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梦中说梦
赵宁的视线转向了刘襄。
刘襄点了点头,开始播幻灯片,幻灯片上“噔噔噔”开始显示:精神分析的创始人——西蒙·弗洛依德认为,人格分裂和儿童期的创伤有着密切联系。精神分析学派有关情绪创伤的看法赢得了胜利。弗洛伊德的后继者,玛格丽特·保沃和其他6名研究者出版了《多重人格治疗》,直到今天还被认为是用于多重人格治疗的神来之笔。
“弗洛伊德认为人格分裂和儿童期的创伤有着密切联系。”刘襄补充了这么一句,这些资料都是他从网上找来的,他对这个领域了解得当然没有赵宁了解得多,但是尹流川要他这个负责公关的人,来负责这个专业的研讨会,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专家。
刘襄强忍自己内心的怯懦,佯装自信无比地继续切换幻灯片:19世纪到20世纪,有关多重人格的记载卷帙浩繁,但没有哪个故事比克里斯汀·塞兹摩尔更出名了。克里斯汀幼时经历坎坷,曾在3个月内连续经历了一次恐怖的死亡和两次虽不致命却留下心灵创伤的意外。
医师认为,正是她这段不同常人的经历,埋下了日后人格分裂的祸根。在塞兹摩尔眼中,这些事故激发了她体内另一些早已存在的自我,就像她的自我剖析——“尽管专家们不同意我这么说,但是我的其它身份虽不是随我而生的,却也是一个整体,他们拥有自己的权利,和我一出生就表现出的人格一样,是天生伴随我而来到这个世上的。他们不是‘我’,却在命运深处和我紧密相息。”
刘襄又停了下来,他需要记载所有人的发言,尹流川特别强调,所有的发言都将作为资料呈现给大众。环视一周后,确定没有人想问问题之后,他开始了新一轮的播放:20世纪另一个知名的多重人格案例是希贝尔·伊莎贝尔·多赛特。她的故事经由畅销书《希贝尔:一个具有16个分裂人格的女人》传播开来。
之后,希贝尔的故事又因电视剧《希贝尔》而声名大噪。在这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中,制片方特意邀请之前出演《三面爱娃》的乔安娜·伍德沃德在这部影片中扮演心理医师,并有保留的还原了希贝尔的生活经历。
希贝尔的母亲不幸患有精神病,年幼的希贝尔因此常遭到母亲的虐待,而父亲却无力保护年幼的希贝尔。影片中一幕,妈妈把小希贝尔绑在厨房的桌上,两脚高高吊起,妈妈则把这张桌子幻想成手术中的床,从抽屉里拿出刀子,钳子和刮子。
影片没有再继续下去,但人们可想象希贝尔所经受的磨难。因为无法应付非人的虐待,希贝尔把人格分裂为十几个,让这些分裂的人格来承受她本人无法应对的苦难。清醒的希贝尔本人却被剥夺了感觉,个性麻木迟钝。并且,希贝尔对她身上的其他人格都毫无察觉。由于希贝尔不愿意责怪母亲,认为一切都是是自己犯的错,所以病总治不好。
最后,当医生查明了真相,让希贝尔对恶魔母亲发火,希贝尔终于说出:“我希望她死掉,我要把她杀死!”这话出口,她的病就好了,几十个人格合并为一个完整的人格。
“刘助理,你的意思是多重人格会最终痊愈是吗?”
“这个问题,我们还是请赵主任为我们解答吧。”
“希贝尔的案例给精神病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启迪。这个案例最终把多重人格障碍和童年期的虐待经历建立了紧密的联系。此外,治疗过程中所使用的失忆症图画治疗,记忆的片段融合成为后来人们理解和治疗其他人格分裂病人的模板。也就是通过治疗,多重人格是可以治愈的。”
“那么梦戈尔痊愈了吗?”
“可以这么说,她所做的每一个梦,都是她的每一段旅行,她人格的每一次分裂,都是对过往的一次治愈。”
“赵主任,我想请问你们在治疗梦戈尔的过程中,都采用了什么方式?”终于有不是学生的人开始提问了,刘襄知道,高潮就要来了。
“我很愿意把我们在治疗过程中的所得和在座的各位同行分享。首先,我要说明的是,梦戈尔是一个很特别的病人,她自身的治愈意识非常强。这个从她每天坚持写出她所做的梦就可以看出来。我们还没有看到哪一个病人这么坚持,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也没有她这种毅力。”
“她写的东西,表达清晰吗?我们一般人能看得懂吗?”
“稍后,刘助理会把她写的东西发给大家,我想说的是,她不仅写得非常清晰,而且逻辑很强,每一个人格貌似都独立存在,但每一个人格发生的事都有联系。”
“这么说,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有多重人格存在的吗?”
“这个很难说,但是,她在梦中绝对是清楚的。”
“在梦中清楚,那么在现实中呢?”
“我只能说,现实中,她一直在接受治疗。”
“在治疗过程中,有借助什么特别的药物吗?”同时是这个领域的重量级权威,施良生终于发问了。刘襄知道,见证历史的时刻就要到来了,他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平静客观地记载。
“我们在这里要特别感谢尹流川先生以及他的药物研究室。这几年这个研究室为梦戈尔提供了我们难以提供的药物治疗,使得她的病情不但得到了控制,而且有了痊愈的迹象。”
“请问是什么药物?为什么你们难以提供?”
“这个药物,本来是尹流川先生在美国开始研究的,但是在国内的研究一再受到阻扰。如果这个药物能够在国内顺利上市,将会对整个精神疾病领域有不一样的意义。”
“如果梦戈尔真的能够痊愈,那么,我愿意为这种药物的通行,签上我的名字。”施良生带头表态。
刘襄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如果没有这一句话,那么尹流川和“爱梦药物实验室”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没有这张通行证,那么他们这几年所做就都是非法的,连同赵宁,连同这一整个的心理医院,都将受到牵连。
“梦戈尔就快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她的婚礼,在昨天举行了。”赵宁像一位母亲一样,眼泛泪花地宣布了这条消息,掌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响起来了,持久不落。
在施良生的第一个签名下,她和尹流川要的那张证明密密麻麻都签上了名字。没有人注意到这张证明上面右下角被她用手指按住的日期是2008年·冬。赵宁不得不佩服尹流川的缜密,也许当他第一次对她说他可以做到时,她就该相信他。他们要的这个时间差,实在太重要了。这代表着,这四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了。她不知道尹流川是怎么去做那些同行的工作的,但是,她很愿意有这样的结果。这个从1997年就和她有关联的可怜的女孩,终于可以永远地离开这个囚禁了她几乎所有青春岁月的地方。但愿,在尹流川的爱护下,她以后的一切都安好。这么多年来,她早已把梦戈尔当成了女儿一般,看着她时好时坏,看着她自残自虐,她虽然尽力救治,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尹流川出现了,她对梦戈尔的治疗才算有了质的飞跃,如此,她总算可以安心地退休,含饴弄孙。
看着散去的人群,赵宁想找个时间要再去看看林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