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77章 熟听未听

仙音恢复如初，戗锋对其他人态度也大为好转。不但允许女弟子和妧嬣接近仙音，还对后者有问必答。

得知风吟谐振的背后故事后，妧嬣开始从一位医官的专业角度重新审视风吟枪法。几乎每天，她都会陪着峰怜练习，还会时常陷入沉思。这之外的时间，妧嬣会分别向峰怜和戗锋问东问西。

对于戗锋七式，扶风氏教头仅仅在土诚遭遇残金怪时演示过一次，峰怜看得云里雾里，根本不得要领。恐怕在她引领仙音走出封闭世界前，戗锋也不会多教了。不过峰怜最近跟妧嬣一样，注意力都集中到如何再次触发风吟谐振上，并未在乎戗锋的保留。

康复后，仙音也不再总是独坐青草坡，她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以前她身边只有哥哥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现在却经常跟峰怜、妧嬣走动。戗锋开始很不放心，但仙音拉着新朋友的手时露出的灿烂笑容让他彻底释怀。仙音偶尔也会跟土诚开玩笑——在他身上拍戳敲捏出各种滑稽声音。每当此时土诚都浑身僵硬，只有在戗锋、仙音之间紧张转动的眼睛证明他不是个石雕。

仙音的心情一天好似一天，峰怜、妧嬣却大有反其道而行的劲头。当着“病人”的面，她们表现的若无其事，在仙音背后两人常常焦灼的商谈到午夜。也许是付出多年努力后遭受过太多失败打击，戗锋反而是最平淡的一个。为了帮助峰怜、妧嬣，他主动谈起极少对外人吐露的生平往事。

戗锋、仙音从小形影不离，哥哥的每一点进步、每一个重要变化几乎都跟妹妹分不开。比如戗锋发明风吟枪法的最初动机——就是为了打败欺负仙音的一伙大孩子。现在声威远播的风吟枪法，那时只是一套名称吓人的“童子棍”，哥哥为保护幼小妹妹七拼八凑的几个简单动作。

虽然风吟枪法最早只是小孩子打架的玩意，可随着戗锋长大，他把自己学到东西不断融入其中，一点点赋予它名副其实的内涵。到他十二三岁时，风吟枪法已经改得有模有样，在扶风氏同龄人中小有名气，以至于风隐台把戗锋作为后备人才加以培养。

抓住这个机会，戗锋如饥似渴学习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先后把重点放到了激活阵法和灵魂医术上。

戗锋最初认为妹妹经历过的激活阵法有问题，才导致了仙音的天生缺陷。为此他花费大量精力研究扶风氏激活阵法，两年多就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虽然最后结果证明此路不通，但付出的努力为风吟枪法的进一步提升打下了坚实基础。

此后，戗锋转投医门，直到灵魂谐振进入他的视线。人为触发灵魂谐振必须有东西作为媒介。最常见的例子，就是㞭㟶武圣和他们的圣器，通过圣器施展的技能都可以用谐振原理解释。戗锋从中得到启发，试图找出对他和仙音最重要的东西，以之为媒介达到灵魂谐振。

从小到大只有妹妹和风吟枪始终陪伴戗锋，而音乐和哥哥也从没远离过妹妹，枪术和音乐自然而然被挑选出来。戗锋无法让仙音配合自己，于是他主动对风吟枪法再做改变，就有了理论上的风吟谐振。直到峰怜首次触发风吟谐振，它都只是空洞的理论，而戗锋始终找不出自己哪里出了错，心灰意冷的他带着妹妹返回了青奇界。

隐居风歌岭多年，他不断完善戗锋七式，也是他至今以来的最高成就。过往的种种失败，遍访各地却始终无法治好妹妹的绝望自责，让戗锋从一个朝气蓬勃的扶风氏青年变成了现在离群索居、不修边幅的邋遢汉，并且渐渐生出对五行族各支的负面情感。这也是为什么峰怜会从戗锋七式中感觉到“与同族的隔膜，绝望中的孤独坚守”。

与峰怜之前所学的各种阵法不同，戗锋七式专为破阵而生，可分为三个层次。

一式·风弃，是受戗锋来天歌岭不久后遇到的㞭㟶人启发的产物。仙音从小遭受不幸，戗锋怨怒妹妹如同被族人遗弃，才有了风弃之名。这第一式是原有风吟枪法的终极进化，也是戗锋步入强者圣堂的成名作，人称“破阵之枪”。峰怜刚学会戗锋发现灵魂谐振时期的版本，若全部精通即可用反向激活令对手无法释招，还能把许多阵法直接打散！

二到五式在风弃基础上变得更加具有针对性。二式·金残是兄妹俩来天歌岭后，戗锋拿周围出没的残金怪发泄时，以火克金之理悟出来专门破金属性魂能的招式。以此类推，三式·火离、四式·崩山、五式·削浪则分别针对火、土、水属性。这几式又各有特色，金残暴烈，有以一当百之勇；火离却绵密如无尽之雨、决堤之水；崩山则如蝼蚁搬山，不求尽速克敌，贵在锲而不舍；削浪恰好与崩山相反，唯一个“快”字，寒芒疾飞，冷风催雪。

