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只是当时已惘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和她维持着类似于闺蜜和兄弟之间的感情。但从来没有实质性地发展。

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因为他已婚，她说她是不会碰已婚人士的，她还强调她喜欢处男，因为她有洁癖。

他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事实，又实在舍不得放弃和她在一起聊天吃饭玩耍唱歌的那种自由自在的痛快，鉴于此，就只能同意她的原则，和她保持着友情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而对于其他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去了解，他们见面的时候，要说的话太多了，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相处的时间又太少了，所以，他忽略了对她那些最基本的认知，比如家庭住址，比如生辰八字。

但她一声吩咐，他通常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她的命令甚至比妻子的命令更加有用，人性，果然本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乎。眼看着她一年一年大了，有时候也会关心一下她的情感状况，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这个传统的二线城市必须遵循的约定俗成。

“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没什么打算啊，怎么啦，你要为我介绍一个啊？”一谈起这件事，她就吊儿郎当的。

李勋心里是想说：我怎么舍得把你介绍给别人的。但话到嘴边就成了：“有合适的，会为你留意的。”

“那就谢谢了，等我领了工资，我一定请你吃饭。”第一次谈这个话题的时候，是在她开始工作的时候。据她所说，是份很体面的工作，她做得貌似很不错，因为她天天很开心的样子。

李勋就是喜欢看她开开心心的样子，因而总是不远来回上百公里请她吃饭，明明家里已经煮好了营养可口的饭菜等他，可他却情愿和她吃些小孩子的玩意，比如KFC。

可是她很奇怪，每次就吃那两样。就像她在咖啡厅里，从不点咖啡，只点玫瑰花茶。

在这一方面，她固执和专一得有点不像常人。如果她对感情也专一成这样，那倒也不错。当然，李勋心里会有私心，希望她感情专一的那个人是他，虽然他知道这不大可能，但做做梦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么多年了，他却并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和人谈恋爱。因为每次问起，她都能巧妙地回避，他又说不过她，每次都问不出什么。

但她吸引人的功力，却日益见长。凡是见过她的那些男性朋友，无一不对她抱有幻想，那些人总说梦戈尔长得像这个那个明星的，不过比明星还要可爱还要真实还要漂亮。而说得最多的无一例外是像那个已经失踪并遭受意外的明媚。

这一点让李勋感到既吃醋又虚荣，李勋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不喜欢别人分享他认为是自己的东西，但梦戈尔确实很能满足他作为男人的虚荣感，只要带着梦戈尔，他就出尽风头。这种风头，和别人开着保时捷911是一样的。

只是每次人家说梦戈尔像明媚的时候，他就会想起他老爹曾经投资过明媚的片子以及那些导致老爹老妈感情几乎破裂的传言，然后在心里感叹一句：基因的力量真是强大，父子俩喜欢的都是同一款。

不过好在她不曾给任何人机会。她在这一点上的表现，让李勋很高兴，他把这当成是她也在乎他的标志。她送给他的结婚礼物是一个打火机，这个打火机被他奉若珍宝，随身携带，这是他在乎她的最明显的行为。可是也因为这个打火机，他第一次对她发了很大脾气，也就是在发脾气的那时，他意识到他并不能做到真的只把她当成兄弟，当成闺蜜，他一直是在掩耳盗铃。

那是在她送他结婚礼物后的某一个晴朗的周末，闲闲无事干的一堆人去海边烧烤。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就讲到了各自的家庭，有好几个人提议秀出自己的全家福。当然，他没有能够看到梦戈尔的全家福，在看完李勋的全家福，事情就有了变化了。梦戈尔看到李勋的全家福时，脸上的表情有短暂的不自然，嘴角不自觉地抽动着。

注意到这一点的却并不是李勋，而是李勋的一个发小。李勋的发小，刚好就住在海边，李勋他们想着好久没见，就顺便把他叫了出来。

“勋哥，你的全家福吓到人家了，你看美女的脸色都白了。”

