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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83章 蜃沙海之战（五）
酒言自谜林盖出发深入食金蚁帝国前，蜃海四城已倾巢出动兵发北疆。
两千万大军几乎将蜃海八族所有的可战之兵抽调一空，剩下没带走的全是新兵、弱旅。一旦沙魔放弃防守全力来攻，灵兽族则危如累卵。
这搏命似的战略是八族高层的共同决定。兵行险招——灵兽族就放手赌一次！最后的结果不是双双输掉老本，就是沙魔彻底陷入战略被动。别忘了，酒言手中还有埋骨虫这张王牌，就算他让食金蚁助战的努力失败，接应前线部队安然返回应该还做得到。若他真把食金蚁拉拢过来，到那时八族会把两千万大军全部拼上！沙魔即便惨胜，主力肯定也已不复存在！后边的事情就留给酒言解决，有金躩、孔石两层关系，龙族必然迫使埋骨虫拿下北沙海。如果酒言没有这么做……那一定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决定这种放下一切、背水一战的攻击计划后，谁还管得了身后事？
至于普通的中下层军士，他们也抱着此生最后一战的决绝。血目屠林战役后，连续数日的疯狂庆典中，该疯的疯过了、该爽的爽过了，就等上阵干翻那群沙魔了！他们踏上征程前，家中老小眼中对未来新生活的渴望都刻在每个人心里！绝大多数战士的随身锞囊里，除了精心准备的军备，还有大批安家才会用上的东西，这明白着就是打算此战过后在沙魔的地盘圈地落户。甚至有不少士兵私底下都向战友交待了后事——若自己战死，就由兄弟们帮忙在北地照顾他们的亲人了……
两千万斗志高昂、死意已决的灵兽族，主力兵分两路，各自试探沙魔的兵力部署。谜石寨三族加鼬族一路，还带了不少沙蛇奴隶兵；兔族、学城、谜蓝砚一路；鼠族在后方负责押送粮草辎重。
沙魔统帅一定明白灵兽族准备倾尽全力发动强攻。他们只要不傻，就不会绕道攻打谜林四城，而是与八族正面交锋。否则丢了老巢，又没能及时拿下蜃海四城，那可就彻底没有胜算了！
七叶历2144年10月25日，史称“破金之战”的惨烈碰撞开始！蜃沙海两大势力在这最后一轮宿命对决中，几乎是不计代价地投入！正面战场上，双方一出手就都是大兵团尽出，一天之内把北沙海千里黄色尽涂改成了红白两色……红的刺目鲜血，白的散碎骨头……
灵兽族强悍的单兵作战能力，沙魔向来得靠数量弥补，双方士气本就不在一个档次，整体看上去虽然互有胜负，但战线却开始朝六金城方向推进。沙魔为了阻止灵兽族继续深入，迫不得已先亮出第一张王牌——灵鼓战阵！
沙魔果然在战阵方面比灵兽族高明！这个灵鼓战阵出现的当日，几十万灵兽族惨死——全部都被震碎了灵魂！这本是沙魔为埋骨虫准备的杀手锏！一般士兵根本承受不起！强力却又不完善的灵鼓战阵，副作用也相当大——以三千人为一阵的沙魔士兵，大部分出阵一次就彻底失去战斗力！但沙魔付出巨大代价后，好歹成功击退了灵兽族。
每个人都在战争破坏神的凶残折磨中奋力挣扎，其中最难熬的就是双方将领。普通士兵可以休息，他们不能！身负数以千万计的性命，即使累到极点，这些人也只能在两道命令之间打个盹……兵力的消耗、物质的调配、战场的态势、下一步行动的研判……千万士兵在各处交战，无数信息和算计却在将帅的心里交战！
灵兽族将帅最近常常数天不得休息！正面大军团交战落于下风，他们只好打散兵力四处出击，力图找到新的突破口，破开沙魔防御战线，重获主动权。这样做的后果是指挥工作量成倍增加，每个人都殚精竭虑，把议事军帐当成卧房，饿极了才想起嚼几口干粮，渴极了甚至吩咐手下拿一袋酒灌下肚，以期望获得一点灵感，前线最吃紧的时候，他们甚至上厕所都在抱着脑袋苦思冥想……
欺骗、利用、穿插、迂回……冲锋、反冲锋；包围，反包围……战争！正在疯狂地消耗着生命、物资、脑力……攫取它能摸到的一切东西穷凶极恶地撕扯！
