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深入了解

“还有什么原因？”宁崖看五彩这个样子，知道他是想要转移话题，赶紧堵住了五彩接下来的话。好不容易有机会能问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呢？

五彩没办法，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宁崖。

“我小姑父刚去世的时候，他还没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只是不太爱搭理人。后来这么严重，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同学们看不起他，经常欺负他。再加上讨债的人经常去他们家里闹上一通，砸砸抢抢，多少给他留下了点心理阴影。所以他就开始把自己锁在屋子里，除了我小姑以外，谁都不接触。但是他现在没那么窝囊了，真的，他不会拖咱们后腿的！”

五彩的语气很急切，生怕宁崖把张远踢出这个团伙。虽然张远算是个半吊子的大学生，在贫民区这一片算是学历很高的，但他选择的这个专业，怎么也要研究生毕业，才能找到个正经工作，所以，跟着五彩和宁崖混社会，基本上可以算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放心，你表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将来会给咱们立大功的。”宁崖笑着安慰五彩，平复一下他的心情，心里却想着：你表弟窝囊才怪！幸亏你不知道他手里有人命，不然都不知道要被吓成什么样子。

听宁崖这么说，五彩暂时松了一口气。他这个表弟，也是让他操了不少心，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了，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他一起混社会，本以为他做出这个决定能意味着他身体强壮了一些，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只有个聪明的脑子。跟人家动手，三下两下就被打倒了，就算打架难度太高，暂且不提，但打不过人家的时候，逃跑都跑不利索，五彩真是怀疑他表弟是发了疯才会跟着他干的。

到了这个时候，再想让张远后悔也晚了，三年过去了，不像当初刚从医学院退学的时候，随便找个比医学院差一点的学校，考个试就能入学了。现在要是想再去上大学，还得重新高考，四五年的时间，张远早就把高中那些东西忘得一干二净了，想考上跟医学院排名相近的大学，基本上不可能。所以，现在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不过这几天的训练，他倒是都坚持下来了，虽然比不上其他的兄弟们，还需要特殊照顾，但是比起以前倒是好了许多。可能是宁崖的到来，激发了张远的斗志吧。

五彩知道，自己这个表弟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看不起，可能是小时候没有父亲，被同学歧视造成的吧。宁崖还没来的时候，作为五彩的表弟，其他的小混混多少还要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敬他几分，再加上他时不时还能在他们准备打架的时候，给他们出几个新点子，让他们更有优势，所以这群小混混还没怎么看不起张远。

自从宁崖在他们面前亮相，情况就变了。这个新老大，智勇双全，明显可以取代张远这个智囊团的位置，还有很高的战斗力，于是他们就觉得张远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甚至有点拖油瓶的意思。

要知道，这些小混混最讨厌的其实就是白面书生。在上学的时候，老师们经常拿他们跟那些好学生比较，让他们难堪，从小他们就恨透了那群好学生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张远也是他们痛恨的这种人其中的一员，而且他们认为，张远这个人，也就有着动动嘴皮子的这点能耐，真要去打架，还不得是他们出力？

黑社会和军队不同。在军队里，这些出谋划策的人并不少见，而且军队认为，这些脑力劳动者非常重要，所以会很看重他们，给他们相对高一些的权利和地位。但黑社会是以拳头来论英雄的，只有拳头够硬的人，才能被看得起，像那些动脑子出主意的，比如说张远，在他们看来就是个废物。

五彩猜测，张远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在宁崖来到这个小团伙之后，五彩的地位和其他小混混的地位基本上是相同的，所以他们很可能会开始表现出瞧不起张远。大概是这种危机感，让他开始坚持训练，想要变得更强吧。

