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老李，你打车回公司吧，我自己开车。”老文对自己的司机说。

“爸，你路不熟，干脆叫李叔给你们开吧。”小文有点担心。老爸都几年不自己开车了。

“没事，有导航。”老文挥挥手，“你们去吧，我送江苑回去。”

说着，为江苑打开驾驶室旁边那个位子的门。

司机都看呆了，什么时候，老板这么伺候过别人，他是个接受别人伺候的人。可对这个女人，和颜悦色，殷勤备至。

司机老李跟着老板很多年，见惯了各色人等。现在，他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立刻对江苑有了态度上的定位。这个女人，在老板心里不是一般人，自己日后也要小心伺候。说不准，这位就是将来的老板娘呐。

时竫站在小文身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江苑谁都没看，上了车，自己拉上了安全带。

车子渐渐驶离，江苑从后视镜，看见时竫落寞的身影，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

时竫目送车子远去，转过头来对着小文：“你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小文眯着眼睛，明知故问。

“都说最怕爹娶后娘，娶了后娘，弟弟吃面，你喝汤。你好像跟唱词不一样啊。”时竫讽刺她。

“你错了，我一样。”说完她就哼唱起“小白菜”：“小白菜呀，心里慌啊，最怕爹爹娶后娘啊。”

“这是我小时候，奶奶教我唱的。妈妈过世后，我爸身边女人不断，就没消停过，不过，都被我搅黄了。现在，我长大了，爸爸越来越老了，他身边该有个女人了。只是，这个女人，得由我来定。”

“那你现在怎么不发挥你的强项了？”

“因为，我爸现在想娶的这个女人叫江苑，所以，我改变了主意，要做个孝顺的乖乖女，替我老爸操点心。”小文狡黠地做了个鬼脸。

江苑乘坐老文驾驶的车回家。

“多年不开车了，真有点手生。”老文开口打破车里尴尬的气氛。

“其实，您太客气了，我自己能打车回家的。”江苑真心不愿意单独和老文呆在这么狭小局促的空间里，感觉空气不够两个人用的。

“送你回家是我的荣幸啊。”老文说冠冕堂皇的客气话非常在行。毕竟仗剑行走江湖许多年，早已经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在一个十字路口小转的时候，绿灯闪亮，老文刚要一脚油门，一个人忽然斜刺里冲出来，没等江苑明白是怎么回事，那突然身子一歪，毫无预兆地倒在了老文的车下面。

江苑吓傻了。

老文很沉着，“你坐着，不要动，我下车看看。”老文下车去了，随手关上了车门。

江苑透过车窗，看见有个中年男人从另一侧跑过来，看样子，好像是路人，替被撞到的人抱打不平。

或许是一言不合，那人揪住老文的衬衣领子，高举着另一只手，似乎在威胁老文。

江苑赶紧推开车门下车。

车下躺着另一个老男人，呻吟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但地上没有血迹，不知道，这一撞，到底伤了哪里。

江苑赶紧跑过去拉老文和那个男人，“你们别打了，先送伤者去医院要紧。”

“我不去医院，你给我一万块钱，我自己去医院。一万块钱私了，此后，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了。你算是拣着了，碰到我这么好说话的人。”那个被撞倒在地的老男人说。

江苑明白了，这两人是一伙的，是传说中的碰瓷党。

“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钱我扔进水里打水漂，也不会白白给你们，你们的想法太天真了点。我们打110，让警察来处理此事，到时候，警察让我出多少，我没二话。”老文也看出来了，这两人不是什么好鸟，就想给他们点教训。

自己的车，刚要小转弯，还没启动，那人就夸张地倒地上了。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捅了你老婆？”中年男人竟然亮出了刀子。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老文火了，仿佛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他的老婆。

那人似乎被激怒了，虚晃着刀子朝着江苑腹部刺过来。

老文手疾眼快，手臂一档，刀子堪堪沿着他的手臂划过去，血一下子冒出来。

刚才还叫嚣的中年男人，一下子怂了，他被滴在地上的鲜红的血给吓傻了，吓晕了。

围观的路人，有人拨打了110，两分钟后，警察赶到，他们四个人都被带进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老文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律师在国外出差，不能到现场来。

