真大。

“是啊。”

一个留着胡茬的男人应声钻出来，“有客人留宿？当然可以！来来来，跟我来！”

老张带着我们进了一所小院，来到偏房，打开门道：“这里只有一间房了，你们看看谁委屈一下，去那边住。”

我们对看一眼，赵凝沉思道：“我去那边住吧。”

“行，小心一点。”反正都是分开住。

晚上，老张家杀鸡宰鱼，热情地款待了我们。饱餐一顿后，我们外出散了会儿步，才回到房中。

夜色渐深，我却毫无睡意。这时房门一响，赵凝走了进来。

“寻阳，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赵凝进门之后开口便道。

“什么事情？”

“这个村子里，女性很少。”赵凝皱了皱眉。

我一愣，随后回想着自己进村以来的情形，还真是。赵凝一看就知道我没注意到，笑骂道：“简直怀疑你不是个男人，男人不都应该对这种事情非常注意吗？”

我无语：“在你眼中男人都这么色？”

“这不是色，这应该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才对。”赵凝坐在我的床上，“哎呀话题不对，我们接着刚才的说，这村子里没有女性。或者说，女性很少。”

“这的确是怪事……”我皱眉道，“不应该啊，要少也是男人少才对。”

赵凝赞同地点点头：“这村子的确很诡异。”她犹豫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留在这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要不要离开这儿？”

“我觉得也是……”我沉思着，“走，事不宜迟，赶紧离开。”

于是我们赶紧收拾了东西，推开房门趁着夜色溜了出去。

夜色下的村子很安静，隐隐还能听见鼾声，看起来与其他村子并无不同。

我们看了一会儿，那种不妙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于是不敢多逗留，赶紧从山路上离开了村庄。

回到旅馆，赵凝长长出了口气，倒在床上叹道：“呼，那村子真邪门！明明看起来什么也没有，愣是让我冷汗直冒！”

“嗯，”我倒了杯水递给她，“越平静才越可怕。”

她点头喝着水，疑惑道：“只是，你明明告诉我这个村子是个空村，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等等，会不会是因为我上次是一个人进去的，这次带上了你？”

赵凝趴在床上，认真想了想：“嗯，真有可能。”

“证明这个是不是真的，很简单，”我起身往外走，“我现在回去一趟就是了。”

赵凝一下子跳起来拉住我：“你傻啊！现在十二点了！”

呃……还真是。我挠了挠头：“那明天下午再去。”

“嗯。这才对。”赵凝放开我，很大姐大地挥挥手。

我无语地躺在沙发上，不想理她，王晗飘出来在一旁咯咯地笑。

“出来干嘛？回去。”

“哼，哥哥坏~”王晗扭着身子回了自己的小房间——一只檀香木盒里。

隔天下午，我出发去了山村。暮色中，村庄安静伫立，空无一人，仿佛昨天受到的热情接待都是一场梦。

逛了一圈之后，我打算返回了。谁知走到一半，眼前忽然升起一阵大雾，浓雾将我严严实实包裹，能见度骤然降低，加上夜色本来能见度就不好，这一下只能勉强看清方圆两米之内的情况了。

我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遇到鬼打墙了。

试着走了走，走了十几步之后我确认了自己还在原地打转的事实。很好，我被鬼打墙困住了。

其实一般来说破解鬼打墙的办法很简单，但是这毕竟是在鬼城，所以我的一些手段居然没用。还好我出来时带齐了东西。

我拿出符水洒过，转眼间周围浓雾退散了些，我能稍微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了。

……靠，我居然来到了坟墓附近。怪不得这儿会遇到鬼打墙呢。看来不仅是这里有问题，刚才我出村子时的路也有问题啊，大概是被什么进行了人为扭曲吧。

啧，有点厉害。

我正举着桃木剑准备硬生生劈开浓雾时，突然一阵细小的声音传来。

“李哥哥！李哥哥！”

听声音像是王晗的。我愣了愣，她怎么会来？正想着，王晗钻进浓雾里，一看见我，欣喜地飘过来：“我就知道是你！”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还不敢肯定她是真是假，毕竟很多鬼冒充的例子发生过。

王晗皱起眉头：“我感应到……爸爸妈妈就在附近。可是，我又找不到他们。这时候我遇到了雾，雾里透出你的气息。”

