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水和通风

从下到这个地道里到现在，卫教授、黄嘉凝和季成这个考古三人组给人的感觉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

我下午接到米大电话后就已经极尽可能地充分发挥了一下想象：这个地道可能是个明代的私家地窖或者地下仓库，最多也是个藏兵洞、运兵道之类的，如果能挖出些有价值的文物，整一条1分半钟的新闻就顶了天了。

想不到现在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连成片的明代古尸都出现了，还特么是“武装械斗”加大量人员伤亡，不对，是大量人员直接死亡，辣么劲爆，这简直是“活久见”啊，秒秒钟夺人眼球呀，还是独家报道，这下怎么滴也得弄个连续报道加特别关注加头条，好家伙，这大片是一条接一条啊！

我是走了狗屎运了今天，又是爆炸又是死尸，赞啊！这个月不用烦了，工分肯定是赚得够够的了！感谢米大，感谢金陵博物院，感谢黄美女和季成，特别是要感谢卫教授，他为本人今日的精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庄黑子早就告诉我了，从下了地道起，他就没关机，卫教授的话一句不落，全都录下来了，真是“字字珠玑”、“字字智慧”、“字字精彩”啊，他哪像一个玩考古的，简直就是一说书先生。明天一定喊他直接去演播室和董哥一起主持一把，那才叫一个“赞”呢！

我天马行空地遐想了好一通，这才发现有一会儿没有听到卫教授的声音了，我还想请教一下那些尸体的由来呢？

我四下一看，黄美女和季成正认认真真地蹲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摆弄那些古尸，而卫教授的举动则让我和庄黑子大吃一惊。他居然一言不发，低着头、撅着屁股沿着地道的墙根儿慢慢地在往前……爬！

一点没错，就是爬！而且爬地很慢，很仔细，手还在不停地在地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再一次迷糊了，卫教授，您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刚想张嘴问，这时卫教授突然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冲我们招招手说:“你们过来一下，我有一个小小的发现，不过很有趣。”

小黄、季成、庄黑子和我连忙凑了过去，黄美女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有发现有什么令她惊奇的地方，她沉不住气了，马上就问道：“卫教授，有什么发现啊？”

看着我们疑惑的表情，卫教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顽童般的欣喜，他没有立即回答黄美女的问题，而是慢悠悠地说：“先考考你们，金陵城位于南方，潮湿多雨，大部分地下建筑特别是古代墓葬里都会积水，那为什么这个明代的地道却积水很少呢？以至于这些尸体有的还没有完全烂光。”

没有积水？这算什么问题啊？看到黄美女和季成眉头紧皱在想着，我脱口而出： “这还不简单，排水做的好呗！”

卫教授一听立即把眼光投向我：“高记者真是高见啊！那你说说看怎么个排水做的好？”我一听就傻了眼，我哪里知道明朝人怎么把排水做好，不过卫教授既然问了，我就敷衍一下吧，谁叫我多嘴的，我赶紧说：“难道他们也用下水道？不好意思，卫教授，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啊。”

想不到卫教授听我说完居然点了点头说：“小高不错啊！虽说是个外行，但是一猜就猜中了！”

哎哟！居然让我蒙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沾沾自喜一下。

卫教授的问题又来了：“小高，你能告诉我这个地道的下水道在哪里吗？”纳尼？这个地道里也有下水道，这个地道本身不就像个大下水道吗？还会有其它什么下水道？不过这一回我没有敢吱声，只能老老实实地摇摇头表达自己的无知。

卫教授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墙根儿说：“你们过来看看，这里可能真的有下面一层！”

季成、小黄和我赶紧走过去，顺着卫教授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沿墙根那儿有个可乐罐那么大的一个圆洞，里面黑黝黝的好像还挺深，地道里很黑，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刚下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地道有点特别，就留心去找下水道的排水口，果然被我找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每个一段距离就会有这么一个洞！”

卫教授笃定地说。我立刻跑到前面，学着卫教授的样子沿着墙根儿仔细找，果然4、5米的地方又有一个，再往前又有!

