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糊涂帐

李杜非常泄气地回到半山别墅，他已经忘了刚才是怎么面对老妻、儿媳妇还有孙女的了。孙女朝他撒娇的时候说：“爷爷，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我们没有带你去吃麦当当啊？”

孩子的世界真简单，快乐与否就因为一个汉堡包，一包薯条。

习惯性摁下座机的留言键。他的精神瞬间像被触电了一样。

明媚的经纪人！

想当初，他费尽心机要接近明媚，都不得要领，多亏了和明媚的经纪人是旧相识。

他们约好了在一家很有名的茶店里见面。

“好久不见啊，李老板。”金一得比李杜早到，他从座位上起身和李杜握了下手。

“好久不见啊，敦儒。”李杜叫的是金一得原来的名字。其实，李杜对金一得曾经在他的船厂里做过这件事毫无印象，若不是金一得自己提起，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下的小船工居然可以开那么一个传媒公司，他也不会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要去对他客客气气。李杜把金一得领到了自己常来的包间。

“叫我一得吧，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以前的名字了，有点不习惯啊。”

“还是叫你金大师吧，我记得当时大家都这么叫你。”

“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这次回来是旅游还是探亲啊，你在这里还有亲人吗？”

“李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老家本也不在这里，怎么会有什么亲可探，若真要说什么亲的话，也只能高攀你了。”

两人干笑了几声。

服务员把茶具，茶叶，开水都送到包间。

李杜让在一旁等着服务的服务员出去，自己烧起水来。

“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这件事。”金一得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报纸。这张报纸没有蓝山本地的详尽，但是也基本无异了。

“哦。”李杜戴上眼镜，把报纸放在更远处，看了一眼。自从不知道自己是远视还是老花之后，看东西吃力之后，李杜意识到自己是真老了，一向自恃外形能与岁月抗衡的他，也不得不萌生出对于岁月的敬畏。他没有想到金一得也关心这件事，以他所知，金一得和这事并没有关系，所以，他暂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情绪。

沸腾的水冲到茶杯里，本来硬气的茶叶颗粒马上酥软了下来，恢复了它们叶子的形状。

两个人都饮了一杯热茶。

“我怀疑这里面的梦戈尔，就是明媚。”金一得把杯子放回茶具上。

“什么？”李杜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明媚没有死。”金一得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下去。”李杜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镇静下来。如果报纸里的梦戈尔就是明媚，那么意味的事情将会比他之前想象的更加令人震惊。

“2006年，明媚离奇失踪，我是有怀疑的，但是，你也知道，明媚正当红，如果我说明媚是有计划地逃走，我可能要不到一分的赔偿，明媚当初有很多广告合约在身，还有很多片约，单是应付那些，我就筋疲力尽了。”

“嗯。”李杜不想听这些，所以，他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所以，后来警方找到她的身体内部组织之后，我也就默认了她遭受意外，可是这几年来，我仍然是怎么想，都想不通，所以，我一直在找她。”

“现在你找到了？”

“还不确定，可是你看一下这对新人的背影。”金一得很认真地指给李杜看。

“嗯，只有背影，看不到什么。”李杜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

“李总，你也是认识明媚的吧，她那么出众的人，凭我的感觉，这绝对就是她。”

“那又怎么样？”李杜有点不明白金一得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虽然，他对金一得的判断确实很感兴趣，但他还是不知道金一得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的造船厂已经不如几年前风光了，金一得完全可以去找更有实力的人来兜售明媚。

李杜唯一关心的是梦明静和明媚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女儿会被金一得认为是明媚？但他不能直白地问，在内心深处，他似乎在隐隐排斥什么。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人，现如今，我的境况，你也是知道的了，我并没有多少想法，我只是想来了却三十年前的那桩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