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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75章 风吟谐振
对一个缺乏力气,仰仗㞭㟶圣器、归元法阵闯荡天下的好强魂炼师来说,什么事情最无法忍受?就是被迫只依靠身体战斗,再被人每天虐的体无完肤!
峰怜自从来到青奇界天歌岭第二天,那个可恶的戗锋就要求她必须学什么风吟枪法,而所谓学习其实就是挨揍!挖鼻男没有手把手的教,却有手把手的揍!两人对拆时,戗锋可以随便施展任何招数,而峰怜只能以半生不熟的枪术应对……她差不多天天被痛殴!就算峰怜再不服输,这种明显欺侮加虐待的做法也让她越来越不解,越来越难以忍受!如果不是戗锋当初那句:“因为,当年有个㞭㟶男人就是这么要求我的!”峰怜断不肯继续自取其辱。
但戗锋口中的“那个㞭㟶男人”究竟是不是父亲峰凯,峰怜不得而知。她曾经冒犯变态师父的规矩,多嘴打听戗锋遇到的㞭㟶男人到底是谁,结果只换回一顿严厉至极的体罚。
幸亏还有妧嬣、土诚陪着峰怜,鼓励她坚持下去。妧嬣话说得客气,却一针见血指出了峰怜的能力短板——撇开魂器和提前布设的法阵,她几乎没有自保能力。而且妧嬣总归是垚厽的孙女,见识广博。她说尽管戗锋对峰怜的教导是只动手不动口,但风吟枪法确实是其早年赖以成名的独创技艺,也是戗锋七式的前身。虽然土诚认为戗锋绝无必要如此折磨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但他告诉峰怜——自己也曾领教过戗锋的手段,至今心有余悸。戗锋并非一个行事中规中矩的五行将,他常常违犯规矩、特立独行,但他为人并不坏,而且最厌恶倚强凌弱,所以峰怜不要轻言放弃。
好友的安慰让峰怜心里稍稍好受些,但别人借给自己的心理能量终究不能长久。强撑过一个半月,峰怜遍体鳞伤,可在风吟枪法上始终进步缓慢,她又动摇了。最后是土诚在妧嬣逼迫下,套出几句戗锋的话,彻底激发了峰怜的斗志。
五行族只有风木两族饮酒,而戗锋找不到别人,就总拉着老部下土诚陪他。某次戗锋酒醉之后如是说:“峰怜的养父峰凯就算不用圣器匡天戟,单凭界域术也能以一当千。没想到他义女顶着那么大名头,却连一杆小木枪都不能操控自如,就这点能耐还敢继承什么武圣之名?真是可笑!”
峰怜最受不得这种刺激!——你侮辱我可以,绝不能连带上我父亲!我发誓!一定要拿这根破烂棍子把你戗锋揍得跪地求饶!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变态师父好像忽然厌倦了每天闲聊喝酒扁妹子,看起来似乎完全放弃了笨徒弟。戗锋越是这样,峰怜越要自己赌口气!于是一扫之前的迷茫,起早贪黑的苦练。
渐渐的,峰怜仿佛成了一具每天舞枪弄棒的傀儡,多数时候都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空闲时间,仅有妧嬣还能说说话。除此之外,她们就只能去远远探望仙音。
从来到天歌岭的第一天起,峰怜、妧嬣、土诚从没靠近过仙音,但每天练习结束峰怜都有幸聆听乐圣独奏。仙音生活极有规律,基本上是拂晓而坐月明而息,只有风雨大作她才足不出户。几乎每天,都是仙音的天籁将峰怜唤醒,夜色中听着她歇息前的演奏,洗去一身疲惫安枕成眠。听得越多,峰怜越发对仙音的音乐才能赞叹不已!她演奏的曲目绝少重复,似乎天地间有她说不完道不尽的美好。
仅有三种情况例外。一是天气不佳,这时仙音揍出的曲调就会显得阴郁落寞。二是戗锋喝醉被土诚馋回竹屋,不能好好照顾妹妹时,仙音好像会用些许轻声责备带出大段对往事的喃喃回忆。第三种情形。当峰怜风吟枪法练习中渐入佳境,仙音会随着她的一招一式重复几段或慷慨激昂、或灵动跳跃的旋律。
随着时间推移,戗锋似乎把徒弟的事全忘了,峰怜都快记不清他究竟多久没来指点自己了。唯有仙音的乐曲会在她潜心练习过程中响起。峰怜禁不住怀疑——仙音当真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吗?会不会她有某种特殊的感知和表达方式,只是普通人无法理解?