五彩猜对了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张远本人，另一个就是宁崖。

当然，宁崖也是猜出来的，不过不是胡乱的猜，而是通过从张远和五彩这里得到的信息，推断出来的。

这第二个方面，就和张远的执念相关了。在五彩当老大的时候，张远从来不对抓住那个人抱有任何的希望，毕竟五彩是他表哥，他最清楚五彩有几斤几两重。就五彩现有的能力来说，一辈子也就是个街头的混混头子，根本就不可能走出这个贫民区，况且他也知道，五彩本人就没有想过要走出贫民区，他的追求甚至简单到只在这三条街安安稳稳地做一条地头蛇，好好享受生活就够了。

那个人，可是远在省外，按照五彩的这个发展趋势，真是一辈子都别想找到他了，除非他想不开，非要到千里之外的北五市贫民区来一发说走就走的另类观光旅游，否则这事根本没戏。

所以张远在五彩手底下的时候，就是长期的混吃等死，偶尔给表哥帮帮忙，纠正一下他们战略上的错误，免得这群小混混因为愚蠢受到不必要的损失，再让自己的表哥费心。

平心而论，他是很感激五彩的，毕竟在他作案之后逃回家乡，最孤苦伶仃、饥寒交迫的时候，是五彩接纳了他，救济了他。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对五彩的评价，这不是一个可以帮助他完成心愿的人。

从这一点来看，张远和宁崖其实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们都不会让感情和情绪影响自己对人对事的判断。只不过张远只是单纯的理智，而宁崖会在做正事的时候，刻意的让自己丧失所有的情绪，以免影响判断。一个出于本能，另一个是后天训练的结果。

张远心态的转变，在他看到宁崖的第一眼就开始了。张远的高情商给了他十分敏锐的观察力，他一眼就看出这个新来的老大和普通的小混混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一开始，他说不出那些不同点到底体现在什么地方，只是宁崖给了他一种锐利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早晚是要一飞冲天的。

不过张远并不是一个完全信赖直觉的人，在正式认可宁崖之前，他还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这个认可，和对五彩的认可是不同的。对五彩的认可，主要是从感情上认为他尽到了作为表哥和混混头子应尽的义务，所以在感情方面是认可他的。而他希望将来对宁崖的认可是出于理智的，认可宁崖的能力和风格，并且相信他能够带着他们发展得更强大，直到有一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去帮助他完成心愿。

至于完成这个心愿之后要做的事，张远还没有想好。他现在日思夜想的就是抓住那个人，杀了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报仇之后他自己要怎么活。

其实在张远的心里，他现在活着唯一的意义就是替自己爱的女孩子杀了那个人渣。这个执念，支撑着他在杀人之后费尽心机地逃脱，在一群瞧不起他的人中间活下来，也支撑着他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训练。

这未尝不是好事，但这种执念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活着就只为了一个执念，那么在完成这件事之后，整个人基本上就废了。

张远暂时还没有察觉到，就算他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

但是宁崖很在意。

从本质上来说宁崖是一个护短的人，这个特点在他从军第二年开始当班长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那时候宁崖的护短在他们部队所在的整个大院里都是出了名的，几乎没人不知道宁崖的大名，也没人不知道他带的班里所有的兵，都不许外人说一句不是。

他的人，只有他自己能动。别人只要是敢说一句不好听的，宁崖能把那人扒了一层皮。

从部队退伍回来混黑社会也是一样，他的性格依然没变。既然张远现在是他的兄弟，他就不会让之前那些不好的事再对张远造成这么恶劣的影响。他希望帮张远完成他的执念，但同时也希望没有了执念的张远还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发展。

宁崖明白，执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扎越深，如果耽搁得太久，最后造成的伤害可能是难以估量的。所以要尽量在短期内解决这件事，尽管毫无头绪，也得硬着头皮一点一点的努力。毕竟他不想让自己的兄弟一辈子都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中。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尽快锤炼张远，让他有能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五彩啊，你回去跟你表弟好好说说，让他多补充点营养，我之前给你的五万块钱，如果不够花了就再找我要。以后他的训练计划由我单独制定，不跟你们一起训练了。”宁崖嘱咐了五彩一句，就让他回家了。