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事不堪回首

住了一晚上酒店就消费了三千多块，结账时王铁还真有点儿心疼。好在昨天卖石头蛋发了横财，也就不在乎了。

王铁是个苦命人，至今他都不知道父亲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家是哪里的。

母亲天生聋哑，自幼随父母靠捡破烂维持生计。十七岁那年，不明不白地生下了苦命的王铁后，便离家出走，至今为止生死下落不明。

在世人的白眼和奚落中，外公外婆把他拉扯到八岁，便双双撒手而去。

外公临终时老泪纵横地拉着他的手，将一个背面刻有“王铁”两字的一元硬币，微颤颤地塞进他手里，说了句:“你爸……”话未说完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没有了外公外婆的的庇护，从此他流落江湖，四海为家，尝遍了人间的苦，受尽了世上的罪。

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夜晚，冻饿加身的王铁彻底崩溃，哭喊着:“爸啊！妈啊！我饿死了呀！……” 发疯似的奔跑在郊野的小道上，那鬼哭狼嚎般的嘶喊声，把附近村庄里最凶猛的猎狗都吓得瑟瑟发抖。一只出来觅食的野兔，也被他吓破了胆，晕乎乎地跳进了结冰的河道。

饥不择食的他，发现了这只可怜的兔兔，更加兴奋的嘶喊着，在兔兔的后面玩命似的追赶，眼看就要抓到手了，河面上的冰却裂开了一个大洞，瞬间便将王铁吞噬在无尽的黑暗和寒冷中……

等王铁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一间废弃的机井房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老爷爷，在篝火旁烘烤着衣服。

见他醒了，老爷爷忙让他把已经烘干的衣服穿上，还拿出一个二两半的“小手雷”，让他喝了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一口酒下肚，王铁感觉确实好多了，就开始和老人家东拉西扯，得知老爷爷无儿无女，也是孤身一人，同病相怜的二人从此爷孙相称。

几日后，老爷爷将王铁带回大山里的家中。

在王铁的记忆中，那年的春节是如此的美好，可以吃肉喝酒放鞭炮，而且每顿饭都可以吃饱。

时隔多年，王铁想起那个温馨的春节，还会泪流满面，毕竟，打那时起，他又成了有家的孩子。

那年春节过后，两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走进了王铁的生活。

“我们是来山区支教的，把你们的孩子放心交给我们吧！”

村民大会上，两个女大学生信誓旦旦: “扎根山区，放飞梦想。一不畏苦，二不惧难。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奉献我们的青春和力量！”

然而不到半年，她们就因为忍受不了生活条件的艰苦，哭哭啼啼地相继离开，留下了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

“没老师了？那就自学吧！”

爷爷对女大学生的离开并不在意。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老师。

精通英俄日三国语言，曾经周游列国，说爷爷知识渊博，那可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爷爷的学问教小学生，太大才小用了。

所以，当山民托亲靠友 ，将各自的儿女一一送出大山时，爷爷保持了沉默。

“唉！这孩子不上学怎么行？”山村的人议论纷纷。

村民并没有人知道爷爷的真实身份。

爷爷姓赵名云鹏，祖籍燕赵平山，世代以开镖局，设拳馆为生。

民国时期，其父赵忠义从随号称“西山王”的西山军阀手下，率部驻扎在金城一带。

小日本侵略我国华北时，其父曾多次组织参加抗战，是个颇有名气的国民党抗战英雄。

然而，当小日本战败投降后，十年内战开始了。其父跟随“西山王”，顽固对抗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队伍，干了不少残害军民的勾当。

在金城大解放前夕，赵忠义花重金将妻妾和独子辗转送至俄国，自己率残部潜入山林乡野，勾结各种反动势力，组织臭名昭著的邪恶社团“一贯道”，在疯狂敛财侵色的同时，继续与大军对抗，一度成为当地最大的匪患。

解放军经过多次大型围剿和小股破袭，基本上将其势力铲除。

在最后一次抓捕时，匪首赵忠义和几名贴身卫士从密道潜逃。

半个月过后，赵忠义的四个贴身卫士返回金城，一一向人民政府自首。在追问赵忠义下落时，几人一口咬定其在逃亡途中，感染伤寒暴毙身亡。

按照“首恶必惩，胁从不问”的政策，几人被关押改造几年后，相继释放。

赵忠义死后，其多年掠夺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亦随着他的死亡，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去向不明。