观摩乐圣演奏那么多次,精通魂炼术的峰怜也算偷师成功,渐渐梳理出仙音演奏中的规律。虽然调式音色千变万化,表达的情绪丰富多彩,但并非信手为之,就像不同语言大都可以找出彼此对应的元素。只是仙音表达中用到的元素与普通语言大相径庭,含义又如此模糊……
戗锋不来打扰,峰怜干脆私下把练习风吟枪法当做破解仙音独特语言的机会。她将每个动作和几段重复旋律中的元素细细分解,再一一对应,想搞清楚仙音究竟说了什么。于是,风吟枪法的套路在峰怜脑海中变成了伴奏舞蹈。
没想到她的动作和心中旋律居然真的完美契合了!那一瞬,峰怜好像穿越到另一片时空!天歌岭的密林中,一名扶风氏少年奋力挥舞手中比他高出许多的木棍,旁边端坐的美少女随着少年一退一进、一刺一撩轻动指尖……
弹指一挥间,少年长高了许多,少女也出落地越发娇俏。他手中的枪法不再生涩,而她指尖仿佛也已连缀出激越的旋律。
画面一闪,与现在相比稍显稚嫩的戗锋随长虹贯日般的一枪稳稳定在半空。稍稍停顿蓄力,下一瞬,豪光大盛,锋锐之气激射而出!先如狂风扫叶,再如无数银蛇汇聚一点。收到极致,化作似慢实快的闪耀一滴,轰然落地!万千弧光如金戈铁马横荡八方!卷走了峰怜眼前的这一幕。
宛如白日梦一般,峰怜在一个又一个场景中穿行。她看到志在天下的青年携妹妹去修远镖军报道;仙音在某个街口挥别一脸兴奋、随队远去的哥哥;戗锋被人用拖车载回,生死不知,仙音为他泪水涟涟;有不理人的妹妹,满脸怒容发脾气的哥哥;有戗锋扶着仙音去看他为两人买下的第一处房产;还有,几个蒙头大盗闯入宅邸,而仙音独自藏在木桶中瑟瑟发抖!
画面到此中断!峰怜如遭人当头重击,勉强把长枪作拐棍撑住不倒。等眼前的黑暗散尽,她感觉四肢百骸都疲软无力,再一抹脸,居然满头大汗……
刚才看见的究竟是什么?难不成……是仙音的记忆!?这是怎么回事?
要搞清楚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仙音!峰怜踉踉跄跄赶去天歌岭青草坡。到了一看心猛往下沉——仙音竟然不在那里!她急忙去仙音的竹屋一看。叩响竹门,未听见有人反应,峰怜正犹豫要不要直接进去,突然被人一把扽[dèn]住,猛向后一带,她就翻着跟头飞了出去!接着就听见戗锋一声暴喝:“你想干什么!”声音之大几乎掀掉屋顶!
峰怜猝不及防,戗锋又用了全力,这下她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妧嬣被这边的变故惊动,土诚也慌慌张张赶到。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局势显然不太妙。二人一边小心翼翼挡在峰怜前边,一边戒备杀气鼓荡的戗锋。
峰怜被妧嬣搀扶起来,颤巍巍示意自己无大碍,然后对戗锋行师徒礼,让他放松戒心。好一会她才喘匀气,开口解释:“师父,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仙音师姑的记忆。她可能记起了不好的事,您快去看看她。”
戗锋先一愣,怒气散了大半,神情一变,赶紧冲进屋。
这天剩下的时间,峰怜、妧嬣、土诚留在竹屋外大气都不敢出,而戗锋和仙音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后半夜,镖军教头才露了一面,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萎顿,面色难看的对屋外三人挥挥手,让他们都去休息。
峰怜他们哪睡得着?于是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阿怜,你说你看到了仙音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峰怜现在也六神无主,急需找人帮她压惊。土诚这次很机灵,拿出来半壶酒。峰怜一口气灌了大半,才长吁一口气,舒服了不少。然后把白天发生的事细细说来。
“若是这样,我倒是有点眉目。峰怜,你在㞭㟶那么久,应该了解灵魂两分法。”
“当然,但跟这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不清楚两分灵魂的运作原理?”