2144年11月6日，沙魔突然亮出了他们的第二张，也是最后一张王牌——金蝎军团！六金城之王、沙魔最强者无葬，甚至亲临战场！
打到这个份上，双方已经拼掉了过半兵力，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宿敌间似乎产生了某种默契，而蜃海八族的王者——金躩，也与无葬同时登上战场。并且她带来两条大振军心的好消息——万象城主带领的食金蚁大家已绕到沙魔防线后方，开始发动对六金城的直接攻击！食金蚁增援正面战场的力量也马上就要到来！
难怪沙魔转守为攻——他们的老巢看来已经要不保了！
2144年11月8日，隐藏许久的食金蚁帝国，终于首次向蜃沙海各族充分展示了它们拥有的恐怖实力！
遮天蔽日！无穷无尽的蚁海从正面战场越过灵兽族大军，直扑沙魔！即便灵鼓战阵换上一波又一波奋不顾身的沙魔士兵，最后还是被完全突破！大势已去的沙魔迎着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食金蚁狂潮，跟随他们的王向灵兽族阵地发起悲壮的最后冲锋……
金躩给了这些可敬对手体面的死亡。一万金鬃禁卫军对一万金蝎战士，双方的搏杀惨烈至极……当魂能十级的沙魔之王无葬，被金鬃兔女王的洞魂指击毙，整个百目军团已战死四成以上！剩下的也各个带伤……
……
大漠突起狂风，如同鬼魂凝聚的黑云从天穹低垂，不知是血，还是黑雨的潮气弥漫整个战场……
当灵兽族派出建制尚完整的部队清扫残敌时，那些多数战友都已战死的悲哀士兵，拖动疲惫、踉跄的脚步在堆到天边的“乱葬岗”里翻找这自己丢失的重要部分……
从死人堆里被找到的金礼，由两个鼠族战士架着，一瘸一拐地来到族长面前。脸上深深的悲戚、遍布红丝的空洞眼神，身上浓重的死气、破败的金甲、凝固的鲜血……都让这位往日风度翩翩的长者显出彻底崩溃似的的混沌、迷茫……
“金礼，我们赢了……”
年老的金鬃战士只转动了下眼珠。
“金礼，你也是从战场厮杀中走过来的，虽然不是这样……惨烈的大战。但今天付出的牺牲，赢来的是整个蜃海灵兽族的未来。”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食金蚁完全可以杀掉所有沙魔，你为什么还要蛮干到底！？”
金礼压制不住心头的痛苦和不解，对一向尊重有加的族长大声质问！四千多朝夕相处的本族精英就这么一战尽去，剩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也不得不退役，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金躩定定地回看着辅佐自己至今、从不忤逆的心腹，眼中没有一点波澜。
“胜券在握，我们就没了直面生死的勇气吗？沙魔王者和他的手下直到最后都还奋力向前，如果我们退了，那就是金鬃禁卫军的污点。为一时保存实力，在值得拼死相博的对手面前输掉了胆气，我们一手打造的这支军团也将失去灵魂。早晚有一天，她们会在你手里变得不敢直面强敌。如果金礼你不想兔族因此衰落，就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
金躩说完转身就走。
“族长？族长！你……你这是要离开我们了吗？”金礼跌跌撞撞向前赶了两步。
“我早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族长。”金躩淡淡说着，朝背后挥挥手。
裂开的乌云，把一道蘸血的天光投在她前方。那个盔甲残破、金发沾满污迹，仍然坚强似钢铁的女子，此时落在光中的剪影……却显出几分放下重担后的轻松与柔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