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人问津

吃过了早饭，胡雪岩便坐在台阶上开始晒太阳。

他没有穿自己那一身显摆的行头，也没有刻意梳理头上的辫子，就是一身粗布衣服加上布鞋。此时此刻他赋闲在家，仿佛是一个农闲时的庄稼汉。

不过略微不同的是，庄稼汉农闲时大多是茶楼听听说书，去酒楼喝点小酒。而胡雪岩则是捧着一本书在看。

阳光打在他身上，崭新的雪白的书页被越来越暖和的春风吹得微微闪动。只是胡雪岩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这样悠闲。

他现在只觉得有点燥热难受。

胡雪岩在信和钱庄的时候，亨通钱庄的钱掌柜、泰康钱庄的刘掌柜都曾经请他吃饭，重金请他跳槽。但是胡雪岩一方面惦念着丁掌柜对自己的好，另一方面一直觉得信和钱庄在杭州城的实力最为雄厚，自己做单子拿到的提成回扣已经足够多，自己没必要为了几两月钱去其他钱庄。

现如今被丁掌柜辞退，胡雪岩也不着急出去外面找活做，而是在家静等着其他几家钱庄的掌柜上门来请自己去做出店。

可现在自己在家已经等了小半个月了，始终没有等到来邀请自己去做出纳的钱庄掌柜。他不免有些烦躁了。

兰姑早已经把屋子里扫了一遍，擦了一遍，此刻正跟着胡氏在堂屋里纺线。

听着那喳喳转动着的纺轮，胡雪岩心里越来越躁动不安。他把书往小茶桌上一扔，说道：“我出去一趟，中午饭不用做我的了。”

兰姑答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胡氏看到兰姑面有忧色，望着走出院门的胡雪岩对兰姑说道：“咱女人家的就是命苦，一辈子都拴在男人身上。”

兰姑停下手中的伙计微微一笑，说道：“跟着光墉不苦。”

……

胡雪岩出了院门，直接朝着刘金厚家里走去。刘金厚这人也着实讲义气，跟着胡雪岩出离了信和钱庄后，胡雪岩心里对他十分的感激。

胡雪岩这几天害怕有人来找自己，一直在家里待着怕客人落空，也不知道刘金厚现如今的工作有没有着落。所以一路上胡雪岩也盘算着，要是自己找到了工作也得帮刘金厚张罗一下。

到了刘金厚家里的时候，胡雪岩发现刘金厚的家门锁着，胡雪岩摇了摇头，打算离开，正转身要走，突然发现刘金厚的老婆正好赶回家里来。

刘金厚的老婆看到胡雪岩，立马笑了出来：“是小胡啊，快来屋里坐坐。”说着从腰中掏出明晃晃的钥匙开了锁。

胡雪岩跟在刘氏身后，问道：“刘婶你这是去哪了？”

刘氏说道：“小栓他今年也十三了，老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事儿。老刘跟锦和记的老板认识，说好了让小栓过去当个学徒。每月的贴钱倒无所谓，只是好赖学个手艺，以后能养活自己就好了。”

小栓是刘金厚的儿子，锦和记是杭州城里出名的一家裁缝店。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进了院子，刘氏给胡雪岩搬了个凳子。

胡雪岩说道：“刘婶，没打算让小栓接刘哥的班吗？”

刘氏烧上了水，笑着对胡雪岩说道：“老刘整天东奔西走的，时不时还被人找上门来为难，这做出纳可不是什么好出路。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小双跟你小胡一样聪明，那我就让他去钱庄当学徒又何妨？可小栓从小就傻乎乎的，绝对不是跑街当出纳的材料。”

胡雪岩一笑：“婶婶说笑了。怎么，刘哥已经找到新活计了？”

刘氏也坐了下来，说道：“找着了，那天他辞职不干回家之后你们不是说了一下午话吗？你前脚走，后脚顺泰钱庄的老板就找上门来了。在家里死磨硬泡地不走，非要老刘去他们钱庄。老刘奈何不得，第二天就去顺泰钱庄了。”

胡雪岩心里暗叫不好，想来自己虽然不如刘金厚入行的时间长，但是这几年经手的生意绝对比刘金厚多。老刘他辞职当天就有人来找，自己怎么等了这么些天也没有动静呢？

一小壶水，不一会儿就烧开了，茶壶盖子咕噜噜转着。刘氏给胡雪岩倒了水，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做？想来你小胡的名气，新东家给你的月钱应该有十两吧？”

胡雪岩苦笑一声：“我哪有刘哥厉害，刘哥是抢手货，我到现在还没有找着下家呢。”

刘氏听到胡雪岩这么说，颇为惊讶，说道：“这不应该吧？”

胡雪岩摇了摇头说道：“刘哥今天看来是不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刘哥有空在家，我再来。”

刘氏赶忙留客说道：“喝了水再走啊！”

胡雪岩摇摇手，出门而去。

一路上胡雪岩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名声向来很好，能力大家也都知道，怎么会不如刘金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