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公主病
每对情人都有各自的快乐,但是同样的,也都各有各自的不快乐。没有绝对的快乐,也没有绝对的不快乐。因为有过不快乐,才会明白什么叫快乐。两个人之间的事,说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但两个人若是在一起,所有的事情都会变成二的平方并且一直平方下去,永无止境。对两个人的相处楚楚总是很惶恐。虽然她早已经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也已经和人相处过了,但正是已经相处过了,她才更加惶恐。
凄惶的心境导致了她现在想起来男人,都会莫名地觉得恶心。而一旦觉得恶心了,就是放弃的源泉了。其实,所有失恋的女孩子,所有无法走出来的女孩子,大可以准备一张纸,列举出那个人所有的不好,所有能让人恶心的东西,然后反复地想,到最后,你就会吐了,连同对他的思念一并吐了出来。吐得多,好得快,吐得少,就好得慢一点,但是总会好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是必须存活在谁的生命里。
如今的楚楚,吐出了很多,伤痕累累,肠胃空空,一个人,身处闹市,面朝众生,日日孤独,但内心深处,竟也不觉寂寞。每天习惯性晚睡,因为前一天很难入睡,所以第二天也舍不得醒过来。每日到了午后才浑身酸疼地醒过来。估计是睡姿不好,也有可能本来就浑身是病痛。以前醒来的第一件事是看手机,现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开了热水器烧水,以便泡澡。
新的一天开始的力量就来源于这泡澡,仿佛没有泡澡,这血肉铸成的生命就没了滋润,就会干涸。但是泡澡一结束,瘫坐在床上的那一刻,楚楚又会觉得这一天是不是已经结束呢?
泡澡的程序被楚楚搞得极为地隆重,就像一个参拜的仪式。先是一杯蜂蜜柠檬水,再是从阳台上取下被阳光亲吻过的浴巾。她非常喜欢阳光的味道,并笃定阳光可以晒死忧伤,于是被阳光晒过的浴巾就成了守护神。每次当她拿过浴巾的时候,都幸福得不可名状。这种幸福甚至可以媲美以前所得到过的最好的拥抱。
小宝宝们依赖于经常抱他们的人,大人又何尝不是?只是现在没有人可以抱了,能够抱着那个人用过的浴巾也是好的。
楚楚认定了自然的就是最有用的。于是,橄榄油,黄瓜,香蕉,西红柿,蜂蜜,珍珠粉都成了她的护肤之宝。也不知道是她天生皮肤好,还是这些东西真如那些野史艳书上说的那么神乎奇乎,总之,在历经了一段时间的自创的泡澡仪式的浸淫之后,倒也如先前光鲜亮丽了。
当她从浴桶里站起来的时候,水滴几乎不沾身。而脸上的皮肤也逐渐红润细腻了起来,只是伤疤还没完全褪去。
每一次伤害自己的代价,都需要时间和自己慢慢修复,旁人是无法参与的。最多感同,但永远无法身受。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楚楚总觉得无论有怎么样的苦情桥段,都是需要自行消化掉,再出去面对这个世界。于是,她一个人躲了起来,费尽了勇气,用尽了小聪明,期望能够脱胎换骨。要知道,她这个在外人看来如此娇滴滴的大小姐,想要完全生活自理,还是需要用点气力的。
但现在的日子里,没有男人,没有旁人,她可以自己下挂面,下饺子,会炒简单的菜,会煲汤,总之不会饿死。去超市里屯点粮食,泡完澡后捣鼓捣鼓倒也是生活的乐趣。楚楚心情不好的重大标志是吃不下饭,尽管也会感到饿,但就是吃不下,所以,如果她能吃东西,那么就代表她没什么事了。
每到自己弄饭吃的时候,楚楚就会想怎么以前都没发现会做饭是生活的乐趣啊。吃完一天中最盛大的那一餐后,开始拖地,洗衣服,确切地说是洗睡衣,因为很少外出,没什么大件衣服可洗,接着收拾房间,然后看书,纯看书,没有电视,有一台收音机,用来听音乐。
睡衣五颜六色,款式各异,那是她以前的癖好,收集各色睡衣,以色事人也以色事己,现在倒好,穿着情趣内衣在厨房干活。
以前的她,手机就像她的第三只手。现在手机是关机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是断了的。偶尔上网看帖子。
以前QQ,飞信,二十四小时在线,生怕错过了一条信息,一个电话。
以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因为不知道要什么,所以什么都要,因为什么都要,所以什么都得不到。
正所谓,空拿了一副好牌,却打得相当之烂。烂到无法面对自己,只剩逃避,唯有逃避。
楚楚告诉自己,应该要原谅所有的人,因为路是自己选的,更需要自己走,曾经她那么霸气,说老娘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它。所以,到如今,前尘往事,都与人无尤。
这样想来,她的心就能静了下来,于是,她就能平静地日复一日地泡着澡,看着书,吃着面。
她这个星座的人,听说伤心欲绝的时候,喜欢消失。楚楚不是迷信星座,只是有时候借鉴一下,发现还是挺准。
现在,她消失了,她想总会有个把人着急吧,作为一个自虐的人,楚楚喜欢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折磨别人,并以此验证别人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在乎自己,后来证明,此举其傻无比。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被折磨走了,剩下那些不怕死的,说要与她厮守的,她又觉得不敢冒险赌掉此生了。所以说,爱情这种东西,拼的就是缘份。其实关缘份屁事?坦率地讲,楚楚是患上了时下所有女子的通病,这种病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公主病。
当她泡完澡,围着日光浴巾,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回忆起这些年发生的种种时,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经常忍不住问自己:我究竟是还活着,还是已经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