季成观察了一下这些小黑洞后说：“怪不得这里虽然潮湿，但没有看到大量的积水，原来积水都通过这些小洞排走了，这下面还应该有一根粗些的排水管道，啧啧，这个地道修得太讲究了！”

卫教授轻轻点了点头说：“小季说的没错，这个下面确实应该还有一条下水道，而且我猜还可能是铜制的下水道。”

我吃了一惊：“铜质的下水道？这得用多少铜啊？这么高大上？古时候大部分铜都是用来铸钱的呀！”

卫教授笑了笑，继续说道：“清代昭涟写的《哨亭杂录》里记载说，明朝宫廷里的下水道非常发达，大多用生铜铸成，管径超过1米，这在当时世界范围来讲，都是少有的卫生工程设施！”

“一点没错！”黄嘉凝接着说道：“其实古罗马时期就有了非常科学的城市给排水系统了，伊达拉利亚人在罗马修建的下水道现在还在使用呢！而我们国家春秋战国时期齐国的《考工记》也有记载说当时齐国的下水道就有3尺高了。

唐朝长安城的下水道更是先进，他们居然系统挖掘了排水暗沟和明沟，使得下水道的使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瞧这架势，有关古代下水道的一堂现场课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下来，可这个话题好像也太专业了吧？观众不会感兴趣的呀！我刚想提议我们继续往下走。

卫教授又提问了：“我再问你们一下，这里这么多尸体，为什么没有多少异味呢？”

一直忙着拍摄的庄黑子突然冒了一句：“不会是有通风口、排气扇吧？”说完了，庄黑子还不忘冲黄美女眦牙笑了笑，显示自己的“博学”，黄美女对庄黑子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卫教授笑了笑说：“庄记者说对了一半，排气扇那是肯定没有的，通风口……可以有。”庄黑子一听赶忙把摄像机抬高，用机头灯去照地道的顶部，想找到通风口显摆一下。

卫教授摆摆手说：“通风口不比下水口，不会太小，小了不起作用，我猜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较大的通风口和地面相连，现在城市建设那么快，这些通风口应该早就被发现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奇怪……”

我低头想了想说：“卫教授，不奇怪，我们现在走的方向应该是朝北，大概位置应该是幕府山脚下，这里还没有开发，满山的石头和树木，平时也没有什么人来，估计那些通风口都被树枝、藤蔓给掩盖住了，不太容易发现吧。”

卫教授想了想说：“有道理！”我又问：“卫教授，据您的分析，是谁在咱们金陵城北面幕府山下这么荒凉的地方，造了这么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道呢？而且里面还有这么多火拼而死的尸体？”

庄黑子的镜头立马对准了卫教授，卫教授倒是没有太在意，他看着那些尸体在沉思，眼中也有些迷茫。

就在这时，重新蹲在尸体边检看的季成突然冒了一句：“卫教授，我可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人了！”

我吃了一惊，心里说：“卫教授都码不准的事，你个猥琐男还敢说知道？”就在我腹诽不已的时候。

季成用手指着一小堆废铜烂铁说：“卫教授，快来看看这个！”卫教授紧走两步蹲了下去，还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副白手套戴上，我连忙示意庄黑子把机头灯对准季成手指的方向，季成指的好像是一块圆不圆，扁不扁，黑不拉几的东西，卫教授又掏出了一个小毛刷，轻轻地刷着那个东西，动作很轻柔，还好，这个东西好像没有腐烂，也没有和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粘在一起。

很快，卫教授就慢慢地把它捧了起来，小心地凑近了庄黑子的机头灯前，再次耐心地拿毛刷子刷着，您还别说，刷着刷着我们就看出了些名堂，这个东西好像是一块牌子，上面似乎有字，还是阳文的，鼓出来一片字，有意思了，我发现卫教授的眼睛慢慢开始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不过在我看来，这黑乎乎的东西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稀奇。

卫教授就站在那里慢慢地刷着，动作机械单调，毫无美感，我渐渐失去了兴趣，想着再去看看那些有趣下水洞是怎么工作的，才蹲下来不到1分钟，就听到卫教授高兴地叫了一句：“这还真是个宝贝啊！高记者，我现在确实可以告诉你这些死尸都是些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