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日，生活的开始

1997年12月25日，叔叔来小房子里找明媚。随他而来的还有一盒生日蛋糕和几个有着名牌时装标志的袋子。

明媚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也从来没过过生日，她以为是叔叔的生日。心里虽然纳闷他怎么不去和那些女人过生日，反倒会过来和她过生日，但还是极为柔媚地笑着说道：“叔叔，你生日啊，生日快乐。”

“不是，是你生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叔叔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语调了。明媚虽然极为讨厌，却从未表明自己的不满，她情愿叔叔像从前那样待她，虽然不客气，但起码真实，而现在，两个人都在表演。

“我生日？”明媚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日，还是在圣诞节这么个节日里，有些难以接受，她表情的夸张虽然有表演成分，但也能真实反应来自内心的震撼。

“明媚啊，叔叔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来，叔叔第一次用这种类似道歉的语气和她说话。她有点不适应，但她已经能很淡然地接受了。

“叔叔，你说什么呢。你把我养这么大，我一直很感激你的。”

“这么说，叔叔更要觉得过意不去了，把你养这么大，都没给你过个一次生日。”

“叔叔，你千万别这么说。”明媚的声音里只有温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如此客气了。叔叔对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吼叫，而对明媚而言，叔叔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高高在上了，她对叔叔先前的那种敬畏在慢慢消失。“客气”这种东西横亘在他们原有的情分之间，导致原先的那些真实的情分有了流失。

当一种感情逐渐变淡，自然会有另一种感情逐渐增强，这是感情的守恒定律。

明媚之前对他的那种介于恩人和类似父亲的感情，随着他出现在电视上身边不停变换的女人，逐渐发生了变化。

“过来看一看叔叔给你买的衣服喜欢不喜欢？”

“哇，都是大牌子。一定很贵吧。谢谢叔叔。”虽然足不出户，但这些年所学能让明媚准确地知道这些东西值多少钱，看来为了栽培她，他是真下本钱的。

明媚拿起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

“穿起来给叔叔看一下。”

明媚进去换衣服的时候，金一得一边盯着蛋糕看，一边想着怎么和明媚开口，想得都出神了。以致于明媚出来的时候，他都没发现。

“叔叔……”明媚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有味道，她真的是个爱学且有天赋的孩子，金一得想，单凭这把声音，她就可以轻易俘获多少人啊。

金一得的表情在抬头看到明媚的一瞬间，有短暂的错愕。

白裙粉面，笑意盈盈，何等熟悉的场面。

“好看吗？叔叔。”

“好看，好看。”看着明媚的脸，金一得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另一个女人。这让他的情绪跌到了谷底。这么多年来，他故意压住的思念，故意忽视的事实，被明媚这么盈盈一笑，给全部勾了起来。

他差点忘了他这次过来最重要的目的。可是就算此时想起来，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了。他那颗早已经变得坚硬的心，此刻，泛起了涟漪，有一个地方柔软到足以拧结在一起。

“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蛋糕给你放着，你自己吃。”金一得整理了一下情绪，这个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掩饰。

“嗯。”虽然感到奇怪，但明媚仍然懂事地点了一下头，表示她很理解。

明媚目送着金一得离开，然后像个小孩一样，不可抑止地在房间里雀跃起来。

蛋糕，生日蛋糕，她真的有生日吗？这真的是她的生日吗？她只在电视里看过人家插着蜡烛过生日，但是现在，她也可以过生日了。这是她十七年来，第一个生日，虽然是她一个人，但她仍然感到无比欣喜。她能确定今天所有的老师都不会来，因为每次金一得要来，老师都不会来。

明媚把家里又收拾了一遍，好不容易盼到了天黑，终于可以有模有样地给自己过生日了。她给自己炒了几个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多年的独立生活，使得她的厨艺连那些经常挑剔别人的老师都赞叹不已。很多时候，老师们教完了她，都会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饭。这也就是这几年，她能过得不至于那么寂寞，甚至有些开心的原因。她也逐渐明白，她的生活里，会出现很多人，她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叔叔一个人的。

插上十七根蜡烛，明媚闭起眼睛，许了几个愿望，她希望这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吹灭蜡烛，给自己切了蛋糕之后，明媚来到了自己的卧室，开始了上网时间，自从学会了上网，她迷上了网络。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可以给她希望，让她不再孤独的世界。她给自己取了网名，叫时光静好，在网上，她认识了一个叫伊人有梦的女孩，两人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她们也不问对方是谁，来自哪里，在做什么，在那属于少女的年纪，她们的世界交织着，在这个虚拟的世界，相互倾诉，相互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