当时对于这笔钱财，民间有三个版本的传言:

一是赵忠义留了后路，把钱财秘密地运送到俄国了，因为他一大家子在俄国，没有钱财怎么有活路？

二是赵忠义把钱财藏起来了，地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死了，就只有老天爷知道藏哪里了。

三是赵忠义不但把钱财藏起来了，而且绘制了藏宝图。至于藏宝图在谁的手中，就成为另一个谜了。

对于这笔数量可能庞大的无法估计的财产去向，人民政府也相当重视，曾经先后派出几队工作组深入民间摸排探访，但是由于知情人廖廖无几，又大多在战乱中失踪或死亡，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十五年后，已经二十五岁的赵云鹏多方辗转回到国内，正赶上轰轰烈烈的大运动年代，成份和出身成了他安身立足的羁绊。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逃亡海外。

异乡的生活难啊！他当过雇佣兵，体验过生死刹那；他干过海员，品尝过海水的苦涩；他也多次经历过饥寒交迫……每每他坚持不下时，母亲临终时的遗言，又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一定要回去啊！你父亲还给你留着一座金山呢！一定要找到它啊！……”

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后，而立之年的他再次带着梦想回来。为了生存，他先是找了一份地质勘探的工作，并以地质勘探为掩护，长期游走访探于城乡，开始 了漫长的寻宝生涯。

多少个难眠的夜晚，他仰望或阴或晴的天空，悲怆地祈祷，希望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给自己一个启示。

那座梦想中的金山，到底在哪里啊？

二十年过去了，赵云鹏已经是六十岁的老者。尽管他费尽心思，那座梦想中的金山还是没有踪影。

随着年老体衰，他寻宝的心劲儿也快没有了。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王铁进入了他的生活，让他又看到了找到金山的希望。

这个孩子，孤苦伶仃，无牵无挂，和他一样，命中注定要卑贱的度过一生。然而他不相信天命，他要逆天而为。

------既然金山宝藏，在我这里没有着落，这场大富贵，我送给他，又如何？

有了逆天的打算，并在这个近乎疯狂的想法驱使下，赵云鹏言传身教，开始把王铁，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所以，当女大学生走后，赵云鹏反而很高兴。因为这样一来，王铁待在他身边的时间多了，他就能逐步实现自己逆天的计划，把王铁打造成一个战士，一个承载他一生希望的寻宝战士。

在王铁心中，以为有了家，有了一个疼爱他的爷爷，自己就会告别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从此再不会伤心和难过，再不会被饥饿所折磨。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爷竟然这么狠毒，简直比山里的野峰还要毒！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抄写那些蛤蟆崽子一样的字母，还得正确快速地读出发音。一个音读不准，惩罚他做一个俯卧撑，或是一个蛤蟆跳。蛤蟆崽子每天还更换，发音也越来越多，俯卧撑自然是没完没了地做，蛤蟆跳自然也是没完没了地跳。

好不容易吃了早饭，新的一轮折磨又开始了。

压腿，活腰，劈叉，侧手翻，前后空翻，打暗器，甩飞镖……

“我的爷啊！您是想把我驯化成猴子，耍把戏赚钱吗？”

王铁的抱怨，让他中午没有吃上香喷喷的烤兔子肉。

下午的时光更不好过！因为爷爷又换了折磨人的花样。干什么呢？

打树！踢树！撞树！靠树！爬树！……

王铁郁闷坏了。心想: “爷爷上辈子是不是狗熊啊？怎么这么恨树啊！难道爷爷上辈子是因为上树偷野峰蜜吃，掉下树被摔死的？所以投胎转世成人和树结了仇？难道当狗熊比做人还舒服吗？……”

胡思乱想改变不了王铁的命运，树还得照样踢打，还得狠狠撞靠。

毕竟，吃上晚饭才是硬道理。更何况，中午的兔子还有大半只呢！

日子平凡无奇地一天天过去，王铁慢慢地变成一个粗壮的山村汉子。

虽然只有二十岁，虽然他生活在贫困的山区，但是他的见识和胆量，生存的手段和技能，却是普通人不能理喻和比拟的。

多少次夜晚，赵云鹏望着熟睡中的王铁，在苦苦的思考着什么。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偷偷地抹着眼泪。

看着自己一天天地衰老下去，赵云鹏知道，他必须要安排后事，让战士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