峰怜努力回忆一下,只好摇头。
“或许是因为你不知道这种医学术语,见到也不会往这方面想。其实,不光两分的灵魂会产生共鸣,两个不相干的灵魂也会产生类似情况,就是通感。”
“可我甚至看到了仙音的记忆!”
“对,所以你们两个都产生了不适。因此这就不止通感那么简单了。嗯……以我掌握的医疗知识来看,唯一符合的情况就是灵魂谐振。”
“灵魂……谐振?”又是一个峰怜没听过的专业词汇,“这会不会伤害到仙音?”
“我倒不认为这会伤害仙音,反而认为这可能是件好事。因为这说明你们通过某种媒介达成了极高的契合度,所以你可能是唯一有希望与仙音沟通的人。”
“哪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恢复?”
“别忘了。你魂能高达八级又天天舞枪弄棒。仙音可不比你!她没半点魂能,体质很一般。”
“这可怎么办?”
“你说你是在习练风吟枪法进入灵魂谐振的?那么……”妧嬣陷入思考,峰怜、土诚都不敢打扰她。
“难道……戗锋发明风吟枪法是为了跟妹妹沟通?”
妧嬣拐进了另一条思路,其他两人正要把她揪回来,忽然第四个听众插话进来:“可我一次都没成功过……”
戗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偷听,峰怜急忙问仙音情况,知道她已安睡才放心。妧嬣对戗锋刚才没一言道尽的部分更关切,于是想引他说完,而后者一改平日玩世不恭的态度,居然自顾自就诉说起大段往事。
戗锋从小与妹妹相依为命,比任何人都更早注意到仙音能够以不同常人的方式感知世界,而音乐正是她独特的表达。为了医治妹妹的先天缺陷,戗锋读过大量相关书籍。虽然他没条件像妧嬣一样在名师指导下系统学习医术,却也知道灵魂谐振的存在。当初发明风吟枪法时,年轻气盛的戗锋以风吟谐振名之,就是满怀希望能借此找到治好妹妹的办法。
多年尝试无果,戗锋不得不开始为了兄妹俩的生计奔波。凭风吟枪法帮他打下的深厚功底,戗锋很快在五行族中出人头地,有机会遍访名医。哪成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并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连串打击。
戗锋在修远镖军担任副统领期间,曾于宝山集购置豪宅,希望以此补偿妹妹。后来竟然有大胆贼人贪图仙音美色和才艺,趁戗锋不在妄图绑架她!多亏仙音机灵,藏在木桶中逃过一劫。此事过后,仙音变得非常害怕与人接触。戗锋不能看着妹妹终日惶恐不安。于是卖掉宅子,辞去副统领之职,返回立木台青奇界,专心在天歌岭照顾妹妹。五行族高层珍惜戗锋是个人才,所以让他做个挂名总教头,偶尔去风隐台指点他人总不至于荒废了一身本领。
事情随着峰怜到来有了变化。木青大长老主动找到戗锋,如此这般交待一番。戗锋深居简出那么久,却主动接受教导峰怜之责,并逼她反复磨练风吟枪法,一大部分原因就是为了仙音。可当戗锋认为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九岁小丫头身上非常不切实际后,他很快对峰怜失去了兴趣。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风吟谐振本身理论有问题,而是戗锋少了一点峰怜具备,而他自己缺少的东西。事情一一讲清,戗锋主动为之前险些误伤峰怜的事向徒弟道歉,双方尽释前嫌。
可当峰怜借机再次问戗锋:“曾与他有缘的㞭㟶男人到底是谁?”
戗锋却狡猾一笑,答道:“或许我妹妹记得,但你得自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