老文给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行车记录仪。

事情真相大白。

警察说，那对碰瓷党已经不是一次在这个路口干这种勾当了，群众举报了很多次了，总是抓不着他们，这次总算是逮着了。

从派出所出来，江苑仍然心突突直跳，心有余悸。

“让你看笑话了，我第一在s市开车，送一位美丽的女士回家，就碰到了这么晦气的事。不好意思了。”老文说。

“这不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两个家伙。他们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做这种营生？”江苑抱怨。

“现在这个社会，人心万象，复杂多变。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人，不管是不是不义之财，只要能弄来钱，无所不用其极。”老文好似已经看惯，看淡了。

“我刚刚起家的时候，真是经历千难万险，人生几次起起伏伏，背叛、受贿、贪污、嫁祸，什么都经历过了。今天这事，不足为奇。只是，要是被认识我的人拍下来，明天我们要上头条了。”老文此时依然不失幽默。

“你的手臂还在滴血，我们赶紧去医院吧，我来开车。”江苑说。

“没关系，只擦破点皮。那家伙，就是个纸老虎，不敢真的下刀子。”

到了就近的医院，他们在门诊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江苑跑前跑后，挂号、排队、拿药，一通忙活。

“今天跟你一起看病，我也体验了一把平民看病的滋味。以前，一点点小毛病，都是请医生到我家里的。不过很久没有这么接地气地过生活了，感觉挺舒服，挺踏实的。”老文笑言。

在关键时刻，老文挺身而出护着自己，江苑满怀感激，也有点小感动。

以前，她总觉老文，除了有钱，其他什么都没有。今天看来，自己是错的，有点过于偏激了。

老文身上有很多东西，是自己没发现的，比如临阵不慌，比如临危不惧，比如幽默风趣------

从医院走出来，两个人好像都改头换面了。

江苑对老文不再疏离，老文也不再虚伪客套，经历了这个小插曲，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更近了一些。

“您别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家，打电话给您的司机，叫他来接您回去吧。”江苑建议。

“好，可是要你自己回家，很抱歉。”

“没关系，还有几公里就到了。这里叫车也方便的。”

江苑陪着老文等着司机来，两人坐在花坛旁边的长椅上闲聊。

他们说了很多话，事后，江苑回想起来，一点都不记得，那晚跟老文聊了什么，竟然聊了那么久。

司机到了之后，老文拦了一辆出租车，目送江苑的车远去，才让司机发动车子离开。

对老问来说，今天这一刀，只是划破了点皮，但是却很值得。起码，江苑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有了质的改变。

江苑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江苑担心喋宝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在派出所的时候，她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拜托他们去接喋宝放学。

江苑下了车，进了小区，疾步往家里赶。

突然，一个黑影挡在正步履匆匆的江苑面前，把江苑吓了一跳。

今天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江苑都有点吓怕了。

这个时间，在小区里面，难道会有抢劫的？

带她站定，才发现是时竫。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和小文她爸后来去哪里了？”时竫问。

“去了两个地方，以后再跟你说，现在太晚了，你先回家吧。”江苑惦记着喋宝。

“你们去哪儿了？苑苑，你不觉得你们这样，发展得有点超速了吗？刚刚见面，你们就在一起呆了整个晚上，女孩子不应该自重点吗？”时竫下口太重了。

果然，江苑不乐意了，“你今晚不也和小文去别的地方了吗？”像是吃醋互相指责的情侣吵架。

“你走了，我就和小文就分开了。我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你。六点钟吃完饭，我七点就等在这里，结果，你看现在十一点钟都过了，你们这四个小时，都做什么了？”或许是因为夜深的缘故，时竫的理智也被黑夜掩盖了，说出的话句句带刺。

“我们真的没做什么。我还要回家照顾喋宝，你赶紧回去吧。”江苑撵他走。

“喋宝被你爸接走了，我看见了。”时竫说。

“哦，这样。”江苑松了口气。

“你今晚必须解释一下。”时竫今晚魔怔了。

“今天，回来的路上，路口，我们碰到两个碰瓷的，先是被警察带到了派出所，后来我们又去了医院。”江苑见今晚时竫胡搅蛮缠，只好简单告诉他实情。

“去医院干嘛？”

“小文爸爸受伤了，到医院包扎伤口。”

“那，他伤的重不重？”原来是这样。

“不算重，手臂破了点皮。他是为我挡了一刀，才受伤的。”

“你感动了？”时竫不屑地哼了一声。

“是啊，是挺感动的。”江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