在天歌岭专心陪伴妹妹多年后，戗锋非但未被世人遗忘，反而名声远播，引来另一位㞭㟶访客。正是与他切磋后，戗锋迈进了魂能九级的层次，并创出最后两式：六式·朽木、七世·永音。这两式不再局限于招式精巧、能量生灭，而是从一个更玄妙高深的境界入手——时间控制！前者可以加速时光流逝，后者则能禁锢时间！以峰怜现在的程度尚不够格参详。

听完戗锋的故事，峰怜、妧嬣、土诚面面相觑。如果以戗锋这样的才能都无法实现风吟谐振，那峰怜难不成是误打误撞？要不然为何她重新尝试那么多次，都无法再次进入仙音的世界？但事情既然真发生过，就证明风吟谐振理论上行得通。究竟哪个关键因素的改变导致了不同的结果呢？

之后几天，峰怜也不去练习风吟枪法了，跟妧嬣一起抱着脑袋冥思苦想。戗锋也不打扰她们，带着妹妹去了风隐台。

连续多日听不到仙音的奇妙旋律，峰怜感觉天歌岭没了灵魂，疲惫的她打着哈欠懒卧在床。妧嬣忽然闯进帐篷，双目放光地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啊？”峰怜头晕脑胀，心不在焉地问。

“快起来！快起来听我说！”

妧嬣把峰怜搅的睡意全无，灵兽族女孩只好强打精神听听。

“我们都被戗锋的思路局限住了！他太过专注于风吟谐振，以为靠自己的能力可以走进妹妹的灵魂世界。但事实上，走进仙音内心世界的钥匙就是仙音的音乐！读懂了她的特殊语言，就可能触发灵魂谐振！还记得么？我们来天歌岭的第一天，峰怜你是第一个陶醉在仙音演奏中的人，之后就一直想拜她为师。或许，戗锋从小天天跟仙音在一起，反而把习以为常但至关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越熟悉的人越陌生吗……”

“戗锋虽然有才能，却不是在乐理方面。谁知道呢？总之，戗锋的注意力在风吟枪法上，而你的关注点在仙音的表达元素上，这就是导致你们两人都使用风吟枪法，结果却大相径庭的根本原因。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还需要你来验证推测，但我很有信心！”

“怎么做？”峰怜也一骨碌爬起来。

“既然你已经总结出一些乐圣演奏的旋律元素，就直接用它们尝试去跟仙音沟通，说不定她能主动带你再次进入灵魂谐振。”

“确实。经你这么一说，其实我跟师姑能够契合自始至终都是因为她的音乐魅力。走吧！陪我去弄个乐器。”

峰怜刚刚鼓起干劲，妧嬣就变得软趴趴了：“我累死了~先回去补觉。等他们三个回来了，再叫醒我……啊~~”

“你~其实我也很困，就在这里睡吧……”

妧嬣盔甲一收，像个瓷器展品似的静止不动了，峰怜也一扯铺盖蒙头倒回床上，剩下土诚在帐篷外无所适从。

第二天，峰怜放下风吟枪重拾魂炼术，想要打造一件能跟仙音沟通的乐器，妧嬣、土诚帮她出主意。三人众口难调，偏偏仙音表达的东西又如此丰富，粗通乐理的峰怜折磨了自己一天，却连基本思路都没理清。

又过两天，还是不见戗锋兄妹返回，情况明显不对劲了。戗锋已经带着仙音走了一周，以他的实力，带个人往来风隐台-天歌岭绝对用不了两天。难道他悄悄把妹妹转移了？分别前，仙音跟大家相处很快乐啊？峰怜、妧嬣沉默，土诚坐立不安。

“莫不是出事了吧？”

他终于忍不住道出了峰怜、妧嬣想到却不敢说的担心。她俩互相看看，脸上都倒映出自己的焦虑。

“你俩怎么不说话？我们去风隐台吗？”

“不能再等了！我们出发！”

“万一戗锋他们回来了呢？留土诚在这？”

峰怜凭空抓出一支枪，以之做笔在仙音住的竹屋前刻一行字。

“走了！”妧嬣带路。

土诚在后边喊停。

“总教头教了我一招，说赶路的时候用。”他边说，边用土诚石在地上投射出一个阵法，一块巨石从地上漂浮起来。三人都在飞石上站稳了，土诚却又在发呆。

“怎么不走？”峰怜急问。

没想到大个子五行族来了句：“风隐台在哪？”

“过来！”妧嬣劈手揪住土诚的石头脑壳，朝里面拍了个坐标。

飞石上的阵法大亮，嗖的一声跃入半空，天歌岭眨眼消失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