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没有答案

如此千奇百怪的白日飞升，根本没有任何相同之处，如果说他们有什么共同点，只能是他们都是尊者级别的巨头。可是要是说白日飞升就是仙界修行的尽头，也不能够一概而论，因为仙尊飞升之后，都会尊称其为道尊，其他诸界的尊者也都用相同的尊号。

这里的‘道’字并不是道家的道，而是天道的道，是指参悟了大道的尊者，而那些道尊的实力十分能够超过仙尊，根本无法得知，因为他们白日飞升之后就无法留在仙界，传说是飞升宇内去寻找更加广阔的天地，可是没人能够说得清楚究竟是否真的如此。

那些仙尊飞升之后留下来的意志，从来没有透露过直言片语，也没有哪一位仙尊能够重新回到六界之中。

荀天业显然对巫秀儿的答案也并不满意，他直接忽略了温氏兄弟，转头看向了张阳道，只见张阳道开口道：“晚辈修为尚浅，对天道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龙虎山乃是道家圣地，门内的底蕴可以说并不弱于其他道家巨派，可是近些年来，天十分门人对仙界名望越发的看重，虽然长辈们也觉得略有不妥，但是为了宗门的壮大，也不得不做一些违背本意的事情。”

说到这里，张阳道面漏尴尬之色，好像是对自己门中长辈做法也不是很认同，可见其心内赤诚已经到了何种地步，竟然会当众说出如此的诛心之论，这在仙界各派眼中足够称为大逆不道之举。

陆幻却不这么认为，张阳道如此坦然，不但对自己的修为有极大的好处，而且还能带动龙虎山内的一股正气，对扫除门派积病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之力。

“可是为了生存也是无可厚非，晚辈时常问自己，天道究竟是什么？我辈修真之士又是为了什么而修行？说道根底，那就是为了长生，毕竟像人参果树、九转紫金丹这样的圣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于药物的依赖也不是正规的长生手段，能够通过不断的突破自己的修为，来获得更加悠长的寿元，那自然是追求长生的最高境界。”

荀天业露出了神秘的微笑，淡淡的问道：“那小道士的观点究竟是什么？”

张阳道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满脸凝重的说道：“长生即是我辈修士修行的尽头。”

众人眉头紧蹙，就连兕瑞真圣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荀天业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小道士此言虽然露骨，可也算是实诚之言，而且说的极有道理，尽管道家无为而治，可是对待元神灰飞烟灭的恐惧，依然难以克服，否则也不会留下如此多的意志。”

其实众人没有听明白荀天业话中的意思，只有兕瑞真圣明白荀天业的想法。许多前辈高人在圣殒之前都会留下自己的意志，这意志并不是神念那样简单，可以算是自己力量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也可以算出元神分出的一缕分身。

大乘真圣依靠自己逆天的实力，会给自己的门派留下一道意志，这些意志极为难以形成，可以说只有最为顶尖的那一批修士才能够做到。而且分离出意志之后，也不是无关紧要，对自身元神的损害极大。所以没有哪一位大乘真圣肯在圣殒之前分离自己的意志，那样做极有可能导致自己寿元大大缩减。

兕瑞真圣已经达到了能够分离自身意志的境界，而荀天业此时刻还不能够做到，但是他也能够推测出这些分离自己意志的大乘真圣的真正意图。这些真圣就是为了将来破解长生之谜后，由自己后人重新塑造真身，然后重临仙界，这也是为何不在生死存亡之际，各门各派根本无法与自己的祖师意志沟通。

张阳道叹了一口气，道：“哎，前辈说的极是，晚辈自诩专心天道，可是现在寿元依旧充足，真要到了寿元将近之时，也不知道能否会守住现在的心境，毕竟死亡是唯一的未知的领域，诸界的死亡都是代表着彻底灰飞烟灭。可能你生前声名显赫，真的一旦离开这个世界，人们最多也就记得你的名字，过了千万年之后，可能连子孙后代也不会记得你的存在。”

张阳道说的虽然可怕，但都是现实，也不得不说是极为正确的观点，就连鬼界也避免不了这个事情。仙界中人对鬼界有一个极大的误区，那就是认为诸界修士中只有鬼界没有实体，而鬼界修士也不需要躯体就能够存活，地府就是认为如果能够达到完全元神状态，就能够获得真正的永生。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鬼界也有着自己的限制，那就是到了寿元将近的那一天，即使是元神也会灰飞烟灭，如果要是被幽冥鬼宗知道了这个实情，估计他们多年信仰的世界观一夜之间就会崩塌。