“才不是吓到啦，我本来脸色就不好，我只是觉得李勋怎么一点都不像他父亲，真可惜。”这一次，梦戈尔没有称呼他为李勋哥哥。

“有什么可惜的啊，我现在也很帅啊。”想臭美一下的李勋把梦戈尔送他的打火机拿出来点火，他的发小由衷地夸奖：“打火机不错啊！”他不是第一个夸这个打火机的人，梦戈尔的品味，李勋从来不怀疑。

谁知道梦戈尔居然接过话：“你喜欢啊？改天送你一个！”

李勋脸上那得意的笑瞬间凝固。

他一直把这个打火机当成他们之间的感情信物的，没想到她居然随随便便可以对一个只见一次面的人允诺也要送一个给人家！

那一天，李勋感觉烧烤的味道很酸，可是上面明明加了很多蜂蜜。发小和梦戈尔却在海滩上相谈甚欢，相见恨晚。李勋没有资格在一堆人面前发火，毕竟她送给他结婚礼物随后的这段日子，他趁热打铁屡次约她出来玩都是集体活动，由于心里作祟，顾忌自己已婚身份，不能总是单独约见她，李勋经常是叫上一堆人作陪。而梦戈尔比他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她非常识趣地对外宣称：“她和他只是闺蜜式兄弟，兄弟式闺蜜。”

虽然李勋知道没人信，但她既然这么说了，李勋也不好反驳什么。

李勋是个爱面子的人，明明已经有了美娇妻在家，凭什么为了一个女性兄弟在大庭广众面前给众兄弟笑话？

好不容易熬到烧烤结束，在送梦戈尔回去的途中，李勋忍不住发飙了。

“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

“什么？”她顾自玩着手机，好像在发短信。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怒火，李勋一把抢过她的手机，想让她认真听他说话！

她明显吓到了，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他：“你怎么呢？李勋哥哥。”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那么亲热？”看到惊慌的样子，听到她叫着他熟悉的称呼，李勋拼命想压住怒火。

“就为这个？”她笑起来，是的，就那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奇怪。

“很好笑吗？”

“当然好笑啊，你是个已婚人士，我是个未婚女子，我有权和任何未婚男士保持一定程度的亲热。”她满脸正经地咬文嚼字。

李勋顿时哑然。

也是，他结婚了，他真的结婚了，他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而她正值青春明媚，哪个少女不怀春？也罢，她只是自己的女性兄弟，女性闺蜜，不能要求她太多。李勋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但他的语气明显表达了他的不满：“以后你还是好好呆在家里吧，我不再找你出来玩了。”

“嗯，我知道了。”她居然说她知道了！李勋觉得自己被她打败了，她竟然都感觉不到他的愤怒，他的醋意。

“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了。”她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也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李勋没好气地说。

“你不也没问。”

“我怎么没问了，我要去你家接你，你哪次同意了？你哪次不是把车停在哪个广场再让我去接你的？”

“好了，这么大火干嘛？”梦戈尔把手搭在了李勋的手上，李勋那握着档位的手像被电到了一样。

但是，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梦戈尔说：“今天有点累。”

“累了，就把座位调下来，好好休息一下，谁让你在海边那么兴奋的。”李勋夹带私愤地说。

“嗯。”说话的时候，梦戈尔的上半身已经躺在了李勋的腿上。李勋吞了一下口水，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梦戈尔的整张脸都趴在了李勋的大腿上，李勋觉得口干舌燥，他把原来放在档位的手放回了方向盘上，他想认真开车。

那一天，是2007年3月26日。李勋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从那一天起，他知道梦戈尔可以轻易让他发怒，让他澎湃，让他赴汤蹈火，让他甘心情愿。

梦戈尔的身体很柔软，头发很香，阵阵香味传到李勋鼻子的时候，李勋感到鼻子很痒，他有轻微的鼻炎，但他忍住了，他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呼出的气体热热的，热得让人很舒服。

她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俯在李勋身上，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