“附近？”我想了想，空村，坟墓……难不成她的爸爸妈妈其实是这里的居民？

王晗极力摇着头：“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爸爸妈妈仿佛在另一个时空，我只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在这里与我最接近了。”

“另一个时空……”我看了看坟墓。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鬼市了……

“抽空我们去鬼市，带你去找父母。”我抬头看着飘在空中的小姑娘。

王晗激动地连连点头：“我先带你出去吧。”

“回来了？”

赵凝看到我和王晗一起回来，丝毫没有惊讶。我点点头，道：“空无一人，确实证明了我们的推测。”

说话时我一直看着小册子，它却没有任何反应，以我的推断来看，它应该发光的才对啊。

“之前的推断不全面。”赵凝看出了我的心思，“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村里的女性很少？可能，本来进村就需要两个条件——至少两个人，至少有一个女性。最佳的可能，是一男一女。”

她刚说完，小册子上白芒刺眼。过了一会儿，上面第三页果然画着一座村子的村口，一对夫妻模样的人正在由村长的带领下进村，本来应该是十分温馨的场景，却被插画上面添加的一朵阴云硬生生毁掉了气氛。

下面照样写了一行字。

“是善？是恶？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什么意思？”

“……不知道。”赵凝打了个呵欠，随后往床上走去。

“早睡，明天准备去鬼市吧。”

“嗯，晚安。”

……

晚上，睡了一天的我一边抱怨着最近的行动都是在晚上进行，一边带着赵凝和王晗来到了村庄。

这次成功触发了村民们在村子里的情况，在接到一顿款待后，我们并没有逗留，而是借口有事，继续向后山走去。

后山。

“上次，我是无意中闯进鬼市的。”我转来转去也没有找到入口，仔细想了想，讪讪笑了笑。

赵凝无语地拍了我一巴掌：“你这运气也真是，说不清楚是好是坏了。”

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小册子上突然放出了光芒，接着我们几个都被罩了进去。

……

照样一阵头晕眼花，回过神来时我们几个都被传送到了一处地方。我环顾四周，景色十分熟悉——正是鬼市。

我松了一口气，松到一半又提起来，对她们两个道：“你们在鬼市小心点，我之前进来时不小心惹了麻烦，他们可能会认出我。”

“……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的。”赵凝扶着额头道。

王晗却像是等不及了一般嘻嘻笑道：“那你们小心哦，我先去找我父母啦，找到之后我会让他们给你们解围的。”

“嗯，但愿吧。”我冲她摆了摆手。

王晗笑嘻嘻地飘了出去，我和赵凝对视一眼，也走了出去。我跟她说了传送回去的出口，暂时先在这边寻找着线索，有麻烦了就回去，反正王晗是魂体，他们不会伤害她。

谁知我还是低估了自己拉仇恨的程度。

“就是这个道士！他又来了！”

“上次灭了鬼。这次还敢来！”

“抓住他！”

我赶紧拔腿狂奔向鬼市中心的那所道术专卖店里跑去，身后疯狂聚集了一群人。

赵凝因为愣了一秒的缘故硬是被迫留在我后面断后，她也跑了起来，大声喊着，我听她那语气恨不得把我吃了。

“喂！李寻阳！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咳，驱了几只鬼而已……”

后面追杀我们的鬼数量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不得已我回身战斗，却渐渐落入下风。

“赵凝，你先走吧，去传送口！”

“不行，”赵凝费力地帮我抵挡着，“我要是走了，你绝对抗不了一分钟……王晗怎么还没来？”

“她现在有没有找到她父母都不知道……”

“靠，再不来本姑娘要死了！”

就在赵凝的骂声中，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住手了大家！”

那声音，清清甜甜的。

赵凝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用力将身前的鬼们击退，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息。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要对付铺天盖地涌过来的鬼们实在是太费力了。

鬼们听见声音也是一愣，纷纷停下了手。

王晗笑吟吟牵着一个女人的手，走到了我身边：“寻阳哥哥，这是我妈妈。”

“谢谢你，把我女儿带到了我们身边。”

女人魂魄眼神里带着歉疚，随后看向众人。

“大家，别打了，这位李先生和之前的人不一样。他是个好人。这是我女儿，他帮忙让我们一家团聚了。”

“对，我们打错人了。”一位中年男子也站出来，看样子是王晗的父亲，眉眼气息都与王晗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