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十年一梦

“林医生，我是李艳秋，23床的。”

“你有什么问题？”林夕头都不抬地看着他手头上的病历。

“是这样的，我吃了几天的药，感觉还是不舒服。”

林夕抬头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是，他马上就回过神来。

“李艳秋，是吗？”林夕接过她递来的病历。

“是的，林医生。”

“是哪个医生给你开的药。”

“是张医生，不过她回去了，说是休假了。”

“你是自愿住院治疗的？”

“是的，我就是觉得自己的精神不是太好，想来休息一下，调节一下。”

“是这样的，你才刚吃药没几天，没有这么快好的，你自己要放轻松，懂吗？”

“我知道，但我不想吃药了，吃药我就想吐。”

“想吐？你……”

“不是，不是，我不是怀孕，我是从小不喜欢吃药。”

“没有人喜欢吃药的。”林夕笑着摇了一下头。

“那么，有没有什么其他方法？”

“我不了解你之前和张医生是怎么讲的。但是，你现在既然不想吃药，我可以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不过你要全力配合，你可以做到吗？”

“我可以的。”

“这里有一些表格，你拿回去填一下，今天先不要吃药了，明天填好了再拿过来给我。”

“谢谢林医生，那我回去了。”李艳秋接过林夕给她的一沓表格出去了。

林夕望着李艳秋远去的背影，有点怔住了。

“真的如梦梦所说，有点像。”林夕想起梦戈尔对他说的话，自言自语起来。自从梦戈尔再次来医院，林夕的精神也跟着有点难以控制，并时常不可遏止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夕每次和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我不是那个写过很多歌词的林夕，但他会在心里再加上一句话，但我的宿命如同他一般，同样赢不到一个人。

那个林夕说他的名字是把梦拆开，于是梦就成了林夕。林夕呢？林夕同样有一个梦，只是他这个梦，没有香江才子的旖旎，但同样和爱情有关，只是他的爱情，不知道是被亏欠了，还是亏欠了别人。

她对林夕很诚实，诚实到连月经的周期他都知道。

于是当她告诉林夕，她那个迟迟不来时，林夕知道，出事了。职业原因，也是职业习惯，他冷静地询问了来龙去脉。她还是一样诚实，有问必答。现在的她一如从前的她，总是坦诚，坦诚得令人受伤。

九年了，林夕认识她九年了。她没有对林夕撒谎过，和谁拍拖了，和谁分手了，如何伤了，如何痛不欲生了，她都告诉林夕。从不隐瞒是她的优点，她说说实话最大的好处是不用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她还说，她不会撒谎，撒谎的是爱情。她妙语连珠，能写很美的文字让林夕心乱颤，让林夕意难平，让林夕九年里，从来没有忘记她。

这一次，情况比较严重，月经紊乱了这么久，因为持续有少量出血，她都当成是月经处理了，所以对自己怀孕的事，可以说在这之前，她自己丝毫不知道。问起孩子的父亲，她只说这个不重要，让她回忆起怎么怀上的（这个其实也不重要，林夕承认，是他的私心），她的回答是只有一次，林夕帮她算了一下，刚好在排卵期，百发百中。但那个虽然说只有和她有过一次的男的，要有多优秀，才能让冰傲的她心甘情愿，玉体横陈？

当然，对于只有一次，林夕持怀疑态度，她长大了，开始懂得隐瞒了，懂得稍微照顾一下他的情绪了。确实，如果，她像从前事无巨细地说出每一个情景，每一个细节，林夕想他会崩溃。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对林夕，意味着什么？

“我不能要这个孩子。”她带着哭腔说。

“为什么不要，是他不要吗？”

“不是，是不健康。”她已经泣不成声。

“你做过全面检查吗？怎么知道不健康？”

“我还是想要这个孩子。”她就是这样，不到三分钟，可以推翻所有的决定。

“他怎么说？”

“如果不要会有危险吗？会很痛吗？”她哽咽，再一次改变主意。

“你身边有人吗？他会照顾你吗？如果你不要这个孩子，那么手术后，你需要休息很久，否则会落下病根。”

“可是我怕痛。”她是真的很怕痛，每次打针都浑身僵硬，导致更痛。

“好了，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你不要哭，哭对身体不好，你眼睛又不好，乖，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