这也是诸圣意志选择沉睡的原因，因为元神自主活动需要许多仙元之气的支持。仙界环境特殊，没有身体之后，那就会大大减弱仙灵之气的吸收，这一点与鬼界不相同，只要是仙元耗尽，那诸圣意志也就会提前消亡。

不能够摒除这些弊端，就无法达到长生的目的，现在虽然没有听说过有那位仙尊寿元终结而死，可是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有无尽的寿命。张阳道与其他人的观点并不相同，他认为仙尊并不代表长生，白日飞升的道尊也不见得能够长生，只不过他们的寿命极为悠长罢了。

荀天业点了点，有些赞许的说道：“小道士的观点虽然不能够让老朽极为满意，可是却提出了一个崭新的领域，老朽就算你们过关吧。”说到这里，荀天业刚要开口问第二个问题，却被陆幻打断，只听他开口道：“前辈且慢，晚辈也有一个疑问，不知道能够向前辈请教？”

“哦？”荀天业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禁问道：“小友有何疑问，不妨说来听听。”

陆幻思索了数息，然后继续道：“如果长生就是修行的尽头，那如果有一天我仙界诸位前辈破解了长生之谜后，那又待如何呢？”

这一句话问道张阳道一时语塞，而荀天业也露出了沉思之色，这样的想法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可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之后，却另有一番感触。这就好比一个令人极为难堪问题，所有人都在回避，而当被戳穿的那一刻，尴尬之色令众人无所适从。

没有顾忌其他人的神色，陆幻自顾自的说道：“我辈修真之人之所以能够不断地刻苦修炼，能够不断地完善自己的道心，那都是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虽然绝大部分仙界修士都是为了长生而努力，可也不排除有人存有其他的目的。可是咱们一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那又如何能够自处呢？”

“真的要在得到长生的那一刹那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以知道，没有任何目的的活着，还不如神魂灰飞烟灭来的解脱。”

兕瑞真圣抚掌而笑，他称赞道：“好一个‘信念’，好一个‘解脱’，这才是我辈修行真正的意义，修身只不过是手段，修心才是真正的目的，我等天地瑞兽生来就有比其他种族修士更加悠长的寿命，而却活的有滋有味，那就是我等都有自己的使命，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陆幻知道兕瑞真圣指的是什么，天地瑞兽都不是凭空而生，它们能够出现就是为了带给仙界一种特有的祥瑞，乃是仙界意志赐予仙界子民特有的恩惠。这要比浑浑噩噩来到这个尘世间的各种修士，更加的活的有意义。

仙界内各派学说不仅是为了有助于对天道的领悟，也是为了诠释仙界修士存在的意义，何为正义？何为奸邪？那些都不过是一些有心之人提出了理论罢了。

可是这样一来，那荀天业的问题根本就没有了答案，因为没有哪个人能够说明修士存在的意义。所以荀天业不解的问道：“那依小友的意思，老朽的问题本就是没有任何的意义，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答案。”

陆幻微微一笑，淡淡道：“前辈说的就是答案啊！”

荀天业和兕瑞真圣一时间愣住了，转而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而其他人却依旧是面露不解的神色。只听得陆幻解释道：“所谓修行尽头，那就是没有尽头，也可说每一个人的尽头都不相同，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尽头是什么样的。”

张阳道立刻明白过来，继续道：“如果说贫道认为获得长生就是我的尽头，那得到长生之日，也就是贫道修行达到终点的时候！”

温陵也喃喃自语道：“那我们想恢复温氏一族的荣耀，如果真的有一天温氏一族重新带领盗门走向了鼎盛，那即是我们兄弟二人的尽头，无论修为如何，那一刻的修为就将是我们修行的终点。没有了信念的支持，即便是再坚韧的道心，也无法支持我们继续走下去。”

陆幻缓缓摇头，道：“这么理解对也不对，因为你达成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会有另一个目标出现，人心的欲望永远无法被满足，只要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永远都会不断地追求强大的力量。所以说没有人知道最后的答案，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世界终结的那一天。”

“总之，修行永远都没有所谓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