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万家灯火，一轮月升

尸林峡谷是一片偌大的森林，星空下平静美丽的外表下到处是血雨腥风，密林深处一只巨狼正在与一只巨狐殊死搏斗，两方对峙，互不退让，毛发竖立依稀能看见皮毛深处的段段血痕，而不远处一双炙热的黑眸冷冷注视着这里的一切，伺机而动……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吼出，向着天际、向着尸林！

这边平静的小屋里的火光还在摇曳，看不出男孩此时脸上的阴晴，他目光冷冷，逼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如猛兽一般。

吼！！一阵阵厉啸从远处传来，传进了小屋，传到了男孩的耳里，忽地，他心头一振，往外看去！

一片漆黑，而已。

远方的密林里，仍旧吼叫连连，但渐渐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无了，男孩也回过神来，再次看向黑袍男子，目光似乎平和了许多，但更多的是凄然。

他默默走到床边，躺了上去，用被子蒙住头，似乎是在对自己说：你能怎么样，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或许当初就该死了，和爹娘一起。

黑袍看着这个小男孩微微皱了皱眉，过了一会，缓缓道：“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不勉强你，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这里，天亮我在门外等你，来或者不来，死或者活都在于你自己。”说完，转身出了门外，推着狭长的的黑影，融入黑暗。

黑暗里，男孩闻声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特别是听到那句‘死或者活都在于你自己’时，莫名的有些痛楚，心里阵阵的疼。

原来，还是不想死吗？

……

自从出了小屋之后，黑袍就立在一颗不大不小的老树下，抬头仰望着。飘渺无限的星空总能让人无尽遐想，风吹过他的脸庞，额头一道道皱纹显现，阵阵霜露打在他的身上，他丝毫不在意，只是遥望着南方。

南方？那是一处什么地方？

呼，男子呼出一口浊气，戴上了黑帽，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凉如水，落叶纷纷，黑袍倚靠在树旁，忽然他眉头一挑，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听见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小男孩灰烬走来出来，黑袍正好瞥眼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男孩目光奕奕，看着他道：“那，那只猪是不是你杀的？”

“是。”

男孩又问：“一个人？”

“是。”

男孩沉默片刻道：“你会教我吗？”

“教你？”

“教我一个人就能杀一头巨兽！”

黑袍没有回答只是道：“你现在愿意跟我走了吗？”

“只要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就愿意！”

“哦？为什么？”

“因为……我想变强。 因为……因为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我的族人，他们就不用死了。”

黑袍嘴角一动，却是未出声，看了男孩一眼，似乎在上下打量，然后才道：“他们死不死都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其他，真到了死了的那一刻，都已经是做好了准备的，你的族人、你的父母也是一样，还有，那个传说我没有骗你，过了尸林峡谷，相对我们十万大山来说确实是天堂一般的存在！”他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看南方。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男孩问。

“那是一个你想象不了、也去不了的地方。”男子答道。

“为什么去不了？”男孩问。

“你想去吗？”黑袍抬起头道。

“我……我可以带我们族人去吗？”男孩迎着他的目光道。

“呵？你们族人？或许吧！”

“啊，你有办法？”

“有，但是你可能会死，你也愿意？”

“死？”

黑袍点了点头望着这个男孩惊讶的目光却是笑了起来：“就算你不愿意……”

“我愿意！”

黑袍一愣，听他斩钉截铁道。

“……早点睡吧！”

天际的第一道曙光透过山峰照射到幽幽密林，又洒在了一间小屋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男孩也早早的起床了，跟随在黑袍男子的后边。

黑袍站在屋外，抬起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望了望朝阳，也不见任何表情说了一句：“走吧。”便跨出了第一步。

男孩跟在后边，腰间别了两件偌大的白色獠牙，由于獠牙巨大，他自己个子又不高，所以看上去颇为滑稽。

一路上很平静，树林里的鸟叫清脆悦耳，空气也清凉新鲜，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男孩几天都没有出门，而且一直压抑着，这次终于走出屋外，心情莫名的好，一路上走走看看，颇有兴致。

黑袍则是在前边领路，忽地停下来指着一个方向道：“往那边便是那只死去的巨棕猪，你父母……你要不要去看看？”

男孩突然顿住，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远方和这里一样，只有树而已，他紧紧的抓住腰间的尖牙，一动不动，良久才道：“算了，人都死了……我们走吧。”

黑袍点了点头，道：“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步行是去不了的。”

“啊？那怎么办？”男孩惊讶道。

只见黑袍没有答话，而是单手一扬，手中突然多了一件物品，长长的，双刃，黑光闪耀。

男孩惊道：“这是什么？”

“剑！一种兵器。”黑袍指尖微动，将黑色长剑往空中一抛，剑在空中落下，就在快要落地之时，突然横在离地三尺之上，悬浮。

黑袍身形一飘如浮云一般轻轻点在剑上，也不顾灰烬瞪大的双眼，道：“上来吧。”

男孩如言，愣生生的站了上去，趴在黑袍身上，刚开始还有些生疏带来的羞涩，再加上这男子不苟言笑，在他身边总有一种看不见的压力，所以不敢贴的太近，但随着黑袍的一声‘抓紧我’，男孩才醒悟，紧紧的抱住他。

一声呼啸，一道黑影直上云霄，所有平常人梦寐已久的飞翔此刻在男孩身上实现了，他眯着双眼迎着疾风，却不愿闭上，脚下曾经高大的树木如今连成一片，绿油油的如一片草地，远方群山绵绵，坐落起伏，看上去不再凶恶，反而有些柔和美丽。日光那般明艳，云朵浮在脚下，凉爽的风拂动着糙糙地短发，舒适自然，这时男孩闭上了眼，仿佛此刻才是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时刻。

灰烬踏在剑上跟随者黑袍经过万水千山、饱览落日孤鸿、横渡浩瀚星河几乎将一生中可以看见的壮丽景色皆已看尽，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便是自己也说不清楚，只道：原来外面是这样的？

油然而发的情绪抵消了男孩不少的疲惫，好不容易从失去父母的阴影里走出的他，仰望着飘渺星空，心沉意醉。

十万大山果然名不虚传，远方山影重重，重重叠叠，无穷无尽。就在灰烬以为还有很长的路要赶的时候，他很明显的发现黑袍的速度慢了下来。

正前方有座很高很高的山峰，形如象，峰如鼻，却是向天翘立，直入星辰，高不可攀！

午夜时分，皎月高悬，恰似弥留在象鼻之上，就像万里无尘的夜空，点了一盏明灯！

他们缓缓划了过去，如一叶扁舟，擦过山峰，行在月下，无声无息，无浆亦无痕。面对如此美景，灰烬更是心神激荡，他抬起手，张开五指摸着月光，皮肤被映的雪白，眼睛被照的透明，一层霜白、一缕寒风，一座月宫，一眼幻梦。

终于过了这座山，但灰烬一直回着头，这一路上令人惊奇的景色很多，但这一幕堪称一绝，甚至他发现连一向淡定的黑袍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但再美的事物最终也会离去，灰烬好不容易撇过头，却又是令他呼吸为之一滞！

他瞪大了眼睛，下方是一座城！

四方高墙，围着万家灯火，从天上往下看，如另一片星空。

“这是哪里？”

“升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